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毅說到一半,見無心面無表情,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心想這不對啊?自己明顯就是被人給下了套的感覺,爲何昨晚的無心會忽然變成了小璃月呢?爲什麼無心昨天白天與黑夜卻是判若兩人呢?但他看了眼無心身後的那人後,心中有了計較,隨後便恍然了,於是也不再需要多說些什麼解釋的話了。
此刻院子裡傳來的目光依然是火辣辣的,羅毅與南宮璃月從小屋門口邁下兩階木階,很自然地就加入了到了墨雲與炎姬這一邊,四人一起看向眼前這兩個面上並沒有太多表情的‘不速之客’。
柳無心現在的樣子,就與昨晚羅毅看到的是一樣的,白衣烏髮,此刻卻沒把目光放在羅毅身上,而是更多地盯在南宮璃月身上細瞧。
同樣的,南宮璃月此刻已經坦然,她似乎也與羅毅想到了一塊,但她並不計較,於是也把目光與柳無心對視。只是這樣的見面場景,是羅毅萬萬沒有想到的,此刻大家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場面一度十分安靜。
一陣風吹來,天空灑下許多粉色的花瓣,羅毅的雙眼在柳無心身上不停地掃描着,最後心中吃了一驚,又細細思索了一陣,面色表情極其豐富。
只見此時羅毅上前一步,對着柳無心拱手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我想閣下就是他們口中的魔神魔長影大人吧?”
羅毅此話一出,其身邊的三人大吃了一驚,就連對面柳無心本人也不禁動容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復了一臉平淡的樣子。
“爲何這麼說?”柳無心開口說道。
這時羅毅一身放鬆,沒有了原先那種不自然的狀態,只見他臉上笑了笑,繼續說道:“首先我可以確定,您絕對不是我妻柳無心,只因您的脖頸後方沒有‘靈魂’機甲的鑲片,還有就是您的眼神,與無心差了十萬千里,所以我可以斷定,您決不是柳無心,至於您爲什麼要用無心的樣子,就不得而知了。”
羅毅說完,見對方輕輕地點了點頭,於是又接着說道:“那麼閣下就是邀我們來見的魔神大人咯?”
“沒錯,是本座!”
羅毅見對方承認了,雖早有準備,但心中還是一緊,特別是對方擁有着自己妻子的容貌,卻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羅毅實在是無法適應。
而墨雲與炎姬兩個,原本有些疑惑的表情,在聽到對方承認自己是那位魔神大人的時候,臉上瞬間充滿了警惕的神色。
“閣下爲何要用我妻柳無心的容貌?無心她本人現在又在哪裡?”羅毅直視着對方,正色道。
只見有着柳無心容貌的魔長影依然沒有表情,淡淡地說道:“本座本無形,周邊的人想得最多的人是誰,本座便會是什麼樣子,至於無心聖母現在在哪?本座還不可說。”
羅毅見對方還不肯說出無心的所在,心中沒有好氣,但嘴上不說,於是把目光投向他身後的那人,卻見那人身穿灰色兜頭斗篷,臉上被帽子遮擋顯得一團漆黑,而那團漆黑,就似一個黑洞一般,目光實在無法穿透,不知道他的長相,就連他的體型和性別都無從辨別。
羅毅雖然對此人十分好奇,但見對方也沒要向自己介紹的意思,自己當然沒有無禮到直接就問,多問也是無益。於是他把目光又切回到魔神魔長影身上,開口說道:“魔神大人一番周折請我們來,不知是有什麼話說?現在您可以說了......?
“很簡單,你們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你們,本座喚你們來,是來談合作的!”魔長影的表情,似乎永遠如一碗清水一般平淡,很難出現任何波瀾。
“哦,你們需要我們我還可以理解,但我們需要你們?請恕在下不是很明白。”羅毅也學着對方的樣子,淡淡地說道。
“蚩九黎!”
對方看似漫不經心的三個字,卻讓羅毅等四人吃了一驚,只見羅毅面色一寒,冷着聲音問道:“那蚩九黎形同惡魔,會奪舍人心魄,因此在下斗膽請問,他是你們的人嗎?”
“不是,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不是......?魔長影這個回答完全出乎了羅毅地意料之外,原本衆人猜測,那唆使蚩九黎禍害烈陽大陸的神秘黑影,定是一位魔族大能者,而對方是旨在破開封魔城禁制,重返烈陽南境。但此刻這位魔族領袖直接否認了這件事情,也不知對方說得是不是實情?
“你信本座嗎?”
“額......”羅毅見對方追問,臉上籌措不定,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若不信,你我雙方,乃至整個大陸,全都休矣......!”
只見羅毅聽完,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隨後略帶尷尬地說道:“你可知你們代表的是至暗至惡,魔族聲名在外,閣下要我此刻就完全信你,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呵呵,至暗至惡?不過是成王敗寇的偏見措辭罷了!”
