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恆一頭黑線，只得一把鉗制住她的手腕，扯過牀單再次把她捆了個嚴實。“看她平常跟個小白兔似的，喝醉之後居然這麼瘋癲。”
林熙和也很無奈。有些人喝醉之後確實跟平常的表現大相徑庭，顯然沈玖玖是這一類。
“走了。”裴以恆跟樊佑澤打了個招呼，扛着沈玖玖走了。
林熙和關上門的時候，道了一聲“謝謝。窒”
在沈玖玖都主動獻身的情況下，樊佑澤還能坐懷不亂，這足以說明他是個君子。要知道，多少男人就算不愛一個女人，也會想盡辦法佔便宜，然後再把人一腳踹開。像樊佑澤這樣的男人實屬難得，怪不得裴以恆說他的自制力已經到了一種變態的程度。
果然，走在樓梯上，裴以恆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小有得意地道：“怎麼樣，我沒騙你吧？他要是想要，多少女人趨之若鶩，根本犯不着趁人之危。他要真想，也犯不着禁.欲三十多年了。我們都是寧缺毋濫的男人，跟那些衣冠禽獸可不是一回事。”
林熙和一頭黑線地斜睨他一眼。這人真夠可以的，明明他們說的是樊佑澤，怎麼一轉頭就誇上他自己了？“寧缺毋濫的是樊佑澤，跟你有什麼關係？”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說明，我跟他就是一類人。”裴以恆挑了挑劍眉，振振有詞地反駁戛。
林熙和輕哼一聲。“很好。從今天開始，你也可以加入他的禁.欲行列。”
裴以恆頓時如遭五雷轟地，叫苦不迭。“媳婦兒，這兩件事可不能混爲一談。”
“不好意思，在我看來，它們就是一回事。”說完，林熙和踩着輕快的步伐先一步走下樓梯。
裴以恆趕緊追上去，又是哄又是蹭，以求免去刑罰。
林熙和努力繃着一張臉，卻幾次差點破功。
回到別墅，沈玖玖已經徹底昏睡過去了。
林熙和拎着她去浴室，簡單洗了個澡，就把人丟進了被窩裡。
從頭到尾，沈玖玖哼都沒哼一聲，一直呼呼大睡。
林熙和無奈地搖搖頭，替她蓋好被子。在牀邊站了一小會兒，就出了客房。
裴以恆馬上撲上來，把她抱了個滿懷。“媳婦兒，既然已經把她安排妥當了，咱們該忙自己的了。”
林熙和一巴掌拍在他不安分的手背上。“你可以考慮跟樊佑澤互相安慰。”
裴以恆頓時被腦海裡的畫面惡寒了一把。也不打算說服她了，直接把人扛起來，用實力說話！
林熙和被他一路扛進浴室，泡進了浴缸裡。黏膩的夏天，洗澡是最舒服不過的事情，她不由得滿足地發出一聲喟嘆。
“”
林熙和睨他一眼。這是水的作用，什麼時候也變成他的功勞了？“裴以恆，你的臉皮還可以再厚一點。”
裴以恆放聲朗笑，翻身把她壓下，狠狠地親了又親。“媳婦兒，你真是越來越可愛了！真想把你縮小了，放舌頭底下含着。”
林熙和：“……”
第二天，沈玖玖從頭痛欲裂裡醒來，腦袋抵在枕頭裡哼唧了半天。
林熙和已經在一旁等着了，見她這樣子，冷着臉給了她一個字：“該！”
沈玖玖聽到她的聲音，半睜開眼睛看着她，可憐巴巴地喊：“姐，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跟醉鬼說話。起來洗個臉，等你清醒了再來跟我說話。”林熙和把她的衣服拿給她，轉身就出去了。
沈玖玖傻愣愣地坐靠在牀頭，大腦完全處於死機狀態，好一會兒才運轉起來。昨天晚上的事情就一點一點的浮現在腦海，很快她就痛苦地呻.吟起來。她又做了那麼丟人的事情，真是太要命了……
在牀上做了好一會兒鴕鳥，垂死掙扎之後，沈玖玖只好認命地起來。反正樊佑澤本來就不喜歡她，多一條丟人的理由讓他更討厭也沒什麼要緊。俗話說得好，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只是以後他恐怕一見到她就噁心了吧？也好，反正她也決定放棄了。
林熙和在沙發上都快看完一份報紙了，才見沈玖玖腳步虛浮地從浴室裡出來。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手還在那揪着自己亂糟糟的頭髮。
“姐……”沈玖玖討好地笑了笑，企圖讓林熙和將這一頁徹底翻過去。媽媽要是知道她一個人跑去酒吧喝酒，喝醉了還想對人家霸王硬上弓，肯定會把她抽掉一層皮！
林熙和等她走近了，一把將她拉過來按在膝蓋上。
“啪啪啪——”沈玖玖的小屁股遭殃了。
“姐——”沈玖玖呼天搶地地叫了起來，不是疼的，是羞的。“我都21歲了，你居然還打我屁股，太過分啦！”
林熙和放開她，挑高眉頭斜睨着她。“嗯？”
沈玖玖馬上瑟縮了一下。姐姐跟媽媽實在是太像了，這個表情和鼻音簡直一模一樣。識時務者爲俊傑，她趕緊一把抱住林熙和的胳膊，把腦袋湊
