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勤這麼一問,強仁倒真是愣了一下。
確實,一個靈力三階四層的高手,只怕是在整個郡裡,也不會超過兩個人吧?面對着這樣一個人,他該採取什麼措施?
擡手理了下鬍子,強仁道,“公子這樣說,就有些不恰當了。我們現在只是公事公辦,而且沒有什麼跡象說明你有嫌疑。理論上,我們無權對你採取任何措施。讓你暫時留下,也只是希望幫你洗脫莫須有之罪而已。”
丁勤笑笑,“那我有個想法。我覺得,如果軍令對我還算信任,我想去看看兇案現場。說不定,我還能找出一些線索來,幫助你們破案。當然,如果軍令覺得,我實在不便於參與這種事情,那我就請幫我找個棲身之地,我隨時聽你們召喚。”
丁勤自己有客棧住,他現在還讓強仁找地方,主要也是想表現自己的配合。
強仁想了想,“嗯,可行。這樣吧,剛剛好,我正要去現場,你就隨我一起去吧。只不過,除了現在的幾個人,你切不可向其他人透露你的修爲。我怕萬一真有人從中作梗,事情反會對你更爲不利。”
“好。”丁勤一口答應,並起身作好了出發狀。
強仁轉向席一,“叫上季二,我們一起去。”
實際上,同時前往現場的,並非只有他們四個人。軍令另外還帶了兩個人,據說都是刑偵方面的專家。
麻萬福是在自己的家中被殺的。他家的位置在城的西南方,離行政中心有一段距離。一路走過去,路上行人見到強仁,都是紛紛行禮避讓,城內的秩序可見一斑。
在路上丁勤瞭解到,麻萬福本身就是一個商人,以家傳的一間豆腐鋪起手,經過他的悉心經營,幾年便將規模擴大了數倍;而在原始資本得到積累之後,他開始涉足其他行業,也是幹一行,賺一行,投一處,火一處。自從他持家近四十年以來,麻家的產業幾乎遍佈整個邊界郡。
實際上,若僅僅是商業才能,在天南州重商的政策下可能並不足以爲奇,幾乎每個郡都有一兩個甚至更多麻萬福這樣的成功商人。但是恰恰,麻萬福的修煉資質也極佳。
在靈力修煉上,他悟性很高,二十歲不到便已經突破靈力一階一層,幾乎與丁勤類似。而後來,他的修煉速度雖然有所下降,但在四十七歲時,還是突破了靈力三階,過了五十二歲,更是到了三階二層,成爲陽山縣的三大高手之一。
這樣一個人,自然就是陽山縣商令的最佳人選。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幹了有近二十年,期間,郡裡也幾次想把他調到上面去,還有人傳出過,他很可能是下任郡裡的商守,但是他都沒有去。
他自己說過,仕途並非是他所喜好,也不是他所擅長。單是商令一職,已經讓他費了不少精力,難以更好地打理家業,若是升爲商守,只怕家中產業會走向下坡路。
在城的西南方,麻萬福家是個標誌性的建築。一座主樓拔地而起,有十層之高,外牆飾以琉璃白玉,有種金碧輝煌之感。
主樓之下,環繞有五座五層高的小樓,分別塗以金、綠、藍、紅、黃四色,一看便可以讓人明白是取自五行之意。
在小樓之外,是六十四座矮房,多是給僕人準備的。這個數目,也恰恰是六十四卦的含義。
矮房之外,是麻家的院牆。牆倒是不高,只有兩米左右,不僅擋不住靈脩,便是普通人都可以翻躍。而在院牆之內,挖了一圈河道,河寬約兩米,也並不能起到什麼抵禦作用。
不過,對這種設計佈局,丁勤並不覺得奇怪。因爲這院牆和河道,也是有意義的。這恰恰是陰陽之意。
牆高出地面,自然爲陽。而河低於地面,便是陰。
一個院落,包括了太極、兩儀、八卦、五行,自然其中還有複雜的陣法支持。普通人沒有誰敢去惹商令,而若是靈脩,假如還有一點兒見識的話,也不會擅闖如此的一個院落。
只不過,現在這個院落裡面一片陰沉。所有的僕人家室全都披上了孝麻,臉上見不到半點兒笑意。
在他們到之前,強仁早就派人控制了現場。在主樓的四周,都有治安管理大隊的人在把守,甚至連麻萬福的家人都不能進入現場。
麻萬福是在主樓的二樓遇害的。主樓十層,作爲麻家的居所,實際上麻家老小居住的一共只有下面的五層。再往上,從六到八,都是給貼身的僕人等準備的。而九層和十層,被改造成了觀景臺,擺放有餐桌等設施,主要是待客用。
