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勤大爲詫異,不由得問道,“你這是哪兒來的?”
成鶯道,“今天,你不在的時候,突然有一枝箭射過來的。我當時還小心地追蹤了一下,可是沒有發現具體的來源,甚至連人也沒有發現。這件事我很不解,所以在你一回來,便來找你商量。”
丁勤慢慢點着頭,“如此看來,射箭的人,對我們每個人的活動都比較熟悉。其實,這已經是我第二次收到這種箭了。第一次時,信紙上寫的是,冰渠城人不可信。而這一次,寫的是,本月三十,準備出城。”
“出城?什麼意思?”成鶯說着,從丁勤的手中拿過信紙,攤開看了看。之後,她把自己的也攤開,“我的和你的不一樣。”
在她的信紙上,寫了如下幾個字:墨音無恙,勿憂。
很顯然,兩張信紙上的字體相同,出自一個人之手。只不過,這個人要傳遞給丁勤和成鶯的消息,是不同的。
他深知兩個人在團隊之中的角色,也知道他們現在所關注的是什麼。
成鶯見丁勤沒有說話,用不確定的語氣道,“其實我突然想,這紙條,會不會就是墨音寫的?她可能是在以這種方式提醒我們,但是因爲某些原因,不便露面。”
丁勤又將信紙看了看,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墨音。第一,我見過她的字,雖然不像一般女子那麼秀麗,但也還沒有達到這種剛勁灑脫的程度;第二,墨音就算會用箭,也達不到這樣精準的程度。這在我教她戰鬥技能時,有了解。”
成鶯道,“那就怪了。我感覺,能給我們這樣提示的人,似友非敵。但是會是什麼人,能對我們如此瞭解,還知道墨音的情況?而墨音,到底又在哪兒?”
丁勤這時轉頭,看了看牀上的那個傷員,“也許,和他是一夥的。”
成鶯走到那傷員身前,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正在恢復。說不定,過兩天我們就能知道了。”
丁勤深吸了一口氣,“那我們就等。”
十天之後。
冰渠城南議事會客院冶煉房。
這一次,聚集在這裡的人,比上一次赤天隕鐵出爐時,只多不少。他們都想看看,這傳說中的赤天隕鐵,若是真打製成了兵器,會是何等模樣。
讓一團比羽毛還輕,比水還軟的液狀物,變成兩件可以用於實戰的兵器,這絕對是一件不容易想象出來的事。
但是在這十天期間,丁勤恰恰就完成了他們無法想象的過程。
現在,在白熾晶的冶煉爐之中,兩件兵器正在成形。
這個白熾晶冶煉爐,是丁勤差人再次製作的。對於赤天隕鐵這種東西來說,不管是淬鍊,還是製作兵器,需要的環境都很特殊,恰恰這白熾晶滿足了它所需要的主要條件。
不過,這一次,白熾晶周圍沒有什麼金黃色的霧氣,顯得很是平靜。
在此之前,丁勤對於九轉黃石和雲霧烏柏的處理,已經讓人們大開眼界。本來是石狀的九轉黃石,在丁勤的手中,逐漸變成了柔韌的細絲,並紡製成了可以縫製裁減的布料;而一大塊的雲霧烏柏木板,於丁勤的加工之下,整體縮小延長,慢慢成了一柄槍的形狀。
當然,奇妙的自然不僅如此。其中的諸個細節,都讓人們嘖嘖稱奇,而且即使丁勤將方法傳給工匠,他們也無法辦到。
比如,九轉黃石布料的後期處理。此前,布料以普通剪刀便可以裁切,但是後期處理之後,看似更加柔軟,卻能抵住利刃。普通的刀劍,以鋒刺之,不損絲毫。
比如,雲霧烏柏成形後的槍形。整體顏色烏墨,入手又輕若無物;其尖端雖爲木製,但稍加用力投擲,便可入城尺餘,堅硬異常。
正是因此,人們才普通認爲,即使不加入赤天隕鐵與之融合,現在的兩件毛胚,已經可以作爲武器使用,而且是上乘的武器。
而現在,兩件毛胚,與赤天隕鐵一起,在刻蝕了陣法紋路的白熾晶冶煉爐中,已經共處了一天一夜。
這段時間,一直是丁勤親自看護。而隨着邊上一個沙漏逐漸見底,丁勤知道,最後的時刻要來了。
正午時分,冶煉爐中一聲輕響。
上面的陣法紋路齊齊變暗,一股靈力波動自爐中開始向外擴散。
丁勤走上前,以手輕觸,冶煉爐的上蓋緩緩移開。
一副手套,一柄長槍,從爐中慢慢升起,浮於空中。
手套通體金黃,上面穿插着若隱若現的紅絲,如同液體一般緩緩流動。
長槍依然墨黑,但是從尾到頭,八條紅線盤旋上升,到了槍尖時,更是形成了一個紅點。
熊達和紀者幾乎是同時上前,同一時間問丁勤,“成了?”
