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和沒有迴應,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確定這真的是在海上。嚴格來說,他們在一艘船上。
因爲大海茫茫無邊,又沒有標誌性的東西,所以她並不能確定具體在哪一片海。就算知道了也沒用,她不可能跳海。海里的環境之惡劣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像電視裡那種在海里還能來去自如的情節幾乎是不可能的。
船上,他們所在的位置類似於一個房間,除了她跟墨菲,還有“布蘭妮”,再加一個黑衣大漢,一看就是保鏢之類的人物。外面船艙裡,還站了好些人,因爲視線受阻,她不能確定人數。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人家是有備而來的,而且恐怕計劃了很久,否則也沒辦法將她從別墅劫持出來梅。
林熙和發現“布蘭妮”的站姿是標準的軍人站姿,她應該是在部隊裡待過,很有可能是僱傭兵。回想布蘭妮將她帶出別墅的手法,她覺得僱傭兵更符合“布蘭妮”的身份。
一直以來,上流社會有頭有臉的人都喜歡找僱傭兵來辦事,因爲他們身手了得,做事幹淨利落。只要你敢付錢,就沒有他們不敢接的任務!
墨菲爲了對付她,居然連僱傭兵都請來了,看來是花了大價錢要她的命了。爲了裴以恆不惜殺人害命,她也夠癡情的。
墨菲一直在打量林熙和,本以爲會在對方面上見到驚慌失措之類大快人心的反應,可惜她什麼都沒看到。從進來到現在,她沒在林熙和臉上看到一絲的表情。這種被人蔑視到底的挫敗感覺讓她氣得五官都要扭曲了侃。
林熙和迎上墨菲的視線,面上是慣有的無表情。本該是讓人心急如焚的處境,可她那淡然的態度讓她顯得高貴而優雅,彷彿這不過是兩個朋友之間的一次聚會而已。
墨菲氣得肝疼的同時,又不由得在心裡給了她一個贊。
在某種意義上,林熙和跟裴以恆真的很相似。裴以恆也是這樣,不管面對什麼大風大浪,他都是一派從容姿態。彷彿這天下間,真沒什麼能夠難得住他。
墨菲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確實很合適成爲一對兒,合適得讓人格外的不是滋味兒,不甘心。他們自己各方面的條件就已經夠得天獨厚了,連尋到的另一半都是最完美的,怎不讓人羨慕嫉妒恨?
扯了扯嘴角,墨菲露出一抹混雜着嫉妒、不甘、憤恨等多種情緒的笑容,因爲糅合了太多東西,這抹笑顯得猙獰無比又十分苦澀。深愛着一個男人,他卻娶了另一個女人的苦逼女主角形象馬上呈現在面前,讓人覺得可悲又可憐。
林熙和神色未變,連視線都依舊是淡淡的。墨菲癡戀裴以恆或許真的很可憐,但更可恨。明知道一個男人不愛你卻非要癡纏到底,最終將自己弄得可憐巴巴的,這樣的人可恨多過可憐。這真真應了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至少,林熙和並不同情墨菲。
如果墨菲是她的朋友,她一定會劈頭罵一頓,或者再狠一點送上一記耳光,讓她好好清醒清醒!但她們素不相識,所以她只是淡然旁觀。
墨菲突然湊到林熙和跟前來,眼睛裡的東西讓人有些不寒而慄。“你好像一點兒也不害怕?”
林熙和微微挑了挑柳眉。“我爲什麼要害怕?我害怕了,你就會放棄自己的計劃嗎?”
顯然不會。那麼,她爲什麼要多此一舉,給別人增添一點痛快?
墨菲眯起眼睛,顯然氣得不輕,呼吸都有些急促了。繼而,她又諷刺且得意地笑了。“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們這種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富家子弟,明明死到臨頭了,還要端着一身所謂的傲氣。其實,心裡面怕得要命,面上還裝得跟沒事兒的人一樣,噁心!”
