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欺騙了自己這麼多年,一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居然爲了獲取情報而看着自己痛苦掙扎而無動於衷,一想到自己只是個被父親利用的工具,艾露恩就覺得很難過。
帶着那個金屬帽子的時候艾露恩覺得很痛苦,但現在,她的心裡很疼很疼,這種令人絕望的痛楚遠遠要比遭受金屬帽子的折磨更加猛烈。
艾露恩不想哭,因爲她希望做一個勇敢堅強的孩子,可她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下來,她流着眼淚、啜泣着,原本安靜的小臉擰成了一團。
她用自己小小的拳頭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裙角,濃濃的失落和憤怒壓向她,幾乎將她吞噬。
涅博爾看着艾露恩,嘆了口氣。對於這個一直以來都很聽話的小女孩他並不討厭,甚至會爲之感到惋惜,但他絕對不會違背首領的意志——這一點凌駕在一切之上。
涅博爾走過去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問:“怎麼了?爲什麼這麼難過。”艾露恩彷彿沒有聽見他的問話一樣,繼續哭泣着。
由於很少和小孩子打交道而對此感到異常無奈地涅博爾只能牽起艾露恩的小手,想着帶着她往領那邊走。
可出乎涅博爾的意料的是,今天的艾露恩好像異常暴躁,艾露恩狠狠的甩開涅博爾的手,然後倔強的用手背擦着自己臉頰上的眼淚,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即使比同齡人稍微成熟一點,但艾露恩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兒罷了,她不懂得要掩飾自己的情緒,更不懂得要學會忍耐。
涅博爾只能跟在艾露恩的身後。既然艾露恩願意去見首領那就好了,他關心的只是如何完成首領的命令,而並非艾露恩的個人感受。
很快,兩個人就來到了首領的住處。雖然艾露恩很少離開那個一直關着她的房間,但每次她離開那個房間,所前往的地點幾乎就是首領這裡了,因爲首領時不時的會問她一些問題。所以雖然是艾露恩走在前面,但她也是記得路線的。
等他們進入這棟小屋子後,首領已經在等着他們了。
“涅博爾,你先離開吧。”首領說。這並不是他在防着涅博爾,而是他更加喜歡獨自和艾露恩交流。
“是。”涅博爾朝首領鞠躬後離開屋子,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了。
首領看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的小丫頭,感到有些詫異。平時艾露恩都是低着頭不怎麼和別人對視的,怎麼今天這麼奇怪。並且首領還可以從艾露恩的眼神中感受到明顯的憤怒。
“艾露恩,發生什麼了?是和羅蘭先生的交流不愉快嗎?”首領問。由於艾露恩現在是剛剛從撒尼爾那邊出來,所以首領自然而然的把艾露恩的異常狀況和撒尼爾聯繫在了一起。
艾露恩仍然目不轉睛的盯着他,那原本因缺少陽光照射而蒼白的小臉也因爲情緒的原因而變得紅紅的。
首領同樣盯着不對勁的艾露恩,他打算不再和這個小丫頭閒聊了,他最在意的還是關於撒尼爾的事情:“說說吧,你在羅蘭先生身上都看到了什麼。”
“陽光。”艾露恩非常簡短的回答着首領。
首領皺着眉頭,從語氣上他當然判斷的出艾露恩的強烈不滿與憤怒,他開始意識到,或許是艾露恩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世。
畢竟涅博爾是肯定會和撒尼爾說起這件事的,而撒尼爾說不定也會告訴艾露恩,或者說是艾露恩自己從撒尼爾那裡知道了真實的情況,又或者,艾露恩違反了自己對她的命令,窺視了自己或者涅博爾的內心。
“看來你是知道事實了。”首領說。對於這個女兒,他並非沒有一點親情,可是如果這個小姑娘影響到了自己的計劃的話,即使是至親的骨肉他也不會放過的。
“您爲什麼要欺騙我?”艾露恩的眼淚再次順着她的臉頰滾落,她質問着首領,一直安靜內向的她從來沒有過如此激動的時候。
“因爲我要對這個聯盟負責。”首領的回答中不含一絲親切的情感,那每一個字就像是刀子,從艾露恩的身旁呼嘯着刮過。
艾露恩哽咽着,她的聲音本來就比較小,再加上她現在幾乎泣不成聲,所以她的吐字就更加難以判斷了:“難道要爲聯盟負責就不能對自己的女兒負責了嗎!”
首領現在的心情比較煩躁,根本沒空去分辨艾露恩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是衝她吼着:“我不需要你這麼不懂事不聽話的女兒,現在離開這裡!”
艾露恩被首領吼過後愣了一下,在她反應過來後,她的淚流的越來越多了,她絕望的看着首領,轉過身飛快的跑出門去。
出門後,她停下了腳步,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反正她現在是不想回到那個冷冰冰空蕩蕩的房間裡,不想再被關在那個玻璃罐子裡。
於是艾露恩決定去找那個能帶自己去看陽光的人,她現在就想看到陽光,或許只有溫柔的陽光纔會接納她這個令人討厭的孩子吧。
當艾露恩紅着眼睛跑到撒尼爾那裡的時候,她雪白的裙子已經站上了不少的灰塵,頭上的帽子也是歪歪的。
撒尼爾看着這個站在自己門口,並且仍流着眼淚的孩子,頓時發現自己引導着這個孩子去探知真相真的是個特錯大錯的決定,他的做法是真的害了這個孩子。
“羅蘭先生,我想去看陽光。”艾露恩輕聲說着,那聲音讓人聽了如同置身夢境。
撒尼爾把艾露恩拉進屋子裡,向她許諾:“好,不過現在外面的天空中只有月亮,等到明天太陽出來了,我就帶你去見陽光。”
“嗯,”艾露恩用力的點點頭,然後低着頭,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的說,“羅蘭先生,請問我可以在您這裡渡過夜晚嗎?我實在不想回到那個房間裡去”
“當然可以,”撒尼爾面帶微笑地說,“你可以不用稱呼我爲羅蘭先生的。”
“那麼我應該如何稱呼您呢?”艾露恩仰起沾滿淚痕的臉看着撒尼爾。
“或許……你可以稱呼我爲牧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