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和原本平和的心情,就這樣被一個來電給破壞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儘管她極力地保持冷靜,一再地告訴自己別忘了纔跟姑姑淡過的內容,卻依然沒辦法不受影響。這就好像一波鏡面似的湖水,哪怕投進去的石子再小,也不可能完全沒有波動。何況對她來說,這本來就是一塊巨石!
裴以恆開完會出來,聽秘書說林熙和已經等了他有將近一個小時了,劍眉一皺,差點把秘書給訓了。
“夫人不讓報告,說她在辦公室等你忙完。”秘書趕緊把事情解釋清楚,因爲三少的火氣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的。
裴以恆這才把火氣給收了起來,大步過去推開辦公室的門。“媳婦兒!”
林熙和正在神遊,聽到裴以恆的聲音,差點彈了起來。她冷靜下來,裴以恆已經到了她跟前,一把將她摟過去就親她反。
裴以恆最後用力地啄了一下她的脣,問道:“等急了吧?吃午飯了沒有?”
林熙和搖搖頭。可能是腦子太亂,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胃部的感覺。
“走吧,老公帶你去吃飯。餓壞了我家媳婦兒,那可不行!”裴以恆走過去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又將手機拿起來。隨手翻了一下來電記錄,就把手機揣進了兜裡。
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林熙和一直看着他的臉。但是她什麼都沒看到,只有自然和平靜。
“走吧,媳婦兒。”裴以恆走過來,一把將她抱起來,在她嘴上親了一下。到門邊的時候,又把人放了下來。但手還是牢牢地鎖住她的腰,像是怕她會跑了似的。
俊男美女的組合,閃瞎多少人的眼睛,惹來多少羨慕嫉妒,所以他們所到之處無不引起一股強烈的***.動。
裴以恆湊到林熙和的耳邊,語氣有那麼一點得意地說:“聽到了沒?所有人都覺得咱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沒有之一!”
林熙和很想告訴他,她並不在乎這個。只要兩個人能夠安穩和樂地過一輩子,就算全世界都認爲他們不般配,那又如何?
“想什麼呢?從剛纔開始就好像有點兒心不在焉。說,想哪個野男人?老子去把他的老二給剪了,然後再用絞肉機絞碎了,做成包子讓他吃下去!”越說越暴虐。
林熙和無語地瞪着他,然後忍不住笑了。“你還是自己吃下去吧!”
“老子又不是女人,幹嘛要吃男人的老二!”
林熙和於是特想揍他一頓。斜睨他一眼,陰森森地道:“你要不要把話再說一遍?”
“媳婦兒,我錯了!”裴以恆趕緊抱緊她蹭蹭,果斷的認錯。“我晚上回去刷十遍牙齒!”
“你要刷的是嘴巴,不是牙齒。記住了,刷十遍。”
“好,嘴巴,十遍!”走了兩步,他馬上又開始討價還價。“媳婦兒,看在我主動認錯的份上,是不是可以酌情減刑?五次怎麼樣?”
林熙和淡淡地看着他,道:“你可以考慮取消懲罰,只要晚上別上我的牀就行!”
討價還價行動,直接宣告失敗。
林熙和不喜歡吃西餐,口味偏清淡,裴以恆就帶她去了鼎天大廈附近的一家粵菜餐廳。
服務員拿來菜單,裴以恆直接將它遞給了林熙和,然後站了起來。“媳婦兒,你幫我點餐。我去打個電.話。”
林熙和看着他快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微微愣了一下。但馬上又收回視線,低頭開始點餐。“……再加一個上湯加菜,先這樣。”
“好的,請稍等。”
林熙和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視線落在對面的椅子上,心裡又開始有點亂。裴以恆是不是去給蘇陌回電.話?
她突然發現,要無條件地相信一個人,原來這麼難。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好像一顆大樹底下的根系被蟲子給蛀了,再也不復原來的穩固茁壯。
從裴以皓那張照片開始,一次又一次的事情積累起來,使得她對裴以恆的信任已經動搖了。她很努力地想讓一切回到原先的狀態,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姑姑的分析合情合理,讓她無法反駁。可這根本沒辦法將她心裡的懷疑完全清除掉,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它就要出來作怪!
裴以恆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一定要我親自出馬?好的,我知道了。”
切斷通話,裴以恆低罵了一聲。“s-hit!”