林熙和倒覺得,富家子弟要是都這樣,那還不算太丟人。可事實是,現在的富家子弟很多是平常一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樣子,真遇到事情了,都是涕淚交加跪地求饒的慫包。因爲他們擁有的東西太多,所以他們比誰都怕死!面對生命與尊嚴的抉擇,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當然,作爲一個醫者,林熙和覺得沒有什麼比生命更可貴。只要人還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新再來。這麼來看,他們的做法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林熙和也清楚,她如果表現出害怕,甚至涕淚交加地求饒,或許墨菲的憤恨會淡許多。每個人的骨子裡都有一股征服的***,一旦這個人被征服了,他在你面前就跟螻蟻無異,你也就懶得跟他計較了。
“我想,你現在就是這種狀態吧?你一直不開口,是因爲害怕得喉嚨發緊,連說話都困難吧?嘖嘖嘖,說實話,我還真想看看陽城第一美人梨花帶雨的模樣,那得多讓人心疼啊。這要是男人見了,只怕心都要碎了吧?”
墨菲的面上,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笑容更加的瘮人起來。
她突然走過去,從桌子上拿起一樣東西,帶着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可怕笑容轉身回到林熙和麪前。
林熙和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的東西上。那是一把刀,而且是一把
tang手術刀。
“你是個醫生,對手術刀應該有着特殊的感情吧。”
船在海上航行,因爲風浪的關係,顛簸得不輕。手裡要是拿着什麼利器,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傷到別人甚至傷到自己。
墨菲很顯然不像林熙和這種經常玩刀的人,那把手術刀被她拿在手裡,看得人心驚膽戰。
林熙和懷疑,她最先傷到的只怕是她自己。不過她並沒有開口勸告,因爲她們的敵對立場,她說什麼,墨菲只怕會反其道而行。
墨菲顯然也有些害怕傷到自己,所以抓着刀的動作很小心翼翼。她坐到林熙和對面,拿刀在林熙和麪前晃了晃,露出一個獵人面對落入陷阱裡的小獵物那種嚇人的笑容。“你說,我要是將這張臉劃花了,他還會不會娶你?”
林熙和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對方心裡真正在想什麼。雖說不一定人都是外貌協會的會員,但如果要對着一個長相特別可怕的人過一輩子,確實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面對着一張慘不忍睹的臉,興許都食不下咽,又怎麼在一起生活一輩子?
當然,一般人對己對人都有兩套標準。如果是自己不幸面容盡毀,總想要有個人不離不棄的一輩子陪伴左右。如果容顏盡毀的是對方,自己又很可能想將其拋棄,另尋佳偶。
事情沒有發生的時候,興許每個人都覺得只要還是原本的那個人,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不離不棄地守着他。可真等事情發生了,能夠做到的又有幾個人?況且,自己都不一定能夠做到的事情,憑什麼苛求別人一定要做到?
林熙和的出神與沉默不語,墨菲將其理解爲恐懼。“其實你也不用這麼害怕,興許他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就算你變成面目可怖的醜八怪,他也會對你不離不棄的。剛好,你可以趁這個機會考驗一下他,不也挺好的嗎?”
林熙和在墨菲的臉上看到了扭曲的表情,那是一種讓人不安的瘋癲。她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出言挑釁,那把手術刀就真的會狠狠地划向她的臉。
曾經不止一次,林熙和想過,如果自己長了一張普通的臉蛋,興許會少許多的煩擾。可那不代表,她希望自己的臉被人劃成醜八怪,所以她明智的沒有出聲。但要她配合着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她真的做不到。
“他肯定跟你說過,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只要你還是林熙和,我就會愛你一輩子之類的話吧?”墨菲輕輕地往刀刃吹了一口氣,又突然說道。
林熙和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好像裴以恆真的說過這樣的話。但具體的用詞遣句,她倒是沒記住。對於他的甜言蜜語,她一向都不太認真去記憶。
墨菲轉過臉來,斜着眼睛看林熙和,嘴角是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來,他是真的這麼說過。不過也不奇怪,因爲他跟我也這麼說過。興許對所有跟他有過牽扯的女人,他都說過同樣的話。畢竟,裴三少花名在外,慣會甜言蜜語哄女人是衆所皆知的事情。你看,雖然你有漂亮的臉蛋、傲人的身材、顯赫的背景,其實跟我們也沒什麼不同。別以爲他今天肯跟你結婚,就代表着他會一輩子對你不離不棄。”
隨即,她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啊”了一聲。“差點兒忘了,你們的婚禮恐怕是不能如期舉行了。你說,他現在會是着急萬分呢,還是在籌謀着尋找下一個裴太太人選?我倒覺得,後者更有可能,你說呢?”
