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阿九頓了一下,朝小花拱拱手,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就走。打開門,看到水雀站在門邊,而後和以前一眼分站店門兩旁,當起門神來。
小花愕然,這兩人的脾性還真是怪呢,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呢,小花一拍桌子,如此倒讓她下定決心聘用這兩人了。這世上能人強人太多,但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太少了,最重要是面對這種明知客觀的差距上,能如此坦然面對的,她很欣賞。
這時,水雀走進來,沒有問剛纔的事情,而是向小花彙報:“我見過今天挑起鬧事的婆子,是鄭家大婦姚氏的奶孃鄧氏。姚氏從小親孃便死了,是族嬸鄧氏將她帶大,後來加入鄭家,鄧氏也跟着一起來,成爲她身邊的管事婆子。”
小花哦了一聲,“這姚氏爲人怎樣?”
水雀想了一下,“只是聽說姚氏體弱多病的很,平常都是這鄧氏在張羅着。鄭家大郎經常出入煙花柳巷之地,我曾經看到過一次姚氏帶着斗篷到東店來買胭脂……”
這信息很詳盡的嘛,小花不由得對水雀多看了一眼。道:“這些是你剛剛打聽到的?”
水雀愣了一下:“也也不是,以前偶爾聽人說起,然後久而久之將這些信息整理起來……”
小花恍然,在外人面前如此呆滯木訥近乎空氣一般存在的人,沒想到還有如此玲瓏心思,最重要的是她的記憶力和邏輯思維如此之強,自己還真是撿到寶了。小花倏地站起身,伸手重重拍在對方肩膀上:“水雀,你做的很好!”
水雀眼睛驀地一亮,連忙就朝小花福身。
小花心裡記掛着灘地的事,那裡的種植面積太廣,恐怕辛嬸三人根本弄不完。都是愛惜糧食的人,肯定捨不得讓洪水糟蹋掉。眼看着洪水即將來臨,她準備回去看看,無論如何,人最重要。
門面後面就是一個天井。有廂房和廚房等等,平常夥計就住後院,日常飲食都是自己搞定的。廚房裡設備簡陋,但做頓飯還是不成問題。水雀去買了肉菜之類,然後回來拾掇好,不一會就弄出一鍋大雜燴。小花沒那多講究,讓魏華和楊民一起來吃。算起來這還是除了當初面試,這個東家問他們一個問題匆匆一瞥後,接觸的最久最親近的一次。
楊民和魏華都是大小夥子了,要不是家裡窮。連聘禮都出不起,再不然有水靈的女子都被城裡的大戶人家“搶”走了,反倒讓他們這樣的精壯小夥子光棍着。所以看到小花如此天仙一般的女子,心中小鹿般亂撞,連把菜喂到鼻子裡都不知道。飯桌上氣氛十分歡樂。
小花是很有原則的人,這些人只是自己的幫工,他們只是僱主和僱員的關係。所以她的要求僅限於當初約定好的,只要照顧好店面就行,除此之外,他們是完全平等的,自然不會有什麼架子之類的。
飯還沒吃完。店外傳來輕喚聲音,這次楊民很積極,連忙放下碗筷就衝了出去,“誰呀?哦,是香姑娘呀,你要買點什麼?”
“我聽說上午的事情了。特意來看看的……對了,聽說你們東家還在?”聲音十分柔和,帶着絲絲酥骨的膩滑,偏偏又不讓人反感。小花心中立馬便肯定這是那個院子裡的“頭牌”,即便不是頭牌。光憑這個聲音也要迷倒不少男人呀。
小花本想立馬出去的,但聽到楊民在那裡攀談,心思通透的她拂過一絲異樣的感覺,索性慢悠悠將飯吃完才走出去。
楊民回過神立馬介紹:“對了,這就是我們東家。哦,這位是…飄香閣的香姑娘……”
不是先將平輩介紹給級長的麼,可見楊民對這個叫香姑娘的的確有些意思了。
小花面帶笑意,示意對方坐下,自己也順勢坐在上首位:“姑娘找我?”
香姑娘朝小花盈盈福了福身,“的確是,我是來向瞿老闆道歉的。”
小花端起旁邊茶盞喝了一口,“呵,向我道歉?我們認識嗎?”她的記性好的很,先前去飄香院推銷美人膏的時候,這個女子就站在衆人之後,雖然沒有擠上來折騰,但是當時她那種極度不屑和輕蔑的目光卻讓小花看了個正着。小花是個很記仇的人,別人不屑自己,自己也絕對會在記憶中給她打上x。
香姑娘道:“的確是我有眼無珠,當初多有冒犯。希望瞿老闆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計較。”
楊民在旁邊看着,人家那柔柔弱弱的樣子,不管是因爲什麼,人家已經賠禮道歉了,這個東家竟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心中急得很,連忙上去將香姑娘扶到凳子上坐下,“香姑娘你別急,我家東家人好着呢,來,喝口茶吧……”
小花眉頭微不可察皺起,這楊民是春心氾濫了吧,還是說這香姑娘太有手段了?