他將手機揣回兜裡,調整好了情緒和表情纔回到座位上來。“媳婦兒,我明天要跑一趟t市。要不,你再請一天假,跟我一塊去?不把你綁在褲腰帶上,我實在不放心。”
“一定要去?”
“對。對方指定要我出馬,所以只能跑一趟了。怎麼樣,一起去吧?就當給自己放個假。”
“一天之內在兩個城市之間來回,你覺得這叫放假?”這根本就是奔波勞碌。
裴以恆劍眉一挑,眉宇之間盪漾開誘.惑之色。“那咱們
tang就多呆幾天。等你覺得休息夠了,咱們再回來。”
林熙和搖搖頭。“不了,我走不開。而且爸爸剛醒來,我們卻跑去度假,不好。”就算不怕裴以琛趁機作亂,也要顧及裴毅和雲妙風的感受。
“那我只好一個人跑一趟,速戰速決。”
林熙和點點頭。
吃過午飯,裴以恆就載着林熙和去了榮安醫院。
裴以琛居然不在病房裡,只有杜薇和裴向陽還在一旁守着。
林熙和對杜薇點點頭,就算是打招呼了。
他們剛到不久,裴毅就醒了。
裴以恆伺候他喝了水,又排了水,就開始動手給他按揉四肢。一邊揉,一邊跟他說話,大多是關於公司的情況。
裴毅的眼睛都亮了幾分,顯然這也是他現在想聽到的。
杜薇看着裴以恆熟練的動作,再想想裴以琛,越發的覺得臉上發燙。就像裴以恆早上說過的話,伺候人這種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學會的!
假的就是假的,明眼人一眼就看明白。更何況,裴毅從來都不是糊塗之人,他的眼光比誰都犀利!她不敢想,等裴毅完全康復之後,會對裴以琛做出怎樣的懲罰!
莫名的,杜薇突然想到了像個嬰兒一般不能自理的裴以皓!一個可怕的猜測入侵她的大腦:讓裴以皓變成這樣的也許根本就是裴毅!
這麼多年,裴家三兄弟爭得你死我活,可誰也沒能把誰給除掉。直到今年,裴以皓因爲被派去開拓非洲市場,跟裴毅有了矛盾。不久之後,他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杜薇被自己這個猜測嚇得冷汗沉沉,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如果真是裴毅對裴以皓下的手,那麼裴以琛豈不是…… wωw ☢ttκan ☢¢o
杜薇不敢再往下想了。也許是心裡有了懷疑,她越看裴毅越覺得恐懼。偶爾跟裴毅的視線對上,她頓時覺得呼吸困難。
不行,得做點什麼!
“三弟,要不你歇一會兒,讓我來吧?”杜薇心想,如果她表現得好一些,是否可以幫裴以琛增加一點分數?
裴以恆淡淡地看她一眼,劍眉挑起,眼內盡是譏誚。“你確定你要來?他是你公公。”
杜薇頓時漲紅了一張臉。她急於想要表現,一時把這茬給忘了。“不不,我是說,要不讓向陽給他爺爺揉揉?順便陪他爺爺聊聊天?”
“也好。”裴以恆爽快地將位置讓了出來。
裴向陽被杜薇推着到了牀邊。“向陽,乖,你幫爺爺揉揉手腳吧。爺爺最疼你了。”
可是,裴向陽一個小孩子,又是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他能有多少力氣?這種伺候人的活兒,他爸爸裴以琛都做不來,何況他一個孩子!
杜薇尷尬得不行,恨不得馬上在腳底下挖個洞,然後鑽進去,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行了,別爲難他了。我剛纔按揉得差不多了,讓老爺子歇一歇吧。”裴以琛明瞭杜薇那點心思。亡羊補牢,不是永遠都不會晚的。何況,這亡羊補牢還帶着不純動機。
杜薇看着裴以恆動作自然熟練地幫裴毅翻身,然後蓋好被子。難堪中,她漸漸明白爲什麼裴毅會這麼寵愛裴以恆。不管裴以恆有幾分真心,至少他演戲演得比裴以琛要真誠!如果她是裴毅,她也會偏寵裴以恆!
杜薇實在沒辦法再待下去了,找了個藉口,帶着裴向陽落荒而逃。
裴以恆拉着林熙和一起在牀邊坐下來,陪着裴毅說些公司和生活上的事情。最後,他說:“老爺子,你不是一直想看到我跟熙和的孩子出生嗎?那就趕緊好起來,等你完全康復了,我們就儘快要個孩子。”
林熙和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看裴以恆。他怎麼突然想要孩子了?