林熙和十分認同地點點頭。“我贊成你的看法。興許,一會兒時間到了,婚禮上還是會出現新娘的,只不過是換了個人而已。”
聞言,墨菲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冒出來了。“你真這麼認爲?”
“這種劇情經常發生,不是嗎?所謂上流社會,最不缺的就是這種狗血的戲碼。”林熙和的語氣十分平淡,彷彿陳述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而且這件事跟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她的這種態度,讓墨菲有些迷惑。墨菲眯着眼睛看她,似在審視她的話是真是假。“你一點兒都不着急?”
“着急也沒用,不是嗎?他們不會因爲我心急如焚,就會取消換新娘的決定。你也不可能因爲我心急如焚,而結束這一場有戲。”
墨菲琢磨了一下,然後點點頭。“你很聰明。不過我很奇怪,像你這麼聰明冷靜的人,爲什麼還會陷入裴以恆的愛情迷局當中?還是你真以爲,憑着你漂亮的臉蛋顯赫的家世,他就會真心實意地愛上你?”
林熙和的視線落在船艙裡的人身上,不着痕跡地觀察着。“人生在世,誰沒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長得再貌若天仙家世再顯赫,也都不能例外。”
“說的也是。”墨菲深以爲然地點點頭。就像老百姓都覺得他們這些歌星影星風光無限,可在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他們的無奈與苦澀,又有誰知道?姑且不說別的,單單一個潛.規則就能逼死人。
林熙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她發現,在這麼多人當中,“布蘭妮”跟其他人都不一樣。比起那些壯漢,“布蘭妮”身上散發
的那種犀利如鋒刃的氣勢更逼人。就像那些壯漢只是普通的保鏢,而“布蘭妮”是頂級的殺手!
林熙和還發現,這個“布蘭妮”似乎跟其他人不是一個團隊的。她有種感覺,“布蘭妮”纔是墨菲自己的人,而那些壯漢是別人派來的。
“布蘭妮”所站的位置也十分巧妙,那是一個可進攻可退守的重要位置。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是一個最佳位置。而且,“布蘭妮”看似很隨意地站在那,可林熙和就是覺得,她渾身都處於一種戒備狀態。只要墨菲有任何危險,她會第一時間擋在墨菲身前,救主於危難。
莫名的,林熙和想到了一條忠犬。只要主人有危難,它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
墨菲突然傾身,幾乎貼上林熙和的臉,露出一抹冷笑。“林熙和,你不會以爲這樣就把我打發了吧?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哼,你也太天真了!”
說着,墨菲又掂了掂掌中的手術刀,冷冷的視線斜着看林熙和。“嘖嘖嘖,可憐這樣一張絕美的臉蛋。今天過後,陽城第一美人就要易主了,真是可惜了。你說,我應該從哪裡開始呢?”
林熙和還沒開口,墨菲手一動,刀就貼在了林熙和的眼角。“所謂明眸善睞,應該就是這樣吧。俗話說得好,看一個人是否好看,首先看的就是眼睛。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從它開始吧。”
這個時候,海面上浪頭打來,船重重地顛簸了一下。
站着的墨菲一個踉蹌,手裡的刀也有些失控了。
這時,一旁站着的那名壯漢突然大叫一聲:“小心!”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撲了過去。乍然看去,他似乎是在救墨菲,擔心她傷了自己。可事實上,他抓住墨菲的手之後,順勢將刀推向了林熙和的大動脈。
主人說過,要做掉林熙和,而且要讓墨菲做替罪羔羊。做得好,重重有賞!
……
裴以恆掛斷了林晴朗的電.話之後,轉頭又撥打了幾個號碼,然後急匆匆地衝出了臥室。
裴毅跟雲妙風就在客廳,見他急匆匆的往外走,趕緊把人喊住。“這都快要到吉時去接新娘了,你還要跑去哪裡?”
