真龍,擅長是呼風喚雨大神通,象徵神靈的位格。
一鯨落,萬物生,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真龍隕落之後,所化龍脈孕育了不知多少天驕,朱仙鎮稱得上人傑地靈。
俗世中人,但凡有緣沾染一絲龍氣,便是有王侯之名,有望飛龍在天,修行中人沾染一絲龍氣,便是有大氣運,日後順風順水,無往不利。
金翅大鵬鳥殺赤須龍,塑造這一塊人造福地,源源不斷產生天之驕子。
但,無論是金翅大鵬鳥,還是赤須龍都不會末運之道,都不懂得末法之術。
在這個小鎮上,即便是申公豹的真仙元神也要受到百倍的壓制,若是反抗,這種壓制就會越發強大,形同末法時代。
即便是純粹的肉身力量,在這裡也會被削弱。
“窮途末路……呵呵。”
申公豹意味深長道:“真龍逃無可逃,死在此處,可不就是窮途末路嘛。”
盧遮道人猛然轉身,似笑非笑道:“道友給我透個底,仙道十境,你究竟是第幾境?”
“地仙。”
申公豹言真意切道:“如假包換的地仙。”
此界神仙並舉,武道輝煌,各有各的道路,各家有各家的修行法門,極爲璀璨。
即便是沒有真正邁入修行門檻的徐老道,也從官家邸報上得知一二修行步驟,知曉一些玄之又玄的說法。
例如第九境的金丹真人,已經可以擔任一個國家的護國真人,乃至國師了。
至於第十境的元嬰真人,雖然與金丹同爲陸地神仙,但,常年居住山中,不履塵世,大多數都在潛心修行,試圖參悟成仙前的最後一關。
朱仙鎮出現一位金丹地仙,說出去能嚇死不少人。
“金丹地仙?元嬰地仙?!”
盧遮道人心頭一動,沒有感應到申公豹說謊,頓時眼神古怪起來。
這傢伙真是地仙不成?
不太像啊。
仙道十境:感應,食氣,餐霞,道基,萬象,紫府,玉液,還丹,金丹,元嬰。
這便是世人眼中的仙道全部境界,元嬰便是終點,之後便是成仙。
但在真正的修道者眼中,元嬰不過是起點,恰如走了十里路,纔開始登山。
一人一山是謂仙,元嬰只是仙道開端,山上有大風景,登山纔是邁出真正修行的第一步。
若元嬰便是人間極限,那五千年前的真龍與金翅大鵬鳥難不成是元嬰境界,當真是笑話。
千年以降,絲絲縷縷龍氣不知道滋潤出多少金丹,元嬰,朱仙鎮人才輩出。
“道友是來挑弟子的?”盧遮道人再次問道
申公豹笑而不語,指了指盧遮道人,伸出一個手指頭。
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
盧遮道人微微一笑,伸手道:“道友請問。”
“盧道友是爲真龍來的?”申公豹眺望水橋,悠悠詢問道
目光卻看着橋下那口驚龍劍,古樸玄妙,帶着青色的鐵鏽,彷彿塵封了千萬年。
盧遮道人搖搖頭,如實回答道:“不是。”
申公豹望着那道碧水,微微一笑,若是從天空俯視朱仙鎮,則會發現,其蜿蜒曲折,而道路盡頭的小橋流水,更像是咽喉。
自古蛟龍走水,總會狂風暴雨,興風作浪,常常毀堤淹田,殃及生靈,故而在橋下懸掛一口寶劍,示意警告。
那一口驚龍劍高懸,架在脖子上,逼退了無數風浪,鎮壓千古氣運。
而,龍頷之下,必有寶珠。
乃是此地最大的機緣之一,受一絲龍氣滋潤都能世代王侯,結丹孕嬰,若是得到龍珠,會有什麼造化,可想而知。
然而,盧遮道人卻說自己不是爲真龍而來。
“那道友爲何而來?”申公豹饒有興趣問道:“石橋南畔有舊宅,這裡莫不是道友的道場?”
盧遮道人坦然一笑道:“只是暫住而已,舊宅早已經租給他人,道友看那邊,不是一座醫館嗎?”
