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下午的冷靜和林晴朗的一番話,林熙和確實已經不那麼激憤了。但心裡那股不舒服的感覺還在,她對姑姑可以說得風輕雲淡,事實上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最終,林熙和覺得還是要表明自己的態度。因爲她實在不願意兩個人在一場信任與否的拉鋸戰裡一點一點消耗了熱情,最後兩敗俱傷地結束。
於是,林熙和沒有給裴以恆任何迴應。她收回視線,走到洗手檯去洗手。她洗得極其認真,一根一根手指打上洗手液,搓出泡沫了,再慢慢地清洗掉。
裴以恆剛纔明顯感覺到林熙和的軟化了,只是不明白怎麼突然間又硬了起來。他裝作沒注意,跟上去,抱住她的腰耳鬢廝磨岑。
林熙和始終掙扎了一下,他自然不會放。她也不掙扎了,直接當他不存在。
但裴以恆是誰,他可以是冷傲優雅的貴公子,也可以做牛皮糖似的臭流.氓。若非這樣,林熙和最後也不可能變成他的。所以面對林熙和這種冷冰冰的態度,他絕對不會知難而退,而是發揮他牛皮糖的潛力,迎難而上。
林熙和對於這樣一條對她又是擺尾又是舔的大型犬,無語又無奈。她冷着的臉都快繃不住了,眼看就會破功。
林熙和推開他湊過來的腦袋,也不迴應他一連串的解釋與保證,只是淡淡地道:“我餓了。歡”
“那馬上開飯。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你男人好吧?有沒有很感動?告訴你,這年頭像你老公這樣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上得了牀的好男人,絕無僅有了!”
林熙和那一聲“噗嗤”差點就衝破阻礙爆出來了,她只得用力地咬了一下嘴脣。面無表情地坐下,拿起筷子吃飯。
裴以恆馬上將椅子拖過來,湊到她身邊來。“這個是你愛吃的,這個也是你愛吃的,還有這個,這個……”
林熙和的飯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堆滿了,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掉一桌子的菜。她抓着筷子,根本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她只有吃掉上面堆積如山的菜,才能吃到下面的米飯。
林熙和想起身去再拿一個碗,但還是放棄了。以裴以恆的做事風格,最後還是一樣的結果。調整了一下情緒,她擡頭看向裴以恆。“你能好好吃飯嗎?還是你想讓我出去吃?”
“吃飯吃飯。”裴以恆直接夾了一塊淮山,趁機放進了林熙和的嘴裡。“好吃吧?”
林熙和愣了一下,無語地對上他亮閃閃、嗖嗖嗖地發着“求表揚求誇獎”信號的眼睛。她很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把話吞回去,低頭將堆積如山的菜一口一口地吃掉。
裴以恆勾起嘴角。他知道,熙和或許有些生氣,但並沒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她面冷心熱,心也軟,所以他相信一切會回到原來的狀態的。
想到這裡,裴以恆也伸出筷子,夾着林熙和碗裡的菜吃。不僅自己吃,還逮着機會就喂林熙和。你一口我一口的,一副恩恩愛愛的樣子。
其實,平常裴以恆也是這個樣子。所以他現在做的,壓根就是本色演出。林熙和想要懷疑他心虛討好都缺乏有力的證據。
一頓飯吃完,林熙和麪上基本上沒出現表情,也沒說幾個字,但態度已經無形中軟和下來了。
裴以恆對此表示很滿意。
剛放下筷子,裴以恆的手機就響了。
“媳婦兒,我去接個電.話。”裴以恆在她臉上啄了一口,扯了紙巾一邊插嘴,一邊去接電.話了。
林熙和擡手摸了一下被親的地方,油膩膩的。要是以前,她會覺得很噁心。後來被裴以恆鬧騰的次數多了,都已經習慣了。
無奈地搖搖頭,林熙和收拾碗筷去清洗。將洗潔精打到洗碗布上的時候,她想起裴以恆沒事兒就嘀咕說“媳婦兒的手是救死扶傷的手,要好好保護!洗碗這種粗活,老公來幹就行了”。
林熙和如果沒記錯,似乎曾經有個洗潔精的廣告,用的就是差不多的情景和臺詞。這種情節會惹得女人們都羨慕心動,但都明白能這麼做的男人屈手可指,也就不奢望了。
裴以恆卻不是停留在嘴上,他是真的在身體力行。如果不是林熙和主動要求,基本上這些活兒都是他在幹。最重要的是,他不像一些男人是逼着乾的,他是心甘情願的在做。
林熙和相信,如果不是真的在乎她,把她放在心上,裴以恆一個有着驚豔之纔有着顯赫身份的貴公子,完全沒必要這麼委屈自己。要知道,他一聲令下,多少人趕着來伺候他。
林熙和回過頭去,看到裴以恆在沙發那接電.話,眼睛卻是往廚房看的。
見她看過去,他還露出一個招人的笑。然後嘟起嘴,送了她一個飛吻。
林熙和默默地將視線收回來。
裴以恆三兩句把話給說完了,也不管那邊還嘰歪,直接切斷了通話。
林熙和才洗好幾個碗,腰上就多了兩條手臂,鋼鐵似的鎖住她,讓她哪裡也去不了。恍然間,想起剛開始認識裴以恆的時候,他就是這麼
tang威脅她的:“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去不了!”
