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開水喉,溫水從噴頭中涌出。我撐牆站立,任頭頂水流很給勁地衝我頭髮和背脊上,騰起一層一層水霧。衝下了剛纔打架時候沾了一身石灰粉。
我現待地方是戰神居浴室。
剛纔,離開正殿後,沒走出多遠,就有衛兵追上了我,通知我:
太陽王下令,我住所改了。
本來,
歷屆神後都住後宮正中央,
一處奢華無比建築羣中,離雷奧寢宮極近。
現,雷奧口諭是:神後正殿住起來太貴,他不值那個價──去住戰神居。
戰神居是歷代火龍疆王儲未成年時居所,比神後正殿要偏得多,也小多。
聽到換住處口諭,我倒沒什麼感覺。
宮殿大不大,
華麗不華麗,都不重要。不過就是個住地方而已。
男人不看這些身外之物,
睡曠野,
吃麥子拌鹽都無所謂。
不過,剛到戰神居,我還是有點驚訝,畢竟這裡是雷奧成年前故居,我以爲得設計得窮奢極欲,
就像他現宮殿一樣。
──但是並沒有。
戰神居建築非常簡陋,寢室裡只有張行軍牀,浴室是省水淋浴,
僕人房只有一間。
但是四周騎馬場、訓練場、擊劍室、圖書房、魔法塔卻都是頂級配置。
讓我沒法想象這種環境裡成長男人怎麼能變成現模樣。
洗完澡,我扯下一方浴巾隨便胯間一裹,水滴鋪滿胸腹,緩步邁出浴室,進到寢室裡去,
拉開衣櫥看了一下──裡面都是各式樸素軍服。
馬靴、皮鞭、禮服、作訓服、夏常服、皮帶、軍外套……
選了一件襯衫和長褲穿上,我走出了寢室。沿著戰神居外廊,挨個訓練場地逛了一圈。
不得不說,這些高檔馬匹、軍書、劍支,
對我來說吸引力是巨大。
越逛,
我心情就越明亮。可能雷奧把我住處搬到這兒來是爲了寒磣我,
但是對我來說,這兒可比那個脂粉味濃厚神後正殿要強多了。
逛到了訓練場時候,
我正查看木架上訓練用劍成色,身後響起一陣熟悉腳步聲。
巖塔法穿著火龍疆武官服走了過來,青發夕陽裡泛著光暈,彎身向我行了一個禮:
“殿下。聽說您和太陽王娼寮鬥毆了,您有沒有受……”
“別問,”我說,從武器架上選中了兩柄長劍,握住劍柄,
肌肉使力,“嚓”地一聲抽出來,對著燈光看了看──這真是上好精靈鑄劍,劍身筆直,劍形優雅。
我將一支劍拋給了巖塔法,騎士長熟練地接了手中,
拎劍看向我。
“──哥們兒,來一局。”雙手握上劍,我笑著對巖塔法說。
三百多年沒使用過戰神居訓練場上,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男人同時舉起了劍,向對方行了一個鏗鏘有力騎士禮,再同時握劍,向對方發起了狂風驟雨般衝鋒。
巖塔法是風龍疆數一數二劍客,我也一樣。所以,我和他每一次比試都酣暢淋漓。可惜平時公務總是太多。
這幾乎是我倆第一次毫無時間限制比劍,我們很地結束了漂亮一局,
然後沈迷地將比試進行了下去,第二局、第三局……
太陽徹底下山,月亮再慢慢升起,照得訓練場上劍光雪亮。
我倆早就把上衣脫了,只穿著軍褲,肌肉腹肌上綴著明亮汗顆,犀利劍身相抵聲和劍風急掠聲不絕於耳,我橫臂接住騎士長迎面劈下一擊,
引力向一側拉出空檔,軍靴踏向左側,
劍尖如電,筆直刺向他汗水凝聚小腹。
“叮!”後時刻,
他抽劍回擋,劍刃黑暗中迸出一道火星,我們兩個人力度瞬間沈澱,巋然不動如山,
發熱劍身緊緊相抵,
互相搏力。
一股大力順著劍柄向我壓來。巖塔法青色雙目近咫尺,潮溼發稍隨風都能吹到我臉上,和同等程度男人互相角力,一種強烈興奮感灌入血脈,我靴底碾地,繃緊小腹,猛地向前發力將他撞離了原地,
正要握劍插進他臉側石壁時候──他突然偏過頭去,凜冽雙目盯向練習場外某處:
“──誰那裡?”