羅毅見祂一臉不屑冷笑着說完,也是不服,於是反問道:“偏見?我們路上曾被一隻空靈魔襲擊,對方可沒你現在那麼好說話,那也是偏見嗎?難道他不是一名魔族嗎?”
“任何種族裡面,都會有敗類的存在,既然你們在此,就說明空靈魔已死,本座只能說,你們殺得好!”
羅毅聽完還是不服,於是繼續說道:“我曾聽說,魔神魔長影大人擅長攝人魂魄!閣下將我們困在這裡,一路上,我們曾見過無數冤魂就在那個地方,鐵證在此,還說是世人冤枉了你不成?”
說到這裡,只見魔長影的面容總算有了一絲變化,祂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了幾分,就在羅毅以爲對方已經默認了的時候,卻聽祂緩緩說道:“那些魂魄都是在上古時期,我魔族與衆神大戰中喪生的子弟同伴啊,又何來攝魂一說?有的話也是底下人爲了防止那些惡獸妖靈不服管教,傳出去的不實話語罷了。”
羅毅見對方也會有神傷的時候,雖然並不明顯,但已經足夠打動自己了,於是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那麼閣下爲何要將那些怨魂困在這裡,爲何不將他們交給冥神聖祖大人,讓他們能夠得到公正的裁決,繼而進入輪迴往生呢?”
羅毅說完,卻見魔長影哈哈一笑,看祂眼帶嘲諷的樣子,就好像從羅毅口中吐出話語乃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這讓羅毅有些不悅,“閣下笑什麼......?我哪裡說錯了嗎?”
“你以爲本座不想讓他們前去輪迴嗎?五千年了,本座親眼看着我的弟兄們每日在此備受煎熬,而我卻束手無策!更可笑的是,你以爲本座爲什麼要在此地面見你們?那是因爲本座自身難保,五千年來本座想盡一切辦法,都無法從這裡逃脫出去!又如何去攝取他人魂魄?”
羅毅看着對方自嘲的樣子,由於是從柳無心模樣的嘴裡說出來的,心中竟生出許多心疼對方的念頭。
此時又見魔長影回身向桃林方向看去,羅毅看着祂的背影,聽祂略帶悲愴地說道:“本座閒來無事,每月都在此地栽下一株桃樹,現桃樹已成密林,而我們......”
羅毅順着祂的話語,越過對方的肩頭同樣朝前方桃花密林看去,此時忽然想起一事,慌忙驚慌問道:“聽閣下話語,就連您本人都無法從這裡出去?意思是說我們全都出不去了嗎?”
羅毅說完,只見魔長影將秀髮一甩,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接着看到祂冷了千年的臉上露出極不自然的微笑,羅毅看着祂的笑臉,見對方竟能把柳無心絕美的臉龐都扭曲得近似猙獰。
於是輕咳了一聲,目光本想錯開不去看祂,但一不小心對上祂的眼神後,卻沒辦法再移開了,只因他竟然從魔神魔長影的眼神裡,看出了一種祈求的味道。
羅毅實在是受不了祂這種眼神,好在對方很快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了,隨即把目光一收,又轉過了身去。
“先跟本座來吧,我帶你去見無心聖母,也許那樣會讓我們之間的溝通能夠更爲順暢一些!”魔長影說完,擺動起祂婀娜的身段,邁腿往桃花林深處走去,祂背後那名身披斗篷的隨從自始自終一聲不吭,也緊隨祂而去。
聽到對方肯帶自己去見柳無心,羅毅心中一跳,瞬間喜上眉梢,當即小跑着追了上去,卻留下有些落寞的南宮璃月在原地不肯挪步,只見她俏首低垂,看着自己的腳尖,眼看着又要流下淚來的樣子。
好在羅毅及時察覺到了這曾陪他溫存了一夜之人的心情,遂又回頭來到她的身邊,輕聲安慰道:“小璃月,我們一起去見無心好嗎?無論如何,羅毅哥哥都不會虧待了你的!”
南宮璃月聽到,這才臉色稍緩,只聽她輕聲‘嗯’了一聲,接着便和沒事人一樣,率先向魔長影的背影追去。
羅毅沒想到南宮璃月這麼好說話,自己還在爲方纔冷落了她的表現而感到有些內疚的時候,對方已經完全沒事了。此時他看着小璃月小跑開的背影呆愣在了原地,果然是女人海底針,實在難以捉摸啊。這時羅毅看到正向自己走過來的墨雲與炎姬,見墨雲是面無表情,而炎姬則是一臉同情,羅毅只好對着炎姬苦笑了一下,隨後帶着這兩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夥伴,隨魔長影往粉色密林深處走去。
繁花紛落,人去院空,木質的鞦韆始終在隨風有規律地擺動着,桂花樹上,繁盛綠葉迎風發着‘沙沙’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