tang上去猛蹭。“姐，我錯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酒了！我要是再偷偷去喝酒，我就是小狗！”
“你跟我發誓沒用，你還是去跟你媽媽保證吧。”林熙和雙臂環胸，露出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
“姐，別這樣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總得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不能直接就把我槍斃了啊，求你啦。”沈玖玖開始撒嬌打滾，無所不用其極。
林熙和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好答應了。本來她也沒打算告訴姑姑，只是嚇唬嚇唬她，免得她不當回事。
“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林熙和直接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頭還疼不疼？”
“疼，疼死了！”沈玖玖見她態度越發的鬆軟，馬上抓住機會撒嬌求摸摸。
林熙和失笑地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該！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學壞！”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沈玖玖吃了一碗熱騰騰的排骨麪，人也精神起來了，這纔有心情問：“姐夫呢？”
“上班去了。說吧，好好的怎麼跑去喝酒了？”
沈玖玖以爲這一頁已經翻過去了，聽她又提及，臉馬上皺起來了，眼神閃爍。“我心裡難受嘛。姐，我已經決定放棄了。你跟水水說得對，他不會喜歡我的，再強求也沒用。”
林熙和愣了一下，她以爲這個傻丫頭會一條路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呢。見她這副蔫不拉幾的樣子，心一軟，就把人攬過來靠在自己身上。“怎麼突然想通了？因爲姑姑跟姑父的事情？”
“也有這個因素吧。他們當年那麼相愛，最後也沒能走一輩子。我這種強求得來的，又能走多遠呢，是吧？”
“雖然我不贊成你在樊佑澤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但我也不希望他們的事情讓你對愛情婚姻產生懷疑。一份感情變了，是很多因素造成的，不能一概而論。你看，身邊還是有很多幸福的婚姻維持了一輩子的，對不對？”
在這一刻，林熙和徹底理解爲什麼很多夫妻感情已經徹底破裂了，還要爲了孩子繼續保持名存實亡的婚姻。因爲，離婚對孩子的傷害實在太大了。沈玖玖已經21歲了，依然會被父母婚姻的破碎傷害得不輕，何況是幾歲的孩子？
林熙和也知道，自己其實沒有什麼資格說沈玖玖。只爲她也因爲姑姑和姑父的婚姻破裂而動搖過。甚至此時此刻，她對跟裴以恆的這段婚姻能夠天長地久依然沒有足夠的信心。
沈玖玖乖乖地點頭，露出堅強的笑容來。“姐，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不會因爲這樣就單身一輩子的，我還是想擁有一份甜蜜的感情，想找一個一輩子寵我的男人的！而且，我覺得我這麼善良可愛的女孩子，老天爺一定會讓我找到的！”
“對！”
“呵呵……”
林熙和見她這副傻乎乎的樣子，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臉蛋。“別傻笑了。趕快再去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遵命，女王陛下！”沈玖玖笑嘻嘻地跑了，一到林熙和看不到的地方，表情馬上垮了下來。關上門，蔫頭蔫腦地走到牀邊，直接往牀上倒去。挺屍一樣在牀上趴了半天，才鑽進被窩裡躺下。
睡吧睡吧，睡醒了就什麼都好了！
林熙和看着沈玖玖上了樓，放鬆身體靠在沙發裡，兩眼放空，腦子也跟着放空。
手機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林熙和才反應過來。
電.話是裴以恆打來的。
“喂？”
“媳婦兒，我這邊出了點問題，要馬上去處理，具體情況等我回來再跟你解釋。乖乖在家等老公回來，親一口。”
“我知道了。”
“親一口。”裴以恆還在不依不撓地討吻。
林熙和不理會他，只是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