婚禮已經夭折過一次了,所以裴毅和雲妙風都有些緊張,就盼着婚禮順利舉行。見裴以恆這個時候還要往外跑,就有些急了,生怕節外生枝。
裴以恆腳步方向一轉,走到裴毅身邊,壓低聲音道:“剛剛姑姑來電.話,熙和被人劫走了。”
“怎麼——”裴毅霎時瞪大眼睛,恨不得將裴以恆揍一拳。“這麼重要的時候,你怎麼也不知道把人給保護好?”
“事情一時半會我也跟你說不清。老爺子,你先幫我穩住場面,我一定會把人帶回來的。”說完,他就一陣風似的捲走了。
裴毅想喊住他,又合上嘴。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先把人給找到,而且不能聲張。
“怎麼回事?”因爲裴以恆是湊到裴毅耳邊說的,所以雲妙風也沒聽清楚爺兩到底說了什麼,但從裴毅的反應來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裴毅也不想她擔憂,就拍了拍她的肩頭。“公司某個項目出了一點兒小情況,不過不要緊。我去打個電.話。”
“到底——”雲妙風還沒來得及問,裴毅人已經不見了。
裴毅進入書房,馬上將門反鎖,掏出手機撥通曾健的號碼。“聽着,這件事很急。林熙和被人劫走了,你馬上幫忙找到人。着重查一下裴以琛跟裴以皓那邊的動靜,記着,不要聲張。”
“是。”
切斷通話,裴毅緩緩地坐進椅子裡。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
沒多久,敲門聲響起,然後是雲妙風的聲音。
裴毅調整好了情緒,走過去開門。
“老頭子,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了?你可別瞞着我。”妙風一個人琢磨了一會兒,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如果是小事兒,以恆不可能親自跑去處理,還那麼着急!
裴毅不贊同地看她一眼,道:“能有什麼大事?別瞎捉摸,嚇着自己了。嚇出問題來,你還想不想參加你兒子的婚禮了?”
雲妙風湊近了,仔細地看了又看他的神情,然後微微皺起眉頭。“真的沒事兒?你沒騙我?”
“我騙你幹什麼?行了,快出去打扮吧。你不是說,要做最美的婆婆嗎?”
雲妙風狐疑地看着他,還是不相信。
“別看我了,快走吧。”裴毅攬住她的肩頭,帶着她出了書房。
走了幾步,雲妙風突然又推開他,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問:“是不是林家那邊提出了什麼要求?還是有人來搶新娘?”
“你這腦子都想的什麼呀?都說了,叫你別看那麼多電視劇,淨會瞎想。”
雲妙風嗔他一眼。“誰讓你什麼都不告訴我,那我只好瞎想了。”
“反正我說了你也不相信,一會兒你問你兒子吧。他說的,你總該相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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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好說,沒準你爺兩合夥騙我呢。”
裴毅:“……”
……
裴以恆開着車出了裴家大宅,車子開出很遠一段距離,他帶上耳機,接通電.話。“找到位置了嗎?”
在林熙和身上,裴以恆早安裝了微型定位器,而且不止一個。
“查到了,他們目前在海上……”
“將原定的那架直升機開過來,具體聽候指令。還有,準備飛艇。”
“是。”
又交代了幾句,裴以恆切斷通話,駕駛着車子一路飛馳往海邊。
沒錯,林熙和所在的位置,正是他兩次帶她登島的那片海。
那艘船的目的地應該就是那個島,因爲附近只有那個可登陸的島嶼。那是他跟林熙和定情的地方。兩個人的第一次親密關係,就是在島上發生的。那個島嶼,對他們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
裴以恆幾乎將車開出了尋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要不是他開的是一輛悍馬,只怕這會兒車子已經飛起來了。因爲天氣還有些涼,這個時候去海邊的人還不像盛夏那般密集,所以他才能一路有驚無險地飛馳到了海邊。
車子堪堪停穩,裴以恆已經跳下車子。艇子已經有人準備好了,他只低頭交代了幾句話,就駕着艇子衝出了海面。在波浪起伏間,小小的飛艇以一股劈波斬浪的架勢衝鋒陷陣,給人一種所向披靡之感。
衝冠一怒爲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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