麻萬福自己的臥室在二樓,但是一樓是他的三個書房和兩個會客廳。案發的現場,便是在東面的書房。
據其家人講,最近麻萬福每晚都會在這個書房呆到很晚,有時還會在房內的便牀上休息。所以,昨天晚上,他們發現麻萬福沒有回到臥室,也並未覺得奇怪,直到今天早上,發現麻萬福在書房遇害。
在強仁的帶領下,丁勤進了這間書房。說是書房,着實委屈了這間屋子,叫它書廳其實更能符合它的面積。
整個屋子大概長寬各有十米,在四周各擺放着一排與天花頂齊高的書櫃,櫃中的書也全是滿的。中間的區域,既有桌椅茶几,也有牀鋪,還有十來盆大大小小的盆栽。
麻萬福死去的位置,便是在書桌旁。他現在還躺在那裡,脖子右側的動脈被切斷,血流了一地。
在他後面不遠處,有一個盆栽被打碎,還有一個桌子的一角被擊斷。
簡簡單單的現場,沒有多少不清晰的地方。
只不過,越是簡單的現場,可能情況就越是複雜。
一行人在屋裡查看了很多細節之後,強仁轉過身,“大家說說看法。如果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也可以進一步查看。”
席一和季二都沒有發言,另外兩個所謂的刑偵者倒是說了不少,什麼一擊斃命,修爲高強,沒有發現強行進入的跡象,可能已經對這裡觀察了很久之類。
只不過,在丁勤聽來,這些並不是重點。
他有些懷疑這兩個專家,到底是怎麼成爲專家的。不過轉念一想,這城中治安向來極好,他們所經歷的案子自然不多。沒有足夠的實踐經驗,思維同樣會受限。
這兩個人說完,強仁轉向丁勤,“丁公子怎麼看?”
丁勤想了想道,“剛剛兩位專家分析得都對,只不過在我看來,沒有抓到關鍵點。”
他這樣說,那兩個人自然不服,一個個伸長了脖子,“你什麼意思?那你說關鍵是什麼?”
強仁的態度倒是很平和,“那請丁公子把你的想法說出來。”
丁勤道,“第一,你們覺得,一個靈力三階二層的人死了,就一定是修爲比他高的人乾的,本身就錯了。因爲你們設想的情況,是兩個人發生了正面戰鬥。但是,若是正面戰鬥,這裡就不可能保持這麼好。”
“所以才說是一擊必殺嘛。”一個刑偵專家馬上來了一句。
丁勤不理他,接着道,“最爲關鍵的是,若是正面戰鬥,不管是一擊必殺也好,還是暗中偷襲也好,傷口都不會在這個位置。剛剛我看過了傷口,是從後向前切割的,邊緣很是平整,爲利器傷。這說明,你們說的那個所謂高手,沒有使用靈力刃。”
“因爲靈力刃致傷,儘管可能切口平整,但內部必然是撕裂的。可是麻萬福的傷口,與靈力刃的傷不同。這就說明,殺人的人,沒有使用靈力刃。”
“可是,從深淺變化看,殺人的人,必須站在麻萬福的前方或側方。否則,他若是從後方出手,就會使傷口前淺後深,與現在相反。以麻萬福的修爲,能讓一個人站在前方或側方,以利器殺了自己?”
一個刑偵專家馬上道,“那萬一是熟人呢?”
丁勤微微一笑,“熟人殺你,你就會等死?他可是三階二層。不用靈力刃,任何人的出刀速度都是有極限的。對他來說,便是熟人下手,規避起來也有時間,至少不會一刀致死。”
“而且,還有一點。從地上的血跡來看,他在中刀後,便沒有移動過。這你們應該能看得出來吧。可能,這也是你們判斷一擊即死主要依據之一。但是有一點很關鍵。即使是這裡的血管被切開,人也不可能馬上死,要麼呼救,要麼逃離,總之是會動一動。但是,他爲什麼沒有動?”
丁勤這個問題問完,那兩個專家都不吭聲了。倒是強仁,開始慢慢點頭。
“另外,還有個問題。被打碎的盆栽,在麻萬福的後面。擊斷角的桌子,也在後面。這兩個東西,是什麼時候壞的?若是在麻萬福中刀之前,他身後發出這樣的動靜,他會感覺不到,不作好防備?”丁勤問完這一句,走到了那個斷角的桌子前。
“如果是在他和什麼人打鬥過程中,剛剛我們說了,兇手沒有使用靈力刃。可是這桌角,明顯是靈力刃切割的。這個大家都能判斷得出來。若是利刃切割,會是這樣。”
丁勤說着,手一揚,拔出銀月,直接將另一個桌角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