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進了展瀾樓內,紀巧顏才微微覺出了有些不妥來。
銀夕沒有再同往日一般守在展瀾樓的殿門口候着了。
而展瀾樓內出奇的安靜,一衆宮人竟一個也沒有瞧見,更別說迎上來向自己行禮請安的了。
紀巧顏一時有些奇怪。加快了步子,朝着正殿內走去。
剛踏進殿內,便瞧見一衆宮人一個不少的悉數跪在那裡。
再向前看了看,一下便怔在原地。
呆愣了片刻,紀巧顏才慌忙走上前去,跪了下去。
“嬪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蕭瑾瑜沒有吭聲,紀巧顏趕緊開口解釋道:
“皇上恕罪。嬪妾不知皇上會駕臨展瀾樓,未能提前在此候着,望皇上降罪。”
蕭瑾瑜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
不知駕臨?自己詢問完孫林海之後,便吩咐了他來展瀾樓內傳個話。
他不相信孫林海膽敢抗旨不從,那麼便說明,紀巧顏從孫林海來傳旨之時便不再宮內。
輕笑了一聲,蕭瑾瑜反而開口語氣帶着些關切的問道:
“紀婉儀這般晚了,不在展瀾樓內待着,出去竟也不隨身帶個宮人跟着,叫朕還有些擔憂,險些便派人出去尋你了。”
紀巧顏一聽,額上嚇出一絲冷汗來。
若是真的派了人去尋她。那麼看見了自己這般晚還未回宮竟是同九王爺在一起。
那……結果……紀巧顏甚至不敢繼續想下去。
趕忙低下頭,開了口應道:
“嬪妾惶恐。勞皇上擔憂了,嬪妾不過是出去想獨自一人四處走一走。便未曾帶着人在身邊,這皇宮內。想來也無甚可擔心的。”
紀巧顏戰戰兢兢的應道,生怕一句話說的不對。又引起了文瑄帝的不悅來。
然而文瑄帝在意的並不是這個,不着痕跡的又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紀巧顏,語氣平靜了些。
“紀婉儀起來吧,地上寒氣重,無需多禮。”
而後又看了一圈跪在那裡的一羣人,開口說道:
“你們也都下去吧。”
“是。奴才(奴婢)遵命。”
紀巧顏緩緩起了身,有些不敢去看文瑄帝的臉色。
而一直候在一邊的李德勝也識趣的跟着展瀾樓的一種宮人退了下去。
“皇上,嬪妾去吩咐換盞熱茶來,這盞茶,怕是已經有些涼了。”
紀巧顏心情還未平復下來,不知究竟該如何面對文瑄帝。
只好站起身子準備走出去吩咐銀夕換盞茶以平復一番方纔緊張的心情。
她的慌亂自是一絲不落的落進了文瑄帝的眼中。
想起紀蒼遠白日裡啓奏的奏摺。蕭瑾瑜心裡更是有了些想法。
“紀婉儀不必忙碌,夜已深。朕不宜再用那般多的茶,朕今日來便是想同你好生說會兒話罷了。”
蕭瑾瑜開口淡淡的說了一句。紀巧顏本欲站起來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去。
“是,嬪妾知曉了。嬪妾也許久未曾同皇上說說知心話了。”
紀巧顏終於算是平靜了一些,開口儘量平靜的應了下來。
蕭瑾瑜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
“朕這些日子朝務繁忙,許久不曾在後宮裡走動,也許久不曾來探望過你了。”
“皇上言重了,皇上朝務繁忙。嬪妾怎能私心求着皇上日日來探望嬪妾呢,嬪妾只希望皇上能照顧好龍體,莫要太過操勞纔是。”
這些話若是放作平常,蕭瑾瑜聽着也就是一句普通的關懷的話。
但是今日這般特殊的情況下,蕭瑾瑜就忍不住想的有些多了。
爲何紀婉儀單單提到了龍體欠安,不要太過操勞?
莫不是知曉了什麼,因此紀蒼遠纔會獨獨一人提及了立儲一事。
“紀婉儀的掛念朕心中都知曉,朕在後宮中有你。前朝上又紀愛卿,朕甚是因欣慰。”
紀巧顏一聽,心裡當下便想了起來。
文瑄帝從不會在自己面前提及過前朝之事,這一次突然提及。定是因着父親的奏摺提到了皇上的心上。
然而這一切,皆都是因着九王爺的指點與暗示。
心裡頓時對九王爺又多了一絲說不清的情思來。
“皇上言重了,父親身爲皇上的臣子,自當爲皇上排憂解難,而嬪妾作爲皇上的妃子,能有幸服侍皇上,纔是嬪妾之幸。”
紀巧顏低下頭,恭敬的答着,聲音裡倒沒有什麼受寵若驚的感覺。
蕭瑾瑜一時竟從她的言語與動作中瞧不出什麼來。
要麼就是這個女人城府足夠深,做戲瞞過了他。
要麼就是自己心中思慮的太多,一切不過都是巧合罷了。
蕭瑾瑜兀自的在心裡想着,臉上卻絲毫不顯示出一分一毫來。
這一夜,兩人心中各想着各自的心事,雲雨了一番,便歇了過去。
熄滅了燭火,本已經閉眼的兩人,卻在昏暗中又都雙雙睜開了眼。
紀巧顏在心裡一直還在想着九王爺蕭瑾玧。
兩人之間本就無多少可回憶的相處,但是往日裡,紀巧顏睡不着之時便會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兩人之間屈指可數的點點滴滴。
今日又是這般,從頭一次他從嵐妃娘娘手底下替自己解了圍開始,一直想到今晚。
一想到今晚之事,黑暗中的紀巧顏依舊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這般親密的相處,可是說明兩人的關係算是更近了一步呢?
今晚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旁人不曾見過的九王爺……
心裡有些甜絲絲的,紀巧顏昏暗中看了一眼身旁的文瑄帝。
皇上的呼吸聲均勻,聽着是已經安穩的睡着。
這纔是自己的夫君,雖然她只能算作是皇上的侍妾,可是終究,自己已經是皇上後宮中的一衆嬪妃之一。
自己身上承受着整個紀家的榮辱與希望。
微微嘆了一口氣,紀巧顏忽略掉心中的那一抹怨懟,緩緩閉上了眼。
而同一張臥榻上的蕭瑾瑜,自是也在想着旁的事。
甚至能感覺到身旁的紀婉儀方纔望着自己微微嘆息了一口氣。
蕭瑾瑜不知那聲嘆息聲中包含了怎樣的內容,更不知她究竟爲何會望着自己嘆息。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覺得有些不解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