然後,他就像是編織了一張網,把她困在裡面,她真的哪裡也去不了。
“老公也來幫忙。”裴以恆將林熙和手上的碗拿掉,將她的手拉到水龍頭下仔細清洗乾淨。然後他就着這個姿勢,開始洗碗。
林熙和無奈地在心裡嘆一口氣。以前裴以恆就經常這麼幹,不管她怎麼掙扎也是沒用的。時間長了,她就乾脆由着他了。
裴以恆的懷抱很寬厚,她這麼被他抱着,幾乎是整個人嵌在他懷裡。讓她時常有種錯覺,她自己的身高體型都縮小了,連心理年齡都變小了!
裴以恆的動作還很利索,懷裡這麼大一個障礙似乎對他一點兒影響也沒有。不止是洗碗,做其他事情也是一樣。他就喜歡一邊把她鎖在懷裡,一邊利索地幹活。
很快,一池子的碗就清洗乾淨了。裴以恆又開始擦洗流理臺,清洗抹布,最後洗手。
“搞定。媳婦兒,獎勵一個。”裴以恆難看地撅起嘴,厚着臉皮湊過來索吻。
林熙和身體往後傾,卻還是被他追上來,在嘴脣上用力啃了兩口。
末了,裴以恆舔着嘴脣,一副回味無窮的陶醉表情,怎麼看怎麼流.氓。“咱們出去散步。”
“我不想去。”林熙和馬上拒絕。可是在裴以恆面前,她的拒絕一向是沒用的。
裴以恆半拉半抱地將她帶出了屋子。他倒是沒有走出別墅的範圍,只是在花園裡繞圈圈。一圈一圈慢慢走,走到後來,心境一片靜謐。
最後,裴以恆摟着她,停在了湖邊的一棵樹下。兩個人的身影湮沒在樹的陰影裡,外面的人透過鐵柵欄也看不到什麼。
“還在生氣?”裴以恆低頭,貼着她的耳朵低聲問。他的語氣很軟,帶着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感覺。
林熙和不可避免的受影響了。事實上,裴以恆在這件事上的態度還是可取的,至少他沒有強詞奪理地狡辯,算是坦誠交代了。
林熙和曾經見過男同事在外面有了女人,面對發現奸.情後的妻子,還振振有詞地狡辯,什麼誰讓你根本不懂我,誰讓你越來越不注意形象,誰讓你在牀上一點情.趣都沒有……總之能羅列出千百種理由,彷彿他在外面亂來都是被逼的,他纔是受害者!