“貧道這一次回來,只是見一些老朋友,過幾日就走。”
申公豹順着盧遮道人的目光望去,只見石橋南畔儼然是一座醫館,招牌高懸——吳姓醫館。
“那個……道友。”盧遮道人輕咳一聲,目光無比真摯道:“貧道都如此坦誠了,咱們也就別玩虛的,三教百家,你究竟是哪一教的老古董,還是哪一家的祖師爺。”
申公豹笑意盈盈道:“好說,好說,貧道來自白玉京。”
“放你孃的屁!”
盧遮道人頓時罵道:“道門,貧道雖然不太熟,東勝神洲白玉京五城主,十二樓主中,絕對沒有伱。”
“說好的坦誠相見,道友你實在不坦蕩。”
申公豹一攤手,無奈道:“貧道說的都是實話。”
盧遮道人半點個字都不信,雖然不知曉申公豹是如何瞞過他的誠心鏡的,但,絕對不是白玉京的道士。
遊走天下,九大部洲的祖師們跟他都是過命的關係,每次上門都不用打招呼那種。
即便沒有見過,也有所耳聞,神交已久,但,沒有一個人的信息與申公豹吻合。
盧道人非常懷疑,這個傢伙是遠古時代的老傢伙,從十萬年前的沉睡到今日,今天如同詐屍跑出來嚇一跳。
“這種老傢伙,突然跑出來幹什麼?”
盧道人突然眉頭一挑,想到了什麼,試探問道:“道友怎麼稱呼?”
眼前人雖然披着徐老道的殼,但,身外化身,元神出竅,能僞裝的手段太多。
此人絕非徐泰定。
申公豹淡然道:“貧道俗名姓申。”
“申?”
盧道人思索片刻,突然出聲:“申道友此番出世,莫非是來參加洲戰的?”
“洲戰?”
申公豹求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徐老道知曉風土人情,也懂一些修行小常識,但,洲戰,這種一聽就高大上的玩意,他個窮酸老道連聽都沒有聽過。
“就是五千年一次的洲戰。”盧道人故作吃驚道:“上一次洲戰,東勝身洲與中土神州爭奪“神”字,本來沒有人看好這一次洲戰,結果東勝身洲海外跑出來一隻猴子,鬧個天翻地覆,幫東勝身洲贏得了洲戰。”
“亦是歷代洲戰中,中土神州唯一一次失敗,這件事情轟動九大部洲,道友不知曉嗎?”
“實在不知。”申公豹坦然道:“最近幾天都在閉關,還請道友爲我解釋一下,何爲洲戰。”
“連五千年一次的洲戰都不知曉。”
盧遮道人沒有想到申公豹這麼快就承認,沒有絲毫掩飾,只能神色古怪爲其介紹洲戰。
天下間分九大部洲,九洲又分五大洲,四小洲。
五大洲:中土神洲,南瞻部洲,北俱蘆洲,西牛賀洲,東勝神洲。
四小州:南極洲,北極洲,紫府洲,天蓬洲。
可以看出來,大洲四字,小洲三字。
所謂洲戰,就是爲了奪字,素來是小洲向大洲挑戰。
上上屆洲戰,紫府洲向北俱蘆洲挑戰,最終勝利,便可以號稱北紫府洲,而北俱蘆洲,只能號稱俱蘆洲。
後來俱蘆洲又擊敗紫府洲,將北字奪了回來。
而,大洲向大洲挑戰,並且成功的例子,十萬年來只有一個,那就是上一屆東勝身洲跑出一個猴子,硬生生贏了中土神洲半招。
中土神洲素來有九州第一美譽,強者如雨,神仙如雲,不同於南瞻部洲儒教興旺,北俱蘆洲妖魔作亂,西牛賀洲佛法昌盛,東勝神洲道法無雙。
中土神洲包容萬象,三教九流雲集,甚至百家總部大部分就設在中土神州。
故而,中土神洲有着天洲的稱呼,上一次洲戰又稱爲勝天半子。
由於東勝身洲贏了中土神洲半招,中土神洲無奈將自己的神之拆分一半出去,允許東勝身洲使用。
自此,東勝身洲亦可稱之爲東勝神洲。
莫要小看這一字之差,多一字,少一字,便是氣運爭奪。
東勝身洲多了一個神字之後,五千年來聲勢浩大,無數天材地寶涌現,一位位天驕人傑勃發。
反觀中土神洲氣勢衰弱,雖然底蘊強大,但,沒有新鮮血液補充,流淌着一種暮氣。
“這便是洲戰。”
申公豹若有所思道:“盧道友的意思,是說這一次南瞻部洲,也要全力爭奪洲戰,認爲我是南瞻部洲請來的幫手。”
“非也。”
盧道人目光眺望西方道:“南瞻部洲素來奉行中庸之道,穩居第二的位置,這五千年來,最大的傳聞便是佛法將興,西方昌盛。”
“這一次要全力衝刺洲戰的大洲,是西牛賀洲。”
申公豹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貧道不是禿驢。”
