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記得您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怎麼在這裡,卻哪都去不了了呢?”南宮璃月這時候當然並非是在爲自己而感到慌亂,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還談什麼恐懼?顯而易見,她是在爲她的無心姐姐而感到憂慮,她可不想看到無心姐姐永遠失落在這麼一處空蕩的世界,這種感覺她之前在那個深淵底下的混沌世界就曾經經歷過類似的,那滋味可不太好受。
“這裡可是宇宙太空啊!我們身在其中,還不如螻蟻之於荒漠當中……”但柳無心她並沒有那麼快就選擇放棄,她的眼中始終在搜尋着可以前往的地方。
“雷達在這個地方也毫無意義了,曾聽曉芸姐姐說過宇宙的廣漠,任何方向都沒有邊界,當時我還不信……”
柳無心此刻沒有心思再去討論宇宙有多廣漠的問題,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陷入眼下這種困境,她就像一個迷失在夜色下的小姑娘一般,找不到回家的路,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漆黑得陌生,心中逐漸被恐懼支配。
“小璃月,這裡甚至都不分自然宇宙與冥界宇宙,我這位冥神的繼承者,在這裡就是個笑話……!”柳無心從一處深空中遁出,再一次左右張望了一眼後,開口自嘲般地說道。
“無心姐姐,您身上靈力消耗十分巨大,再這樣下去的話……”南宮璃月一臉愁容,她知道無心姐姐身上的靈力並非是永恆的,如果找不到可以安身的地方,總有一天,會出現靈力枯竭的時候。
“求救,求救……誰來救救我們……”南宮璃月病急亂投醫,竟然朝着廣漠的宇宙空間發射求救信號,但在這遠古的宇宙空間當中,誰又能接收到她們的求救訊號?
除了寂靜,還是寂靜,時間在一天天地過去,雖然在宇宙空間當中是不分日夜的,但機甲上總是會有時間記錄的,此時距離她們失落在宇宙深空當中,已經過去了兩月有餘。
這麼長一段時間裡,柳無心只找到了一塊比兩層樓房大不了多少的小行星,此刻她正端坐在其上,隨着她唯一的發現四處飄蕩着。
“小璃月……”柳無心虛弱地喊了一聲。
“嗯,我在,姐姐。”爲了節省靈力,南宮璃月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不再在柳無心面前顯像了。
“我只想說,幸虧還有你能陪伴着我,不然若是讓我一個人在這裡的話,可能還未死去,我便已經瘋了。”柳無心的聲音有氣無力。
“不要說死不死的了!就這一件事情,我不希望姐姐和我一樣,您一定會活下去的,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小璃月……”柳無心又喊了一聲,在南宮璃月簡短地回了一聲之後,她才繼續說道,“那時候,你讓我帶走你身上的機甲,一切都是爲了夫君吧?”
“姐姐什麼都知道,還需要問我呀?”
柳無心啞然一笑,說:“這裡太安靜了,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不然我會害怕的。
“那我就一直陪你說話。”南宮璃月頓了頓後,繼續說道,“之前在北境,夫君他曾經魔化過一次,那時候的他好嚇人啊,還好我身上的新月光輝,能讓他恢復清醒;我那時就想,萬一有一天他又變成那麼嚇人的模樣,可那會已經沒有了我,他該怎麼辦啊?所以我就讓姐姐把我的力量帶走,這樣就算我不在夫君身邊了,還有姐姐能夠救他!”
柳無心咧開嘴巴笑着:“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最愛他的人,姐姐不如你……”
“哪有……?”南宮璃月顯得有些害羞。
“無論在任何時候,你都是在爲他考慮,就這一點,姐姐都沒你做得透徹!”柳無心說到這裡,頓了一會後,開口問道:“當初在那天央混沌中你和夫君甘冒風險救我的性命,那時候小璃月的心中,主要還是因爲那是夫君想要的吧?”
聽到這裡,南宮璃月慌忙辯解道:“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您怎麼會這麼想呢?我當然不是爲了夫君才選擇救您的!璃月心中明白,我欠您一條命,更何況……”
柳無心微微一笑,跟着問道:“更何況什麼?”
“更何況,您還成全了我和夫君……”南宮璃月的聲音越說越小。
柳無心忽然哈哈大笑:“哈哈,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麼好害羞的,這裡只有你和我,旁邊連個鬼都沒有……”
“姐姐!害羞哪還分地方和時候……?不許笑我!”
“好,好,不笑你……”柳無心感覺喉頭有些乾澀,於是清了清嗓音,“我從來沒有想過,成全別人,也是那般快樂……”
“無心姐姐……”南宮璃月此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中充滿了感動。
“小璃月是什麼時候愛上夫君的?”柳無心緊跟着問了一句。
“嗯……”南宮璃月思考了一會後,說道,“大概是在那個混沌之地裡,夫君不顧一切將我救活的時候吧?對,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姐姐您呢?”