就連她一向敬愛的姑父沈策,出.軌被發現後都以“想要兒子”爲藉口來爲自己開脫。
其實,婚外情歸根到底就是因爲責任心不夠!除此之外,所有的理由都不過是藉口!如果一個人有足夠的責任心,想着要對自己的家庭負責任,那麼天大的理由都不足以讓他做出傷害家人的事情來。
在他們結婚之後,裴以恆確實再也沒傳過任何緋聞,一次也沒有。從前那個天天佔據娛樂版頭版頭條的裴三少搖身一變成了模範好丈夫!這是媒體的說辭,但也是事實。
想到這些,林熙和心裡的那種不痛快又少了許多。她從裴以恆懷裡轉過身來,燈光昏暗,他們其實並不能看清楚彼此的表情,但林熙和還是將這種嚴肅鄭重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裴以恆,我討厭別人欺騙我。而作爲我的另一半,你的欺騙讓我更不能接受。我不喜歡你這樣嬉皮笑臉的態度,因爲這是很嚴肅的問題,應該嚴肅對待。”
“我承認我錯了,我向你保證,下不爲例,行嗎?”裴以恆也正了正臉色,認真地許下承諾。
林熙和靜默了一會兒,終於點點頭。“我知道,你的成長環境,你現在的處境,這都迫使你有時候做事必須不擇手段。但是,我希望你這種不擇手段不要用在我身上。如果再有一次,我們很可能就完蛋了。”
“好。”裴以恆沒有多說什麼,只回答了一個字。
林熙和卻因此多了幾分安心。她不需要他長篇大論的承諾與保證,她更在意他今後的表現。她說那句話,並不是嚇唬他。
裴以恆低頭,吻住了她的脣。不同於以往的狂放熱烈,他的這個吻很輕柔,如春風化雨般帶着絲絲縷縷的柔情。這些柔情就像無形的絲線,將她困在其中。
林熙和臉抵在他的胸膛,微微喘息。待平復了呼吸,她不着痕跡地鬆了一口氣。她是在給裴以恆一個機會,又何嘗不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繼續幸福下去的機會。
兩個人靜靜地相擁在一起,無聲勝有聲。
許久之後,裴以恆才揉了揉她的髮絲,道:“咱們回屋去吧。”
洗完澡出來,林熙和將電視調到音樂頻道,剛好在放墨菲的一首經典情歌。她轉頭看向裴以恆,道:“墨菲爲什麼突然退出歌壇?”
既然他們是好朋友,那裴以恆應該知道真相。
裴以恆拿過她手裡的毛巾,給她擦拭頭髮。“倦了。這個圈子看着風光,背後不知道有多少的骯髒事。她應付得久了,也就累了,想過點安靜的日子。”
林熙和點點頭,覺得也是這麼回事。墨菲在音樂上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就算現在隱退,應
該也沒什麼可以遺憾的了。畢竟,除了事業,還有生活呢。
“她明天就出發去旅行了,時間來不及,等她回來,我介紹你們認識。”現在倒還不算太晚,,不過林熙和不喜歡熬夜。最重要的是,蘇陌估計把這個時間給了樊佑澤。
“再說吧。”
……
這天夜裡,林熙和做了一個夢。夢裡,裴以恆左擁右抱,張狂扭曲地笑着對她說:“林熙和,你以爲我真的喜歡你嗎?對我來說,你不過是一枚棋子,一枚棋子而已……要不是這副漂亮的皮囊,就你這死魚一樣的反應,是個男人都提不起興趣!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什麼叫女人……”
那些女人也都吃吃地笑了起來,一個個開始動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是一具具白花花的肉體,前凸後翹,水蛇腰,她們還做出各種各樣撩.人的姿勢……
林熙和看得幾乎要作嘔,待聽到男人的粗喘和女人淫.蕩的叫聲交匯在一起,她終於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那些聲音都一直地往她耳朵裡鑽,怎麼也躲不開!
“啊——”林熙和大叫一聲,倏地睜開眼睛,粗重地喘息着。
裴以恆一把將她抱進懷裡,一手打開燈。“怎麼了?”入目,是她滿面的冷汗,眼神有些渙散。
林熙和看到他,夢裡的畫面又浮現腦海,下意識的用力去推他。
裴以恆抓住她的手,額頭抵着她的。“熙和,到底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還是做噩夢了?”
