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容沒有說話,常佩玖也沒有開口,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沈安容心裡私心想着,自打上一次從鳳棲宮請安出來,與嫺貴妃不歡而散以後,兩人便再未接觸過。
這般突然請了她來,她一時還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知曉常佩玖心中此刻是怎樣想的,沈安容只好這般沉默的客氣着。
而常佩玖用餘光看了一眼一臉淡漠的沈安容,心裡淡淡的笑了一聲。
果然在這後宮裡。還是沒有任何的真情所在。
即便二人曾經親如姐妹,可是不過是一段時間未見,一次的不歡而散,終究是變了味。
擡眼看了一眼自己的長陵宮,這麼多年來還是這般模樣,一點也未曾變化過。
還記得當日沈安容誇讚這木雕精緻至極,而如今木雕還在那裡,還是她們二人坐在這,但是心緒早已變化了。
而此刻的沈安容無事可做,心裡又有些無措。便也打量起了長陵宮的正殿。
一切都是從前自己來這裡時的模樣,毫無變化。
還有那一座自己極力誇讚過的木雕。
從前也是這樣坐着,沈安容同常佩玖說笑着幾位皇子的趣事,謀劃着後宮裡近日所發生的事。
然而此刻,兩人竟然變成了這般無話可說的模樣。
不知是雲杏看不下去了,還是湊巧。
“娘娘,奴婢記着小廚房裡還有娘娘特意制的茶湯,奴婢去泡些來,給二位娘娘喝。”
雲杏開口說了一句,沈安容也記了起來。那日自己壞柔嘉公主時,常佩玖給自己特意做的。
這般瞧着,這雲杏是故意這般說的,沈安容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但是沒有說話。
“那奴婢去幫着雲杏姑娘一把。”
不知是如意看出了什麼來。開口請示了一聲,便跟着雲杏退了出去。
一時間,整個大殿內只剩下了沈安容與常佩玖兩人。
“多日不見,不知嫺貴妃娘娘近來可好?臣妾近些日子太過繁忙,也未曾來向娘娘請過安,還望娘娘莫要介懷。”
沈安容實在是受不了這般靜默的氣氛了,終於是先開了口。
而常佩玖聽完她的話以後,沒有即刻回答,而是先嘆息了一口氣,開口言道:
“熙淑妃近日忙碌本宮心裡知曉,才誕育下柔嘉公主,又整日忙着處理後宮事務,哪裡得空脫身。皇后娘娘病了以後,本宮這些日子也忙着後宮諸事,也未曾去探望過熙淑妃和柔嘉公主。”
常佩玖開口平靜的說着,目光終究是沒有向沈安容看過來。
“嫺貴妃姐姐……娘娘這是何話,娘娘貴爲貴妃,還是臣妾來向娘娘請安纔是。”
沈安容語氣淡漠的說了一句,聽在常佩玖的耳朵裡,是說不出的疏離感。
二人一時間又相對無言。等了許久,也未見着雲杏和如意將茶湯端出來。
沈安容終究還是在乎自己同常佩玖曾經的那一段情誼的,忍不住最後還是又開了口。
“嫺貴妃姐姐,臣妾還稱一聲姐姐,臣妾不知,究竟是爲何,姐姐突然便對臣妾這般冷淡,臣妾心中一直有着疑惑,可是姐姐上一次的態度,卻又讓臣妾心中有些膽怯,今日既然是嫺姐姐讓臣妾來長陵宮商議要事,那是否說明,不論嫺姐姐曾經爲何對臣妾不滿,如今,都已放下了些。”
沈安容一番話說完。常佩玖略微愣了愣,看向了沈安容。
微愣了片刻,心裡當下全都明白了,忍不住險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見着常佩玖許久沒有開口,沈安容這才擡頭看了一眼,而後就看到了常佩玖隱忍的笑意。
沈安容一時有些無解,奇怪的看向了常佩玖,不知她爲何發笑。
“嫺貴妃姐姐……爲何突然發笑?”
“原來熙妹妹心中是這般所想,但是本宮思慮過多了。”
常佩玖收起了笑意,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罷了罷了,既然是這般,熙妹妹平日裡這般聰慧,這一番你與本宮二人,倒是真的有些誤會了。”
常佩玖開口說了一句,略微頓了頓。開口又接着說道:
“既然是這般,本宮倒想問一問熙妹妹,上一番本宮那般對你,你心裡可有何芥蒂?”
