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二層。
莉蓮坐在落地窗前。她呆在自己的房間裡,這個房間裝飾的很簡單,一張柔軟的牀,一把藤條編制的椅子,一個小小的茶几,除此之外就只有掛在那兒的白沙窗簾最引人注目了。
莉蓮就坐在那把舒適的椅子上,身上披着一條象牙色的薄毯。一直陷入沉睡很久都沒有醒來過的休就臥在莉蓮的懷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莉蓮臉上的妝容就不再那麼妖嬈了,那本就精緻的臉龐上只有一點小小的修飾。莉蓮隨意的一笑卻和以前一樣的豔麗奪目,甚至現在的她比以前更具有魅力。
“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呢?”莉蓮撫摸着休身上柔順的毛髮,輕聲說着。她的表情就像一位慈愛的母親在對自己熟睡的孩子說話。
實際上自從莉蓮來到這座別墅中,休基本上都是由她負責照顧的。當然,這也是她自己的要求和願望,並且她還主動攬下了爲大家準備餐點的事情。
雖然做飯這種事情應該是有僕人來做的,但當莉蓮提出這樣的請求,撒尼爾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同意了。他知道莉蓮爲什麼要這樣做,因爲莉蓮現在既不是魔法師也不是刺客了。
弗納送給莉蓮的創傷已經讓莉蓮完全無法使用任何魔法,並且留下了時不時頭痛的後遺症。這樣無論是魔法還是刺殺任務,莉蓮都無法進行,現在的她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了。
但莉蓮生性就是一個非常要強的人,她決不允許自己變成一個廢物,因此她纔要做這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算是對他自己的一種安慰吧。
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中不止有莉蓮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是擁有和莉蓮一樣紅色頭髮的凱瑟琳。她們兩個頭髮的顏色真的很像都是深邃的暗紅色。
只不過凱瑟琳的頭髮是有很大的卷的,而莉蓮的頭髮則完全是直的。並且凱瑟琳喜歡把頭髮高高的綁起來,莉蓮則更習慣於把頭髮披在肩上。
“莉蓮小姐。”凱瑟琳輕聲呼喚着。
莉蓮繼續看着窗外,自己的弟弟和卡茜一起慢慢朝這邊走過來:“您大可不必這麼客氣,萊茵小姐,我自己這樣說話都覺得彆扭。”
“尊卑有別。”凱瑟琳的回答非常簡單。
莉蓮的表情柔和了很多,但又夾雜着某種憂愁:“您確實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騎士,我會尊重您的意願的,更加會尊重您。”凱瑟琳沒有回答,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你會守護他的嗎?”莉蓮看着外面正在慢慢走着的撒尼爾。
凱瑟琳馬上點點頭:“我會的,大家都會的,”說着她看着莉蓮妖嬈的背影,“您也會的。”
莉蓮搖搖頭:“不,我無法跟隨他上戰場,因此我需要一個人來代替我用生命守護他。”莉蓮對凱瑟琳說這些話的意思已經顯而易見了,她希望凱瑟琳能成爲這個人。
“即使您不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也會這樣做的。”凱瑟琳的語氣堅定不移。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如同一把鋒利的寶劍。
“我相信您,也知道今天我說的這些話實際上是多餘的。不過我還是不放心啊。”莉蓮嘆息着。
“……”凱瑟琳盯着莉蓮垂下的酒紅色頭髮看了一陣,輕聲說,“您很在意主人。”
莉蓮的臉上綻放出一種帶有某種無與倫比的力量的笑容:
“沒錯,我很愛他。您或許看不出我真正的年齡,但實際上我已經接近四十歲了。小魘對於我來說就像我的孩子或者很小很小的弟弟。一個需要我來照顧,一個需要我來保護着的小孩子一樣。您會覺得這樣的比喻很不恰當吧。可從他的眼中,我知道他對我的情感或許和我對他的情感是差不多的。”
“我們確實是以姐弟相互稱呼的,但我們的關係卻就像母親和孩子一樣,就像最親的親人一樣。現在,我的兒子即將登上戰場,我所能做到的只有守望着他,並將我對他的信念託付給一位偉大的騎士。”
凱瑟琳確實對莉蓮的說法感到非常不解:“母親和孩子?請問這是爲什麼?”
莉蓮的笑容中夾雜着水一樣的柔情:“我不知道。這就是某種命運吧,也許這種母子的說法並不恰當;姐弟這樣的形容詞也無法形容我們的關係……”莉蓮微微皺着眉頭,彷彿是在尋找着一個恰當的詞語。
“愛情?”凱瑟琳小聲的說,她的語氣中夾雜着不確定和猜測。
莉蓮扭過頭,用一種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凱瑟琳:“您果然還是一位少女啊,這毫無疑問是親情,是一種非常偉大的情感。”
凱瑟琳的臉忽然沒有絲毫徵兆的微微紅了一下,這把冰冷的寶劍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神態啊。不過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仍然堅強依舊。
僅僅大約十五歲的她確實還只是一位少女。只是她早已承擔起了她作爲一個騎士的責任,她的信念不曾改變。
“所以,請接受我的這份信念和託付吧。”莉蓮的聲音很輕很遠,就像從天的那邊飄過來的似的。
但凱瑟琳的反應卻非常強烈,她抽出自己的寶劍插在地上,單膝跪地,雙手緊緊的握住劍柄,將額頭抵在劍柄上,大聲地回答着:“是!”
這種無可阻擋一往直前的精神與信念就是撒尼爾最寶貴的財富了。
……
與此同時,安妮正站在窗前,靜靜的守望着自己曾經愛慕的人。她撫摸着自己已經漸漸凸起的肚子,心裡已經沒有了那樣的躊躇和猶豫。她是爲了自己纔來到這裡的,爲了自己心裡的執着。
她和莉蓮一樣,是撒尼爾的守望者,她們不能像騎士一樣加入戰場,但她們卻能給予自己守望的人最堅實的精神後盾。
這種東西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用處,但實際上卻意義非凡,這樣純潔而神聖的情誼在這個世界上是如此的寶貴,如此的稀有。
又會有誰願意付出一切來守衛着自己希望守衛的人呢?雖然很少,但總還是有的,她們就像並不絢麗的花朵一樣,雖然不是那麼的引人注目,但總在釋放着自己的芳香,總在詮釋着自己的靈魂和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