林熙和掙扎了一會兒,終於徹底清醒過來。“沒事兒,做了個噩夢。”
“只是夢而已。不怕,有我在。”
林熙和苦笑,就是有你在,才怕!“裴以恆,我夢到你說你根本不喜歡我,還跟一羣女人當着我的面——”
“噓——”裴以恆堵住她的脣,不讓她繼續說。想也知道,她的夢裡會是什麼淫.穢不堪的畫面。“只是夢而已,那種事情永遠不可能發生的。”
林熙和靜靜地看着他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你流了好多汗,我抱你去洗個澡。”
因爲是半夜,自然不可能泡澡,只能簡單地洗個淋浴。
整個過程中,林熙和都在走神,似乎還在那個夢裡回不了魂。
裴以恆扯過浴巾,擦乾身上的水珠,抱着她回到臥室,直接就壓了上去。草草揉弄了兩把,就挺身擠了進去。“那種事情不會發生的!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哪裡都不去。”
林熙和飄遠的神思被他的動作拉了回來,但很快又被他撞得渙散了。
似乎是無聲的保證,又似乎是爲了讓她不再有機會憶起那個夢境,裴以恆這一回折騰的時間格外長,直到林熙和精疲力竭,來不及哼一聲就昏睡了過去。
裴以恆伏在她身上,指尖劃過她的眉眼。剛開始的時候,林熙和夜裡經常做噩夢。後來隨着兩個人的感情漸入佳境,這種情況就很少發生了。他知道,這一次是因爲自己的欺騙觸發了她心底的恐懼,所以纔會做那樣的夢。
“那種事永遠不會發生,永遠不會。”他低頭吻在她的眉心。明知道她聽不見,卻還是一字一字鄭重地強調。
……
樊佑澤不缺錢,但他不愛享受,所以一直住在一個兩室一廳的老房子裡。樓梯房,而且是八樓。不過他也是部隊裡混過的人,所以爬幾層樓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事。
房子的佈置很簡單,傢俱齊全但一點兒也不奢華,跟享受更是不沾邊。基本上只有黑白色,一看就是個性子冷淡的男人住的地方。
蘇陌一直知道這個地方,卻很少來。這房子不怎麼樣,但被允許踏進來的人絕對寥寥無幾。除了樊佑澤自己,來得最多的恐怕只有裴以恆。
蘇陌想,如果自己不是喜歡他,應該就會被歡迎踏進來了。只可惜,她就是那麼沒眼光,偏偏將一顆心遺落在他身上。
樊佑澤剛纔開門看見是她,沒有直接又把門關上,蘇陌已經非常感激了。
蘇陌端着酒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擡眼看向對面的男人。
十幾年過去了,他的樣子和性子都更加成熟了,但又好像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她記憶裡那個沉默寡言卻可以爲朋友兩肋插刀的可靠男人。
他的長相不如裴以恆那麼精緻,但也很出色。之前爲了拒絕那些貼上來的女人,他還蓄了一臉的大鬍子,弄得自己跟個野人似的。裴以恆曾經樂不可支地跟她說,你要是見了他那副樣子,估計你就再也不會對他感興趣了。
這純粹是個玩笑,因爲裴以恆也清楚,她愛的是青春歲月裡那個一言不發但是會默默地保護她,爲了她可以跟人拼命的男人。這份愛,從來都與容貌無關。
蘇陌看着他削薄的嘴脣,都說薄脣的男人薄情。他給人的感覺確實很薄情,但她比誰都清楚,他那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顆滾燙的心。
“明天我就走了。”
樊佑澤將視線投射在她臉上,過了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哦。”
蘇陌心裡很失望,但面上沒有表露出來。其實,早就知道自己跟他沒有可能,早已經不奢望了。她彎起嘴角,微微笑着道:“這些年爲了工作到處跑,卻一直沒有在一個地方停下來,好好地欣賞那裡的景色。這不,現在不用再被工作所累,我可以好好地去彌補這份遺憾了。第一站,我打算先去西藏。聽人說,去西藏最好是自駕遊,看看那些原生態的高原村莊纔有意思。可惜我沒找到可以結伴的人,就只好放棄自駕遊了。我記得十幾歲的時候,我們三個在一起聊天,我還說過希望以後可以周遊世界。每到一個地方,先好好地玩。把錢花光了,再找一份工作,賺夠了錢又往下一個目的地……你說,我要是賣唱賺錢的話,可行嗎?我覺得應該是可以的,不過得先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免得被人發現曾經的墨天后在街頭賣唱,那就麻煩了……你看,裴以恆都要過上老婆孩子熱坑頭的生活了,你也該奮起直追了……我也打算給自己找個黑馬王子,來一段浪漫熱烈的愛情,然後結婚生子……”
蘇陌一直在說,沒什麼邏輯,思維跳躍特別大,在努力地表達着也許只有她自己懂得的複雜感情。
樊佑澤一言不發,直到她說到自己要找個男人結婚生子,他終於給了一點回應。“挺好。”
蘇陌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蘇陌看到,樊佑澤的眉頭皺了一下。她突然很好奇,門外的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