裴以恆雖然沒等到親吻，但等到這句叮嚀，也覺得心滿意足了。在那邊送了幾個香吻過來，又叮囑了幾句“離野男人遠點”的話之後，就切斷了通話。
林熙和放下手機，看着偌大的房子，想到這幾天都只有自己一個人，頓時覺得心裡有點兒空。
……
品茗茶館。
沈策跟林晴朗來過幾次這裡。這地方環境清幽，茶也是好茶。夫妻兩坐下來喝茶聊天，最好不過。
他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他特地提前出門，所以離林晴朗約定的時間還有將近半個小時。這點時間不算長，若是從前，他自己喝喝茶也就過去了。可現在，他滿心忐忑，一分鐘都覺得十分漫長。
離約定時間還差五分鐘內的時候，林晴朗的瑪莎拉蒂出現在了品茗茶館的門外。
沈策站在窗前，看着林晴朗走下車。她穿了一襲白色的連衣裙，衣袂飄飄，仿若仙女。那樣子，怎麼看都覺得像是一個美麗的妙齡女子。想到這樣美好的林晴朗很可能再也不屬於自己了，沈策的心裡就煎熬得厲害。這就像一個
食客面對一桌子美味的燒烤，他自己因爲火氣旺盛不能食用，但又不甘心把它讓給別人！
林晴朗摘下眼鏡，擡頭就看到沈策站在窗邊。他們每次來這裡，都是坐那個位置。只可惜，這裡的一切並沒什麼變化，他們已經回不去了。物是人非，怎麼不惹人感傷？
馬上，林晴朗又撇開這些不該有的情緒，邁步走進了品茗的門。
沈策早已經打開了包廂的門，倚在門邊等着。見到人，他略微帶着緊張喊了一聲：“晴朗。”
林晴朗對他微微一笑，走進去，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老闆娘跟林晴朗已經很熟了，不一會兒就送來一壺君山銀針。寒暄了幾句，就退了出去。
林晴朗端起茶壺開始倒茶。
“晴朗，我來吧。”沈策伸出手來。
林晴朗用另一隻手擋住他。“還是我來吧。”
第一杯茶，她先遞給了沈策。一直以來，她都是這般無微不至地伺候着這個男人，因爲她愛他。但以後，她要好好地伺候自己了。
沈策下意識的想說一句“謝謝”，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可已經足以讓他愕然，什麼時候，他跟晴朗之間已經客氣得要正兒八經地道謝了？又或者，從他背叛林晴朗的那一刻起，他在她面前就已經這樣卑微了？
林晴朗放下茶壺，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隨即微微眯起了眼睛，嘆一句：“好茶。”
沈策看着她，襯托着背後的陽光綠樹，覺得就像是在欣賞一幅出自大師之手的水墨畫，簡直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可是那種彷彿自己怎麼努力也無法靠近她的感覺，又讓他心煩氣躁。
林晴朗悠然地把一杯茶喝完了，才放下杯子，擡眼對上沈策的視線。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對這個男人那種怦然心動已經變成了骨血相融的親情，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如若不是別無選擇，她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放棄他的。不過，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多想已經無益。
林晴朗拿起包。
“晴朗。”沈策緊張地叫了起來。
林晴朗對着他微微一笑，還是把離婚協議書拿了出來。“我想律師送過去那份，你恐怕已經撕了，所以就又帶了一份。”
“晴朗，一定要這樣嗎？原先不是好好的嗎，你怎麼——”
林晴朗將手裡的離婚協議書輕輕地推到他的面前，態度淡淡的，彷彿她只是一個局外人。
沈策覺得自己就像被一把軟刀子狠狠捅了一下，無聲無息，沒有鮮血淋漓，卻疼得冷汗直冒。他想不明白，這些日子的軟和，難道只是他在做夢嗎？還是說，這是晴朗懲罰他的方式？讓他體會一下從天上摔到地面的滋味兒？
“沈策，”林晴朗緩緩地開口，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她已經苦苦掙扎過了，現在只剩下古井無波。“我前幾天去了麗江。”
沈策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愕然地看着林晴朗，怎麼也想不到，居然這麼巧就讓她看到了。“晴朗，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晴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慢慢地喝。“你說。”