水雀淡淡的道:“民哥哥,華哥找你有事,到後院來一下。”
現在魏華是這裡的老大,所以楊民聽了連忙朝後院跑去,臨走還不忘安慰香姑娘一句。
小花眼睛緊緊盯着香姑娘,一點也沒將她眼底的厭惡和一絲自得給放過:厭惡的是楊民的身份,不自量力,竟然敢覬覦紅牌香澤;自得的是,即便跟這樣美若天仙一樣的女子站在一起,自己的魅力依舊不減呀。
小花面容淡笑依舊,“我還有事,如果香姑娘沒事的話請容瞿某人告辭了。”
香姑娘伸出白嫩纖指,“別,請等一下瞿老闆,我我這次來是真誠向瞿老闆道歉。順便,順便……想請問一下瞿老闆這裡還有沒有那種美人膏?瞿老闆放心,這次絕對不會少一分銀子了……”
小花呵呵笑出聲,身體前探,“想必你們已經去打探清楚了吧,這美人膏都是兩百兩一盒的……如果你們出的起這個價格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們從上家弄兩盒過來。”
香姑娘像是受驚的樣子,絲絹半掩面,“可可是,不不是五五兩銀子的嗎?”
小花直起身,哈哈大笑,沒有理會香姑娘的驚愕,揚長離去。開玩笑,美人膏全部是精華凝聚而成呢,以前自己走投無路被她們壓榨勒索,現在可不是以前咯……
臨出門,小花看到阿六阿九兩人木樁一樣站在那裡,頓了一下說道:“怎麼,不想跟我走?”
兩人愣住,相視一眼,同時向前跨出一步。這世上從來不會缺少能人,也不會缺少“高枝”,但這得看緣分。若不是他們兩人高不成低不就,怎會輪到小花撿漏,說白了就是緣分呀。
小花帶着阿六阿九兩人以及水雀回到灘地,果真辛嬸林氏以及小荷她們還在地裡面採摘,據說已經運回去幾個竹筏的蔬菜瓜果了。
小花二話不說,撩起袍角塞進腰帶裡面便加入了採摘陣營,水雀自然是看“花兒姐姐”做什麼自己也跟着做的。阿六阿九兩人傻眼了,自己該怎麼辦?說好了只是保護東家的安全的,怎麼還,還……
不過他們是原則至上的人,絕對會按照協議執行,一絲不苟。所以小花在菜籠裡鑽進鑽出,他們便抱着刀跟着鑽來鑽去,作用是將那些藤蔓菜葉扯掉一大片,順便將下面的土地踩鐵實了。
林氏看見這兩個帶着煞氣的男人跟在自己女兒身旁,想上去問,總覺得有些隔應,便拉着水雀。水雀又是個木魚腦袋,看在她是東家的孃的份上丟下兩個字“保鏢”便不再理會了。
林氏稍微放下心,同時心又懸掛了起來。好歹自己女兒也是黃花大閨女呀,每天被這樣兩個大男人跟着,總是不好的。最重要的是小花現在今非昔比,那容貌那身段,怕有一天自己女兒吃虧呀……
衆人忙乎到天黑,又弄回去兩竹筏的東西。
新開出來的溝渠本來就是用來排洪用的,一丈多深,近兩丈寬,可供三個竹筏並行。這溝渠一開通後,便成爲附近的交通樞紐,附近的人家幾乎都從這條河道上過。
小花看他們竹筏上基本上都是放着南瓜冬瓜一類比較耐放的蔬菜,還有一些豇豆辣椒等等容易儲存的。
“辛大姐,你們將荏多的茄子番茄摘回去幹什麼呀,幾天不吃就壞掉了,還佔地方呢。”一箇中年婦人對辛嬸說道。辛嬸很會與人打交道,所以在這裡除了小花外,她的人緣最好。可是小花除了關鍵時刻,很少出現在田邊地頭的。
辛嬸笑着道:“不摘下來還能怎的,看着被水淹掉心裡就難受呀。管他呢,先弄回去再說,放地窖裡,能放多久是多久……”
“是呀,唉,當家的,要不明天我們也去把邊上那些茄子摘下來,至少有兩籮筐呢。”婦人對旁邊的漢子說道,漢子面色紅黑,穿着短打,木訥地嗯了一聲。
一路上遇到很多其他鄉鄰,辛嬸都熱情地打招呼,順便拉兩句家常,不知不覺中既拉攏了鄰里關係,又收集到不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