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哈飛照丁勤所言,將地圖攤開。他的地圖上,還沒有通雲島現在這樣的建築規模,只是一個基本的標記。不過,這並不影響丁勤對墨哈一族的行蹤進行分析。
丁勤道,“如果是我,想要完成這樣一個計劃,那麼我會讓拿到九星壺的墨哈族人,走一條最危險的路線。看這張圖,應該是這樣。”
丁勤從圖上畫過去,經過的幾乎全是山峰和暗河,唯一平坦的部位,也是密林。
嚮導看丁勤作出這樣的標記後直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出了西門再往西,便是刀魚深淵,此處有一條河,常年不凍,橫跨三四百米,河中有一種刀魚,身上鱗片鋒利如刃,一見生物,便根根立起,躍出水面。每年,因誤入河邊而死傷的人,總在十人以上。”
“沒什麼不可能的。”丁勤很有把握,“你想想,那些人,連地震都能做出來,又有什麼理由被刀魚所阻止?其實,不單是他們,便是我也不會畏懼這刀魚。”
嚮導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那,難道我們就這樣,趕回通雲島西門?可如此一來,便是又走了回頭路了。”
“不,我們走這條路。”丁勤指着最近的一條路道,“如果這條路還有的話,那麼它將通到仙女峰和烏水沼澤的交界處。我覺得,墨哈一族的道路,必然是要通過這兩個地方的,而這個交界處,恰恰他們也要走過。”
嚮導眼中猶豫之色明顯,帶着求助的表情,看向了墨哈飛。墨哈飛對丁勤的分析卻沒有任何的反對意見,“好,就按你說的辦。”
這不僅僅是信任。而是他們從天樞州一路走來,經歷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丁勤縝密的思維和分析之下化險爲夷的。
他相信丁勤的判斷力,有時候,甚至會覺得隱約有點兒嫉妒。他更慶幸,丁勤不是他的敵人。
三人終於取得一致意見,丁勤將地圖還給墨哈飛,然後找到地圖上標註的那條路,向着預定的地域而去。
幾個人的腳程不慢。天黑之前,他們已經到達了仙女峰和烏水沼澤的交界。
客觀來說,這是一處很美的地方。
仙女峰主峰,名如其形,一座冰山拔地而起,姿態婀娜;與之相連的,另外還有六座稍矮的山峰,也都是女子形態,或立或臥。七座山峰形成了一個峰羣,方圓七八十里。
在仙女峰外圍,則是不凍的沼澤。想要到達仙女峰的另一邊,必須穿過冰山。但是,在這冰山中,卻生活着一種雪蠶,可以含雪射影,侵蝕人的靈力。
雪蠶到底是什麼樣的,又是如何實現的對靈力侵蝕,多少年來,人們都想要研究,可是卻一直無果。有些高手,也是在追尋和研究雪蠶的過程中,不幸中了雪蠶之毒,然後死於遺憾之中。
烏水沼澤,便是仙女峰外沼澤中水的直接來源。烏水沼澤呈黑色,也是常年不凍,上面不時地冒出拳頭大的氣泡,破碎之後黃綠色的毒氣直接向外飄散。這也使得烏水沼澤表層一直覆蓋着黃綠的霧氣,有如仙境一般。
但是,這毒氣,還是隱在毒氣之中的毒蟲,卻能在不經意之間,給人們造成巨大的傷害。
像是上天在造物時故意留下了一些機會一樣,在仙女峰與烏水沼澤相接的地方,沼澤變成了地下河,上面露出一塊陸地。而這塊陸地,也成了人們在仙女峰和烏水沼澤之間穿梭的唯一交通要道。
在這塊交界之處,丁勤向烏水沼澤中看了看,然後吩咐墨哈飛和嚮導原地等候,自己直接進入沼澤。稍過片刻,他在沼澤之中運起靈力,稍稍向外一發散,一條半米左右寬的通路,在沼澤之中顯示出來。
通路一直向東延伸,直到沼澤深處。在它的表層,凍上了一層冰,能夠確保人走上去之後不陷入泥中;而在冰上,還有一層特殊的植物鋪墊。丁勤揀起其中一株,憑藉自己體內對毒素的抗性變化,便知道它對沼澤中的毒氣有抵禦和解毒的作用。
如此明顯的通路,是不可能天然形成的。單是在不凍沼澤之中凍出一條通路,丁勤自認自己還辦不到。
再仔細觀察,有些通路的局部,隱約有人行走過的痕跡。他走回交界處,對另外兩人道,“他們已經過去了。我們得往仙女峰方向追。”
“那,仙女峰方向也應該有通道。”墨哈飛現在完全跟着丁勤的思路走,“只要我們能找出來就行。”
“仙女峰更好辦。”丁勤深吸了口氣,走到交界處臨近仙女峰的位置,運起水行訣。
水行訣可以控水,同樣也可以感受水的變化。
作爲罕有人至的仙女峰,其冰雪是長年累月凍結的。不管是人工開闢通路,還是有人在上面行走,必然都會對原始的冰雪造成變化。
恰恰,這種變化,在丁勤可以發覺的程度之內。
“你們兩個跟我來。”丁勤一邊說,一邊往前走。
他能找到人走過的痕跡。但是,這些人爲什麼這麼走,他無法確定。因爲除了有人走過,這裡的冰層,未見有任何的變化。
一直走進去十來裡,從三個人的右側,突然噴出一篷雪霧。
嚮導最先作出反應。他滿臉的驚恐,急忙向左閃躲,“不好!是雪蠶!”