丁勤面色凝重,“是否成功,我要試試才知道。”
說罷,他一招手,手套先入手中。戴上之後,丁勤靈力微動,兩手握拳,在空中相撞。
“嗡”一聲響,兩拳相交處,一圈波動迅速向外擴散,其中大有千鈞難擋之勢。
丁勤也仔細地體會了一下手套中靈力的流動過程。以赤天隕鐵形成的細絲爲脈絡,靈力可以遊走於九轉黃石的全部位置,兩種材料的特性均能發揮到極致。
“手套沒有問題。如果不介意,叫它玄黃手套吧。”至於名字,丁勤只不過就是隨意說了一下。因爲叫天地手套,太過誇張了,叫玄黃,與顏色還有些關聯,也不失文雅。
熊達驚喜過望,接過手套,仔細翻看一番,口中不斷稱奇;他也試着灌入靈力兩拳相擊,豈料拿捏不準,靈力輸入多了些,“嗡”一聲響,發出的波動將其身前衣物直接撕碎。
面對這種尷尬,熊達卻並不迴避,哈哈大笑道,“好東西,好東西!丁公子果然是高人!”
說罷,他也遲遲不願離開換衣服,只是把破開的部分往一塊蓋了蓋。下屬見狀,忙拿過一個披風讓其披上。
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因爲他還想看看,那柄槍有什麼不凡之處。
熊紀兩家,既是搭檔,也是對手。同時打製的兩樣兵器,他們都想能知根知底。
很快,那柄槍也到了丁勤手中。他只試了一下,便道,“我隱約覺得,室內不適合試驗。”
說着,他便走出了屋子。
在冶煉房外,恰有一棵大樹。丁勤走過去,以手持槍柄,微灌靈力,對準樹直接投出。
他之所以幾次都以投擲的方式來試驗,是因爲對槍的使用不太擅長。如果激發靈力刃之類的東西,若是分寸把握不準,極可能造成較大的破壞。
這一次,長槍直接將兩人合抱的大樹刺穿,然後一聲脆響,釘於樹後的一塊岩石之上。
紀者的表情有點兒複雜。過了一會兒,他才語氣奇怪地道,“鋒利,此槍果然鋒利。”
丁勤聽得出,他有些失望。畢竟,相比玄黃手套的展示,這一槍差了點兒東西。因爲對於兵器來說,僅鋒利也許還不夠。
丁勤也是有些意外。他本以爲,以雲霧烏柏和赤天隕鐵的特性,打製的長槍,會在火屬性上有明顯的表現纔對。
熊達倒是滿面笑容,有些幸災樂禍地道,“來人,快去幫紀副城主把槍拿回來。”
他話音一落,立即有人上前。但是很快,那兩人現出驚懼之色,“這,這……”
丁勤知道可能情況不像想象的那麼簡單,幾步過去。他這時才發現,長槍入石的地方,石頭已經被融化,現在又重新凝結,光滑如鏡。
這必然是火性的高溫造成!
他以手觸石,崩一聲響,長槍彈出。其槍尾部,恰恰擊中了那棵樹。
轟一聲響,大樹突然斷爲數截。
丁勤又是一愣。
將槍彈出,力道不大,一棵大樹何以如此不堪一擊?
很快,圍觀的人說出了答案:碳化了,全都碳化了!
除了外層的樹皮外,這棵樹內部的樹幹,完全碳化,一觸即散!
這便是剛剛這一槍的效果!
紀者此時轉憂爲喜,到丁勤身前,接過長槍,自前向後撫摸着道,“曠世神兵,曠世神兵啊。”
熊達卻是笑意少了不少,緊了緊披風,對隨從道,“走,先去換件衣服。”
丁勤微微一笑,“紀副城主,如果不介意,此槍我想命名爲逐風槍。”
紀者已經有些心不在焉,“好好,逐風,逐風。以雲霧烏柏之堅毅戰狂風,以赤天隕鐵之火熱逐世風!好槍!”
他說完之後,邊上不知道什麼人喊了聲好,緊接着便齊齊鼓起了掌。當然,這不是爲紀者的文采,而是爲丁勤。
爲丁勤所打造出的兩件兵器。
更是當場有幾個工匠,跑到丁勤身前再次下跪,要拜丁勤爲師。
這些人年齡都比丁勤大出不少,能作出如此舉動,必然已經是完全從內心折服。
丁勤很是謙虛地將他們扶起,婉言拒絕。在向他們解釋了一些兵器打造的疑惑之後,他一個人回到了團隊所在的院子。
在那裡,墨哈飛和成鶯都在等他。因爲對於他們來說,丁勤今天兵器煉成的成功與否,極可能影響他們後續的處境。
而現在,兩個人的心裡,終於踏實了。
但是,丁勤卻微微有些緊張。
還有兩天。
距離本月三十,還有兩天。
出城,能不能出城,怎麼出城,終將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