上身**,
下身長腿裹著長褲軍靴,胸肌背脊上都淌滿了汗珠,順了我溼漉漉肌肉溝壑,不斷騰著熱霧,我也停止了進攻,
拎著長劍轉過頭去,
月光照得很清楚,果然,練習場旁邊一片灌木旁邊,
一動不動站著兩個女人,身形十分窈窕,不知道那裡站了多久。
見到有人問,她們兩個人似乎瑟縮了一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走到了月光下面,露出了她們面孔。
那是兩個非常美女人,一張面孔是陌生,另一張我想我認識:她皮膚很白,
白到了透明,耳朵尖尖,明顯有著精靈血統,
耳垂上鑲滿了各色耳環。
──這是雷奧神祭日那天白日宣**,還邀請我參加那個半精靈女人。
我擡手將潮溼額發擄到腦後,邁長腿朝她們走了幾步,
可能是因爲手裡拿著雪亮長劍,氣勢過盛,她倆又像受驚小鳥一樣往後縮了縮。
“──你們這裡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
有精靈血統女人滿臉紅暈地從身後拿出了一樣東西遞了過來:
“我聽說凱羅西斯殿下住這裡,所以想把這個東西還給殿下……”
我低頭看了一眼她遞過來東西──是上次撞見她和雷奧牀事時,我給她搭上那件披風。已經洗乾乾淨淨,
疊得方方正正了。
本來是很純潔衣物,但是這種時候被她這麼紅著臉送過來,倒像是****時候落她那裡一樣。
我有點尷尬地看了身後巖塔法一眼,卻被送衣服過來女人以爲,我是下屬,回頭請示他。
就向我騎士長投去了害羞而且崇慕目光。
連續兩次被人以爲他是騎士王,我是騎士長,我威嚴感究竟是有多差。
發現自己又被認錯了,
巖塔法便又開始他作爲影騎士責任:
“謝謝。放下你們就可以離開了。”他冷冷地說。
“可是……”白色皮膚女人垂下頭來,我離得近,發現她眉眼特別上了妝,看起來很明媚,但是透過半透明眼瞼,能看出來,這個女人還可以說是個孩子呢。
真不知道雷奧怎麼能下得去口。
“你們知道自己住處吧?”我問。
“……我們不是……”兩個女孩臉都難堪地紅了,
以爲我諷刺她們大半夜來見男人。
“知道嗎?”我又問了一遍,
拾起一旁巖塔法黑色武官服,展臂套上上衣,指尖一顆一顆繫上制服上銅釦,裹住**潮溼腹肌,邁步走到她們身邊,溼潤髮稍掃過脣畔,
“──知道話,我送你們回去。夜路不安全。”
月明當空,
我身後跟著兩個美麗女人,走火龍疆王庭中。戰神居果然是火龍疆王庭中偏僻簡陋住處,走出去很遠都沒碰到什麼人。又走了很久才路過了幾處宮殿,裡面一片燈火通明、歡歌笑語,
一聽就知道通宵達旦狂歡。
我沒有和她們說話,只是沈默地前面走著,她們可能也不知道,該和我這個和騎士王長得一模一樣“騎士長”說些什麼,
所以也一味沈默著。
精靈族女人先到了她所住宮殿,
向我行了一個提裙禮就很離開了。
我看著她鮮豔裙角消失黑暗中,轉身對留下女人說:“你住哪裡?”