本來沈安容心裡一直介懷着此事,結果聽聞常佩玖這般說完了,沈安容心裡也算是明白了一些。
心裡從前堵着的那些感覺也消散了去。
“嫺姐姐還問臣妾這些話,臣妾心裡自然是非常介懷的,嫺姐姐無緣無故的對待臣妾這般,臣妾……”
說着,沈安容還作勢癟了癟嘴。
常佩玖看着她,二人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般。
這般的動作,要是換作旁人來做,常佩玖定是覺着做作。
然而沈安容這般,常佩玖明白,她是同自己親近。
而後笑了笑,常佩玖開了口:
“罷了罷了,這一次,算是本宮的不是了。不過熙妹妹這一次竟然也未曾往深裡想,倒是讓本宮有些意外。”
“臣妾瞧着嫺姐姐對臣妾那般,哪還有心思思慮這般多。”
沈安容故意把頭扭向了別處,應了一句。
常佩玖不知爲何,心裡也舒暢了些,這幾日莫名的煩躁也不消而散了。
正在此時,雲杏和如意也走了進來。
一人手中端着一盞茶,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兒,也不知現下殿內是何般情況。
“娘娘,方纔沏好的茶,娘娘趁熱用些吧。”
兩人一同開口說了一句,說完後,有些意外又有些尷尬的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好了,辛苦你們二人了,放在這裡便可,臣妾同嫺姐姐過會兒再用,不必着急。”
沈安容說了一句,常佩玖也跟着笑了笑。
“熙妹妹說的正是。你們兩個先退下去吧,本宮同熙妹妹還有些旁的話說。”
雲杏和如意都是聰穎的人,一下便明白了過來。
看來嫺貴妃娘娘和熙淑妃娘娘早已迴歸當初了,二人也放下了些心來,閉門退了出去。
“嫺姐姐今日尋了臣妾來。想必不只是爲了這一件事吧?”
沈安容見着二人退了下去,便開口問了一句。
常佩玖四周看了一眼,見着四下無人,這才正了正神色,開口說道:
“想來熙妹妹也已經知曉了葉丞相被處決一事。”
“是,臣妾聽聞了,李德勝帶着皇上的密旨去了天牢內。”
沈安容開口應了一句。
“熙妹妹難道不覺着疑惑?”
常佩玖開口又問了一句。
沈安容一下便明白了常佩玖的意思,微微搖了搖頭,而後又趕緊點了點頭。
“臣妾明白,嫺姐姐所言是九王爺一事?”
常佩玖點了點頭。
“不知熙妹妹心中何想?”
“臣妾確是也覺着疑惑。思來想去許久,臣妾覺着,只能是皇上念着與九王爺的手足之情,因此對九王爺寬恕了些。”
沈安容低着頭沉思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常佩玖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才又開了口:
“熙妹妹所言,倒也是無錯,只是妹妹仔細想一想,無論如何,九王爺畢竟是犯了謀反之罪,葉丞相的處置你也知曉了,皇上即便是心存寬恕,還有這麼些文武百官這麼多隻眼睛瞧着,皇上怎能詢了私。”
聽了常佩玖的話,沈安容也覺得確實是有道理。
“嫺姐姐既然是這般說,可是有了何讓人不知的消息?”
聽到這,沈安容多少有些猜到了,有些神秘的開口問了一句。
常佩玖瞥了她一眼,而後才又開了口:
“罷了。就瞧着你這個機靈勁,想必早已是猜到了本宮得到了何消息。”
“嫺姐姐這般說臣妾可就是冤枉極了,臣妾什麼都不知曉,就等着姐姐說來給臣妾聽呢。”
沈安容一臉裝模作樣的委屈,開口說着。
常佩玖也沒有跟她繼續說下去。端起茶水飲了一口,而後便開了口:
“熙妹妹可知,九王爺如今已經回了王爺府內,毫髮無損。”
常佩玖開口說了一句,沈安容腦海中又憶起了在雲影園聽到的那些話,想了想,也開口說了些什麼。
此刻的展瀾樓內,紀巧顏依舊獨自一人坐在那裡,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紫竹洞簫和那一張字條。
深深地嘆息了一口氣,終究是要做決定了。
拿起洞簫又輕輕撫了撫,最終,將那張字條拿起撕碎了。
而後拿起那支紫竹洞簫,轉身走出了內殿。
外面的銀夕依舊在跪着,低着頭,一言不發。
主子這般處罰自己,說到底,銀夕心裡愧疚的更狠了些。
跪在正殿的軟墊子上,也沒有太陽曬着,這算得上什麼處罰。
不論主子的話說的多狠心,主子心裡終究還是個心軟的。
“銀夕,你去給本宮去內務府領些新的布料子來,本宮私心想着給皇上繡制一個福包。”
走到了正殿內,紀巧顏甚是平靜的吩咐了一句,似乎從未曾發生過方纔一事一般,對着銀夕說了一句。
銀夕從沉思的愧疚中回過神來,擡起了頭,看向了紀巧顏。
“主子,奴婢………”
“我吩咐的事莫不是你還有何意見?”
紀巧顏斜睨了一眼銀夕,開口淡淡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