裴以恆對着她眨了眨眼,嘴角勾着一抹狡詐的弧度。
這是裴以恆昨晚突然生出的念頭。都說女人有了孩子之後,心就安定了。他一直覺得熙和與衆不同,可或許,在有些方面還是相同的。也許對女人來說,這個家還是要有個孩子,纔算是完整無缺的。有了孩子,熙和應該就沒閒心去想些有的沒的了。要照顧男人,要照顧孩子,她的生活會變得充實而忙碌,腦子也會跟着充實起來吧。
林熙和只當他是爲了鼓勵裴毅快點好起來而使用的小伎倆。她注意到,他說這話的時候,裴毅的眼內浮上了濃濃的笑意與期待。
“你們來了。”雲妙風拎着保溫桶走進來,見到病房裡只有他們兩,着實有些意外。
林熙和忙站起來,把位置讓出來。“媽。”
雲妙風拍了拍她的肩頭,走過去俯身湊近裴毅。“老頭子,感覺怎麼樣?”
裴毅微微彎起嘴角,眨了眨眼。
雲妙風突然笑出聲來。“老頭子,也許是見慣了你威風凜凜的樣子。我怎麼突然覺得,你現在這樣還挺可愛的,像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這話一出,不只是裴毅,裴以恆跟林熙和都有些無語地看着她。這是什麼惡趣
味?
裴毅捏了捏雲妙風的手指頭,以示懲罰,眼裡的威脅意味也很濃。
“怎麼,不服氣啊?行啊,不服氣就趕緊好起來。到時候咱們好好幹一架,誰贏了誰做主。先說好,你得讓我三招!”
裴以恆勾起嘴角,轉頭看着林熙和,偷偷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林熙和直接在他虎口那掐了一下。下場就是,裴以恆偷偷地揉了一把她的屁股。
既然雲妙風來了,裴以恆就帶着林熙和撤退了,美其名曰:不打擾老頭老太太恩愛甜蜜!
途中,裴以恆將車拐到超市去買食材。
機緣巧合的,居然碰到了司徒騰跟米米。
司徒騰還是那副酷酷的樣子,面無表情,走到哪裡都揮發寒氣,完全是一座會移動的冰山。可當他的視線一對上身邊的妻子,馬上就從鐵漢化成了繞指柔。或者,從惡狼變成了哈士奇,這個形容更貼切。
“你好,很久不見。還記得吧,我叫米米。你叫林熙和,對吧?”米米也還是那副樣子。四十上下的人了,但因爲被丈夫保護着寵愛着,還保留着青春少女的朝氣蓬勃。
“對,你好。”
林熙和雖然在藍天醫院上班,但很少見到老闆司徒騰。偶爾幾次重要會議,也都是隔得遠遠的,沒有什麼交談。
至於米米,作爲司徒騰的專屬滅火器,她一般也都會出現。每次藍天醫院的職工一看到米米,就會覺得很有安全感。老闆是一頭史前暴龍,只有老闆娘能夠製得住他!要是沒有老闆娘在,老闆稍有不爽,一準屍橫遍野。
“小米粒,別磨蹭了,爺餓了。”司徒騰臭着一張臉,將米米拉了回去。經過裴以恆身邊的時候,他直接在裴以恆的腹部打了一拳。
林熙和愣了一下。見裴以恆疼得彎下腰,嚇得趕緊伸手去摸他的腹部。“你沒事兒吧?”
裴以恆將她的手抓在掌心裡,微微一笑。“沒事兒。他出手很有分寸,不會真的傷人的。”
林熙和還是伸手按了按他的腹部,見他沒什麼疼痛的感覺,才放下心來。“你跟他認識?”