留下來這個陌生女人有一頭漆黑色長髮,氣質很聖潔,眼梢向上微微挑起,是一個冷美人,很不像雷奧妃子──起碼不像我見過他那些女人。
女人伸出雪白手指,指了一下路,
不知道爲什麼,她這個動作給了我一種莫名熟悉感覺。
我點了一下頭,
擡步繼續走。黑髮黑瞳女人安靜地跟我後面。
走了一小會兒之後,我一直以爲會沈默始終女人突然說話了,聲音很動聽:
“您是風龍疆騎士長──巖塔法大人吧?”
──所以,這一個是巖塔法愛慕者了?聽她這麼問,我頓了一下。
“……是。”
“騎士長大人,凱羅西斯殿下被聖光照到之後,身體沒有關係吧?”
我愣了愣。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成爲了龍之國神後。可是,知道我被聖光照到之後身體出現問題並不多。
沒有得到我回答,
身後女人好像並不意。只是徑自說了下去,好像只是想有個聽衆而已:
“其實,我曾經見過凱羅西斯殿下一面,一小面。”她靜靜地說,
“神祭日那天,
我當過殿下引路女祭司。”
我差一點停下了腳步。
──我記起來了,爲什麼剛纔她用雪白手指向我指路時候,我感覺是這樣熟悉。
我也想起來那時候她蒙著面紗,胸前佩戴青色寶石。還有她話:“殿下您一定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她不是聖殿必須貞潔周身女祭司麼?她不是戴著證明夢中情人是我青色胸針麼?
怎麼會出現火龍疆後宮裡,
穿著象徵是雷奧妃子衣服。
“殿下現應該已經把我忘了──我也成了雷奧殿下女人。”她我身後說,不知道表情是怎麼樣。
我沈默了一會,繼續邁步向前走,黑夜裡腳步聲聽起來很靜:
“是。”
女人還我身後,
繼續說道:
“神祭日後,
太陽王殿下一邀請我,我就同意了──我必須這樣。我是沒有退路。”
我只是黑暗裡靜靜地聽著,笑了笑。
我會退位,女人會出嫁,花會離開樹,
都是很正常,都沒退路,
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然後女祭司說:“我必須得到凱羅西斯殿下身邊纔可以──我想給他生個孩子。”
就像被狠狠打了一拳,我猛地轉過來,牢牢看向她:
“你說什麼?”
月光下,女人頭髮黑如盲眼,眼睛固執而堅定。毫不遲疑地回視著我:
“我要給騎士王生個孩子。”她黑眼睛要把我靈魂吸進去了,“巖塔法大人,
您能幫我嗎?”
我移開了眼睛,“你不知道自己說什麼。”
“我知道。”她說,
“凱羅西斯殿下母親就是個普通人類不是嗎?所以並不是完全不可能。”
“她死了。”我平板地說。
“我知道。如果他還是王儲,有著世界上好妻子,我什麼也不會做,我會乖乖當一個女祭司。把貞潔留給主。可是現……”女人眼睛離開了我,看向了戰神居方向,
“如果沒有女人願意爲他生孩子,爲他死──我願意。”
真是一個勇敢,
美麗女人。我立黑暗裡,
一時感覺到她光芒刺目到讓我無法直視。
許久之後,
我上前一步,擡起手來──
“啪!”一聲,重重扇了女人一個耳光。
她毫無防備,整個身體先後摔了出去,露出了磕破腳踝,腮上高高地腫了起來,捂著臉怔怔地看向我。
我站她面前,
聲線冷酷如冰窟:
“別做夢了。賤人。”
單手按劍,我毫無表情睥睨著她,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理解。但是我看來,凱羅西斯殿下已經把自己愛情百分之百獻給了太陽王和月神王殿下,殿下只會和他們生下愛結晶。你這種****,即使剖腹產出卵來,
也不過是骯髒排泄物罷了。”
後她哭了。
面對她像是沒有頭眼淚,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