她沒有拒絕去聽，可是這種“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在乎”的態度，無疑讓人更難受。
沈策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簡而言之，他將閔月送到雲南去生活之後，就已經跟她斷了關係。只是睿睿前些日子病了，他不得不去看望孩子。孩子剛剛康復，他跟閔月就帶孩子去散散心，恰巧被林晴朗看到了。
“晴朗，我真的沒有揹着你偷偷地跟她聯繫，請你相信我！”沈策想到林晴朗從此跟自己沒有關係，心裡莫名的恐懼。
其實，沈策也算事業有成的男人了。這樣的男人是不缺女人的，就算他想要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也完全不成問題。但這麼多年的共同生活，他已經習慣了有林晴朗在身邊。他的心態其實也很矛盾，一方面讓林晴朗的出色壓得喘不過氣，一方面又十分依賴林晴朗。他不甘心卻又不得不承認：林晴朗的才華與魄力都遠遠勝於他！有林晴朗在，不管遇到多大的難題，他們都能挺過去！
林晴朗微微一笑，完全不意外他的答案。“沈策，我相信你。”
沈策聞言，頓時如獲大赦地鬆了一口氣。“晴朗，我就知道你是相信我的。”
“但是——”
林晴朗一個轉折，沈策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
“這份離婚協議書，我還是請你簽了它。”
“晴朗，我——”
林晴朗用手勢阻止他的解釋或是保證。“沈策，你先聽我說。我要跟你離婚，不是賭氣，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出來的決定。這一次，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我改變主意，你明白嗎？”
“爲什麼？晴朗，我不明白，你爲什麼一定要離婚。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對不對？”
林晴朗搖搖頭，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同牀共枕二十多年，沈策依
然不瞭解她。“沈策，這不是信任的問題。我們之間的問題，比你所以爲的要嚴峻得多。你可能真的可以做到不再跟閔月有男女關係，可是沈睿呢？你能當這個兒子不存在嗎？”
“我——”
“你不能。你費盡心思，不惜出.軌也要生的兒子，你捨得從此跟他再也沒有關係嗎？你捨不得。如果你捨得，那麼你也已經不是我想要的那個沈策了。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突然覺得，我們兩個人其實都挺自私的。我們冰釋前嫌在一起了，那沈睿怎麼辦？你是對他完全不聞不問，還是用物質來彌補一切？不管是哪一種，我都無法接受。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同情閔月。她是個有想法的成年人，她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可是，我無法不可憐那個孩子。他還那麼小，他完全是無辜的，他爲什麼要因爲大人的過錯而承受父愛缺失的懲罰？我相信，你想起他的時候，肯定也會十分心痛十分愧疚吧？
沈策，如果我的對手只是閔月，我們或許可以重新開始。可我的對手還有一個無辜的孩子，我沒辦法要求你當他不存在，我也沒辦法接受自己的丈夫要撫養一個不是我生的孩子。所以，我只能選擇離婚，這樣我不用爲此而痛苦，你也可以放心去盡你作爲一個父親的責任。”
沈策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半天都沒想出一句可以反駁的話來。
林晴朗不再說話，端着茶杯一路走到窗邊。
以前，每當她倚窗而立，沈策都會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兩相依偎，說些讓人臉紅心熱的情話，憧憬數十年後他們依舊相依相伴的情景。而今，他們馬上就要分道揚鑣，各奔前程了。
林晴朗低低嘆息。
樓下來了一輛出租車。後座的門打開，一個女人先走下來，又從裡面抱出來一個小孩子。
林晴朗一愣，已經認出來這一對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