隨即她想起裴以恆也在部隊裡待過,而司徒騰也曾經是個軍人。
“在部隊的時候,他是我們的頭兒。脾氣奇差,人品卻是一等一的。”提起那段崢嶸歲月,裴以恆眼內難掩懷念之意。部隊是一個很苦的地方,卻又是個充滿人情味充滿血性的地方。他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就在那裡揮灑汗水。
脾氣奇差,人品卻是一等一。
林熙和相信,這句話是十分中肯的。她見識過司徒騰的暴脾氣,但是從他給藍天醫院定下的一條條人性化的規定,還有他對妻子的愛護,就可以知道他的人品定是無可挑剔的。“你很喜歡他。或者說,你很崇拜他。”
“是。不只是我,在那裡,他是神一樣的存在。我說的不但是他的能力,更重要的還是人品。平常訓練我們,他就跟個魔鬼似的,神憎鬼厭。可是一旦有危險,他的存在就像一劑定心針。最危險的那部分,他永遠留給自己去應對。你看他臉上那道疤,那條腿,都是出任務留下的。那條腿,是爲了救戰友而丟的。所以說,這樣的人,註定是要被人崇拜和敬仰的。即便他後來傷殘退伍了,他依然是那裡難以攻克的高山,不朽的神話。”
林熙和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她從來沒聽裴以恆以這樣的語氣談及一個人。同時,這也讓她知道,裴以恆有多麼喜歡部隊的生活。既然這樣,他爲什麼要放棄?“你很喜歡部隊的生活,爲什麼不繼續下去?”
司徒騰是因傷退伍,那麼裴以恆呢?裴以恆身上也有些傷疤,但好像沒有嚴重到需要退伍的地步。
裴以恆低頭看着她,勾起一抹寵溺的笑容,柔和了他刀削的五官,溫暖了歲月。他擡手,寵愛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因爲你啊。我要是還待在那裡,一年能回來的時間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個月,根本不可能讓你喜歡上我。而且,我也不想讓你過那種常年兩地分居的日子。不把你放在我的眼皮子下,我可受不了。”
林熙和心裡一顫。
裴以恆又捏了捏她的鼻子。“他曾經說過,我跟他很像。脾氣一樣臭,骨頭一樣硬。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是愛老婆寵老婆的男人。”
“這個恕我難以苟同。除了自己的老婆,他對所有女人都避如蛇蠍。遊戲花叢的裴三少,可比他差遠了。”
裴以恆神采奕奕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媳婦兒,我那是權宜之計,你不是早知道了嘛?”
“對不起,我不知道。”林熙和拉開他的手,走到海鮮區挑選鮮蝦。
裴以恆從後面抱住她的腰,下巴枕在她肩窩裡。“媳婦兒,你生氣了?”
“我又不是氣筒,哪來這麼多氣?”林熙和沒有想翻舊賬的意思,她只是就事論事。當然,提起裴以恆那無比輝煌的風.流史,會影響心情倒是真的。
裴以恆知道她肯定有點不高興。但這是人來人往
的超市,也不好談話,只好先忍了。
將食材放進後尾箱,裴以恆直接拉開車後座的門,將林熙和推進去,自己也擠了進去。“媳婦兒,別生氣了。”把人抱住,猛親了幾口。
林熙和被他壓在座位上親,躲不掉,又推不開,只能讓他胡來。待他鬧完了,她才喘着氣道:“裴以恆,你別鬧了!我真的沒有生氣。”
“可是你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林熙和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心情。
真要細究起來,她是沒資格指責裴以恆的。她雖然沒有豐富多彩的情史,可她也是個有過去的人。況且,就算裴以恆從前的那些風.流史都是真的,他現在已經改了,聰明的人就不應該再糾結於此。
“你只是心裡不舒服。可是我不明白,你爲什麼突然這麼在意這些?”裴以恆可以肯定,之前林熙和並沒有糾結於他過去的這些事情。那麼,是什麼改變了她的態度?
突然。簡單的一個詞,直擊重點。
林熙和也知道,自己最近的心態有些不對勁。她覺得自己鑽進了一個黑洞洞的衚衕裡,怎麼也走不出來。她告訴自己,要堅定立場,要相信自己的判斷,卻總有諸多因素讓她搖擺不定。事實上,她也很討厭這種狀態,甚至討厭這樣的自己!
裴以恆扶住她的肩頭,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熙和,是你說的:我們是夫妻,不應該有所隱瞞。那麼,你心裡到底藏了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嗎?”
我們是夫妻,不應該有所隱瞞。林熙和記得,自己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姑姑和婆婆也都說,有事情要敞開來談,憋在心裡容易出問題。既然這樣,那就敞開來談吧。是好是壞,也總好過她一個人糾結猜疑。
“那天晚上跟我一起吃飯的那個外國人叫ouwen,他是個攝影師。在yn,他無意中拍到了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你親密地摟着蘇陌。他說,照片的背景是k市的婦幼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