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隨着一行人越走越深,波德格在心中思量了很久,終於小心翼翼地說道。
“請說。”撒尼爾看着這個頷首低眉的中年男人。
“雖然在莫萊克斯森林的外圍危險並不大,但是,當我曾經和團長嘗試踏入莫萊克斯森林的中心部位時,我們剛剛踏入那裡就迷路了,在其中掙扎了好幾天,被一個好心的魔法師大人救下。”
“後來我們請教了那位魔法師大人,原來我們在那一瞬就進入了一個龐大無比的魔法幻境。而那位大人說,整個莫萊克斯森林的中心都被籠罩着一個巨大的魔法幻境,魔導師級別以下的人走進去就無法走出來了。”波德格低着頭說。
“哦,”撒尼爾點點頭,看着正在觀察某棵植物的費希爾,“費希爾你是什麼級別來着?”
“魔導師。”費希爾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他正醉心於那顆植物,畢竟他也是一位出色的魔藥師。這個回答讓傭兵團的人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於驚奇的出聲,一個個把頭低的更低了。
“……”撒尼爾看看波德格,聳聳肩,輕鬆的笑笑。
“那……那您能不能……放我們走?畢竟先生,你們是如此的強大,根本不需要什麼所謂的領路人吧?”波德格試探着說。
撒尼爾猶豫了,他開始懷疑自己最初的決定,到底應不應該殺掉他?他畢竟只是個普通的人啊,與這件事毫無關係。雖然他應該是冰涼的,應該是能爲了所要達成的目標而犧牲一切的,但他最初的願望卻是拯救這個世界啊,他不是個英雄,可他也並不想單純的當一個劊子手。
“但是我們需要犧牲者。”費希爾忽然斬釘截鐵的說。
“我們需要代替我們死去的人。”艾米麗的口吻是那樣冰冷無情。
“這就是你們留下來的價值,我們不會讓你們提前死去。”格雷姆說。
“我們,會安排你們的死亡。”戴德注視着傭兵團的每一個人。
那些普通的人們一愣,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向撒尼爾一行人。
“你們不要想着逃跑,你們是跑不掉的。”費希爾微笑了一下,一隻只白骨攀上了傭兵團的人們的身體,同時伴有堅韌的藤蔓——這是艾米麗的作品。
“在這座危機四伏的森林中,我們需要有一些人走在我們的前面,讓我們能判斷危險的來臨,不要憎恨我們。”說到最後,沃麗斯已經不想再去看這羣可憐的人們了。她說的一點沒錯,這就是撒尼爾一行人僱傭這羣傭兵的另一個目的——一個大家都明白,卻都沒有直接說明出來的目的。
雖然人們最初對於撒尼爾的舉動感到不解,尼古拉斯在解釋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說出來,但在進入森林後,結合這一切,人們可以清楚地猜出這個隱藏的目的。
尼古拉斯在這個時候並沒有說話,實際上在進入森林後他就已經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探測未知的危險上面。
因爲他是個黑暗系的魔導師——和費希爾一樣,卻又不一樣。一樣在於他們的級別,而不一樣則在於,尼古拉斯,他是個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古代魔法師啊,爲什麼他能使用達古斯寄生魔法陣,這就是原因。
對於古代魔法陣,最熟悉的就是他了,而這座森林中的危險來源之一就是那些防不勝防的古代魔法陣。
“……”撒尼爾沉默不語,或許換做在去神之海域之前,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人的性命,在他眼裡,這些不過是必要的犧牲品。而在那之後,他開始慢慢重視起每一個人的生命來。
“撒尼爾啊,這樣的決定你不適合做,所以就交給我們吧,”凱斯門特拍了拍撒尼爾的肩膀,“朋友的一個重要意義所在,就是分擔。你不能完成的事情,自然有夥伴來幫你完成。”
傭兵團的人們的心已經涼的不能再涼了,他們沒有一絲逃跑的念頭,開玩笑,在一羣不知實力,但擁有魔導師級別的魔法師的人們的控制下,他們能逃出他們的視線?就算是他們能逃脫他們的掌控,憑着他們這點不堪入目的實力,他們能活着走出這片森林?
“大人們,如果可能的話,請你們……讓我們中的,少死幾個。”波德格顫顫巍巍的提出了自己這個卑微的請求。
“當然。”撒尼爾點點頭,他的臉既不冰涼有沒有笑容,也不是平淡的,這種表情就像是他一個人在那個幻境中度過了一百年時一樣。
沒有人再開口,大家安安靜靜的走着。
撒尼爾卻正在思考着一個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問題:別人的生命,對他來說到底是什麼?同伴的性命是至關重要的,這一點他沒有任何異議,可是其他人的呢?那些陌生人的呢?他們對他來說又算是什麼?犧牲品?還是應該守護的東西?
他似乎真的變得熱血而無腦了,他居然開始有了這種所謂英雄才會有的想法。去了一次神之海域,他竟然變成了這幅德行。他對此感到有些羞愧,可這也不能解決問題啊。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其他的,我們會處理的。”雪走到了撒尼爾身邊,輕聲說道。這個潔白無瑕的男子是很懂得如何體察人心的,他明白撒尼爾正在糾結的東西,這個問題,也是他曾經的疑慮,而尼古拉斯,就告訴了他這一句話: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其他的,我會處理的。
這是在他快要死去的時候,尼古拉斯勸慰迷茫他的,也是一個賜予他的承諾。然後,他變成了人造人,也報了仇,殺光了那羣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傢伙。因爲尼古拉斯說過,他只用做他想做的,那時的他有了一個堅強的後盾。
而現在,撒尼爾卻有着一羣堅強的後盾,足以支撐他不倒的後盾。
……
格林尼斯帝國,帝都。
先知和夏慕斯坐在一個稍顯空曠的客廳中,兩個人都皺着眉頭。
“看來,我們要輸了。”夏慕斯的聲音劃破了這久久存在的寂靜。
“不會的,只要撒尼爾不輸,我們就不會輸。”先知仍然是眉頭緊蹙。
“我們手裡已經沒有牌了。”夏慕斯嘆息了一聲,隨着這聲嘆息在空氣中消逝,寂靜又一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