柳無心也思索了片刻後,回答道:“我啊,和你差不多,大概是被夫君從那條巨蟒的肚子里拉出來的時候吧,呵呵,我們都是他救回來的娘子!”
“現在我們都不在他的身邊,他會不會很難過啊?”南宮璃月有些憂慮地說道。
“唉,夫君自從在地球上失去了他的家人後,便把親情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也許我們地離去,會對他造成十分沉重地打擊!我現在有些擔心他了……”柳無心同樣陷入深深得憂慮當中。
說到這裡,雙方陷入了短暫得沉默當中;當柳無心回過神來的時候,底下的小行星依然漫無目的地在向前方飄蕩,一種無盡的空虛感瞬間將她心中的憂慮擠碎,她又害怕了起來。
“小璃月!”柳無心喊得有些急促,“你還在嗎?”
“我當然在啊,姐姐您說,我還能去哪裡呢?”
“剛纔怎麼忽然不說話了呢?”
“剛纔在思念夫君,就有些失神了,對不起姐姐……”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此時柳無心竟然悽悽地哭泣了起來。
“不會的姐姐,我永遠都會陪着您的!”南宮璃月見柳無心失聲痛哭,慌忙焦急地說道。
“可能……這次我們要一起死在這個地方了……!”柳無心的聲音當中,透露出深深地絕望。
“不會的,您不要胡說,我是死了,但您絕對不會,您不是冥神的繼承者嗎?身爲冥界的人,怎麼還會死去呢?”
柳無心又一次啞然一笑,說:“不是說了嗎?這裡連冥界都沒有,哪有什麼繼承者……不過你說,沒有冥界,人死了後,會去到什麼地方呢?”
“這個問題我可回答不了您……”
柳無心看了眼腳下的灰暗岩石,哼唧着說道:“也許靈魂就會一直飄蕩在這個地方。”
“哎呀,我們不要再說些死不死的話題了!”南宮璃月的聲音一個哆嗦,繼續說道,“我們應該聊些有趣的話題,聊着聊着,也許過一會兒就會有什麼新的轉機了?”
柳無心微微一笑,仰頭看着頂上的漆黑空洞,有些落寞地說道:“姐姐從小到大,都沒有遇上過什麼有趣的事情,就連我的心,都是一顆冰冷的雪妖之心,可說不出什麼有趣的事情來……”
“那我來說吧,我小時候就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以前的神炎族內,就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接下來,南宮璃月便開始滔滔不絕地說着,柳無心一直都沒再能插上話語,只是靜靜地聆聽着,偶爾發出會心的笑聲。
時間慢慢地流逝着,南宮璃月依然自說自話,她陷入了愉快地回憶當中,想要將她所有的快樂時光,都分享給自己的無心姐姐,可她卻沒有發現,她的無心姐姐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沉沉地睡去了。
“那時候啊,姜叔叔家的女娃……誒?我的聲音?”這時南宮璃月發現自己在說話的時候,會有許多雜音摻雜在其中,這才停止了她滔滔不絕地回憶,這才發現柳無心已經睡去。
“這個姐姐!說是害怕孤單寂寞,自己卻先睡了過去……”南宮璃月說話的聲音越說越難以分辨,最後變成了一段雜音,那是機甲上的能量即將消耗殆盡地表現。
在那塊兩層樓房子一般大小的小行星上,身穿月兒機甲的柳無心耷拉着她的腦袋;沉睡中的她,隨着機甲頭盔上,那一對始終長亮着銀白的眼睛在撲閃了一會,倏然熄滅後,只見柳無心的身子無力地與底下的小行星逐漸分離,那塊灰暗的小行星越去越遠,拋下了將它從無垠的宇宙中發現的柳無心,孤獨地繼續着它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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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柳無心毫無生氣的身體,就這麼一直在這宇宙深空當中,緩緩地飄蕩着,她的身上,除了胸前保留了最後一盞求救信號的閃燈,與維持生命的必要系統,其他機甲設備都已經處於了關機的狀態。
也不知道她又飄蕩了多久;一直處於昏睡當中的柳無心,忽然感覺眼前一片大亮,此時彷彿有多盞刺眼的射燈正在直着自己,柳無心昏昏沉沉地將眼睛張開了一絲細縫。
“這是人死之後,指引靈魂的聖光嗎?”柳無心心裡這麼想着。
透過眼睛與手指的縫隙,她看到了一隻張開着雙翼的巨龍輪廓,柳無心用十分乾澀的聲音開口說道:“小璃月,巨龍……你那時候,也有一隻巨龍來迎接你前往天堂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