“哦,我聽說佛門講究衆生平等。”盧遮道人笑問道:“道友若沒有慈悲心,怎麼看得上陳長生那小子。”
“這朱仙鎮三萬六千七百二十一人,就屬於這小子沒有福氣,沒有根基,就如同那無根浮萍,無依無靠。”
真龍隕落朱仙鎮,龍戰於野,其血玄黃,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生靈,或多或少都得到真龍氣運的滋潤。
唯有陳長生沒有一絲一毫的氣運,反而稱得上衰運,在龍脈之地上,沒有得到一絲福氣,反而倒黴不斷。
“靠山山倒,靠水水枯。”申公豹淡然一笑,悠悠道:“人最大的靠山就是自己,無用安知不是大用。”
“弱則生,柔則存,天下莫弱於水,而攻堅者莫之能勝,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盧遮道人點了點頭,感慨一聲道:“這句話說的不錯,沒有氣運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沒有拿一分錢,反倒落了個瀟灑自在。”
“這小子或許會是那些王侯神仙之外,唯一活下來的凡人。”
“怎麼王侯神仙就能欠債不還錢?”申公豹聽出了言外之意,眉頭一挑道:“我看這債主挺多的,不止一個。”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
盧遮道人唏噓道:“當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外人幫你還債了,當然代價是簽下賣身契,總之好死不如賴活。”
“又比如兒子欠老子錢,欠祖宗,這倒是不用還錢,頂多挨一頓打,然後請回去好吃好喝的供着,等着飛黃騰達。”
“再比如欠債的,討債的,債主,實際上都是一個人,就更不用說了。”
“哦,對了,申道友,你是欠債的,討債的,還是債主啊?”
申公豹露出雪白的牙齒,呵呵一笑道:“都不是,我是過來看戲的。”
“不過,我看盧道人挺有錢的,說不定能多籤幾張賣身契,多還幾筆債。”
“呸,呸,呸!”
盧道人彷彿被踩到了腳一般,頓時急了起來,罵罵咧咧道:“你纔有錢,你全家都有錢,貧道一個窮酸破道士,全靠算命說書混口飯吃。”
“道袍裡面叮噹響,連一塊靈石都沒有,跟那些仙家大派比起來,就是野雞跟鳳凰的差距。”
“倒是申道友你一副大富大貴的樣子,不如借我幾吊子銅錢,讓我吃頓冷豬頭肉。”
申公豹雙手一攤,坦坦蕩蕩道:“你看見了什麼。”
只見清風拂過,吹動了衣角。
盧道人嘴角一抽,雙手朝着臉上一拍,仰天長嘆道:“當真是兩袖清風,沒有想到咱們哥倆都是窮道士,愣是湊不出一塊靈石。”
“老天爺,你開開眼,下一場靈石雨,普度一下衆生吧。”
申公豹也眼巴巴看着蒼穹,伸出手試圖接住並不存在的靈石雨。
居住在道簪之中的徐老道看着這一幕,臉皮抽了又抽,特麼的仙人都是這幅德行嗎?!
兩個高人怎麼看都比他當年混跡江湖的時候,還不要臉。
難道說,不要臉纔是修行的奧義之一?!
“轟!!!”
一道晴天霹靂驟然響起,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瞬間變得烏央烏央,一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架勢。
似乎下一秒,就要暴雨傾盆,嘩嘩落下。
“當!”
“當!”
又有巨大的聲音響起,這一次不是電閃雷鳴,而是打更人秦壽提着銅鑼,頂着傾盆大雨,流竄在大街小巷,大聲高呼道:“開集了,開大集了!”
“集”含“人與物相聚會”之意。到集市買賣稱“上集”、“趕集。”
每過十天半個月,就會開一次大集,附近城鎮的商販就會匯聚到朱仙鎮。
逢年過節的大集更加熱鬧,三年一次的大集,會有各式各樣的人,從外地趕來。
這幾日的朱仙鎮,會出現很多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