“別亂動!”丁勤一把將他抓住。就在嚮導準備閃過去的方向,同樣也有一篷雪霧射出。
假如他再向那裡動一步,便會被罩在這雪霧之中。那時,怕是他也將成爲這雪蠶的又一個戰利品了。
嚮導驚魂未定,剛剛舒了口氣,左右兩邊又有雪蠶噴射。
不止是他,連墨哈飛現在也是如臨大敵,一動都不敢動。
不過很快,他們發現一件事。
這些雪蠶噴出的雪霧,範圍是有限的。不管是從左邊,還是右邊,所有的雪霧,都僅僅能噴到距他們身邊半米左右的地方。
在他們身周半米之內,不管是哪個角度,都保留了一片相對安全的空間。
“這便是通道。”丁勤雖然不是百分百確定,但是已經有了判斷,“雪蠶的噴射空間有限。我們只要不進入他們的噴射空間,就能避免受到傷害。”
嚮導說話顯得有些哆哆嗦嗦的,“還,還有這種情況?”
丁勤道,“你們總是覺得,叫雪蠶,就應該和沙蠶桑蠶一般,是一種動物。但是,若它們是一種植物呢?有的植物,就能噴出花粉,並且含有劇毒。如果它們是植物,那麼只要掌握了它們的噴射規律,自然能在其中開闢出一條通道。前提是,走的人足夠鎮定。跟我來。”
由於進入了雪蠶活動區,丁勤的每一步,也變得異常謹慎。兩側的雪蠶不停攻擊,但是如他所料,始終在這個通道之外。
又前走了二三裡,他們見到了第一具屍體。從丁勤探測的情況看,屍體偏離了通道。他可能是由於躲避雪蠶從一側的攻擊,而活動範圍超出保護,進入另一側的攻擊範圍內。
而它的死,也並非所謂的靈力侵蝕。在他的身上,纏着厚厚的一層黑絲,部分已經深入血肉。
從身上的積雪看,他死的時間不長。但是,他的皮膚乾燥內陷,就如同一具乾屍。
這種情況,丁勤內過,是血肉中的養分被外界吸收的結果。
“這是墨哈氏的人。”嚮導臉上的表情極爲複雜,“這衣服,是我們給他們發放的衣服。”
丁勤沒有再多看。因爲他知道,這個人身上,並不會有太多的線索。他的出現,只能告訴他們,走對了方向。
墨哈飛卻不同。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陣,之後雙從身下捧起一捧雪,象徵性地拋向那邊,也算是把他安葬了。
“走吧。”丁勤嘆了口氣,已經邁開了步子。
嚮導卻是猶豫不決,“這個……天已經黑了,我們還走?”
丁勤的語氣異常堅定,“走。在我看來,這條通道,不存在天黑與否。我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話雖這麼說,但是丁勤也放慢了腳步。幸好今天晚上是個月夜,月光灑在冰雪之上,映得一片明亮。只不過,在月光之下,雪蠶噴射的聲音,聽起來更爲恐怖。
走到兩峰之間的一處山谷,丁勤道,“他們在這裡扎過營。安全起見,我們今天晚上也在這裡休息,明天早上,天一亮再出發。”
墨哈飛沒有反對。嚮導如釋重負,緊繃的神經得到了絲許的緩和。
一夜平安無事。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剛出來,三人又上路了。在仙女峰中七拐八拐一直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終於從山地離開,進入一片平原。
在這裡,冰雪減少了很多,大部分地面裸露在外。地表覆蓋着一層苔蘚,空氣中有股硫磺的味道。
“這裡是巖流井地。”嚮導道,“這個區域,地熱資源豐富,不知道什麼原因,地底的岩漿經常噴射出來,但由於地表溫度低,表層會凝結,只是不牢靠。但如果不小心踩到岩漿池內,後果不堪設想。”
“這裡也有路。而且非常明顯。”丁勤面帶些許的微笑,“而且,找這條路,可比在仙女峰裡找路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