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習習的決然,令喬瑞秋的心頭浮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c?om
老實說,她原本真的沒有把這個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妹妹當成對手,一方面,是因爲她本身是個非常自負的人,另一方面,她也看過冉習習的種種資料。
冉習習的成績不算特別好,愛好也廣泛,幾乎不可能在傳統的名校裡坐下來苦心讀書。但她同樣也不是交際花一樣的存在,她喜歡打遊戲登山和自駕遊等等,都是一些很豪爽的項目。
冉天澤在給女兒花錢這方面,還是很捨得的。
“你就不念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份上嗎?刁成羲現在雖然還活着,可也跟死了沒什麼兩樣。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兩姐妹難道就不能相依爲命,共渡難關嗎?”
喬瑞秋聲淚俱下,但由於咖啡館內還有其他的客人,她亦不敢太過招搖,只是死死地捏着冉習習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姐姐,我曾經幻想過,但那也只是小時候的幻想罷了。就好像,我以前覺得爸爸媽媽永遠都會陪着我,結果呢,他們也都不在了……”
冉習習垂下眼睛,伸出手來,一根根掰開喬瑞秋的手指,輕聲嘆息道:“你說對了,我們是兩姐妹,所以,我不會去拆你的臺,但也只限於此。既然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以後也還是不要走動,就讓彼此還能在對方的心裡留下來一個還算美好的印象吧。”
說完,她抽回自己的手,掉頭就走。
見冉習習出來,司機和保鏢三個人馬上放下手上才吃了一半的套餐,擦擦嘴,快步跟上她。
她上了自己的那輛車,他們的車跟在後面。
冉習習的心裡很亂,她隨意開着車,卻不是回戰家的方向。
這座城市很大,千萬人口,人海茫茫。
但是,在這一刻,她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去哪裡,去見誰,只能這麼漫無目的地開着車子,隨着看不見頭的車流,消失在路的盡頭。.`
等到冉習習意識到自己已經停車的時候,她現,她居然一路開到了冉氏的舊大樓樓下。
或許,她還是想要在這裡捕捉到一點點跟養父母有關的氣息吧。
這棟大樓的新主人是容謙的小舅,她對那個人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很年輕,也很神秘,行蹤不定,鮮少在國內。
上一次,還是多虧容謙的幫忙,她和戰行川才得以上去一趟,兩人到了冉天澤曾經的辦公室,實地走了一圈。
冉習習沒有下車,只是從車窗向外仰頭看着,看着那棟已經衰敗如垂垂老人的寫字樓。
外牆剝落,頂層滲水,線路老化,格局過時……
她看了又看,雙眼痛,終於忍耐不住,伏在方向盤上,無聲地啜泣起來。
冉氏成了歷史,刁氏也成了歷史。
就好像,冉天澤和刁成羲都喜歡秋境,而秋境卻也不在了。
她正哭着,冷不防車窗被人輕輕叩了幾下,那力道不是很大,很有禮貌似的。
冉習習以爲是司機過來查看自己,也沒有多想,降下車窗,看見外面站着一個略有幾分眼熟的年輕男人,穿着筆挺的西裝,正一臉關切地看着她。
“戰太太,真的是你,我見車號有些眼熟,就猜到是你或者戰先生在車裡。怎麼了,有什麼能爲你做的嗎?”
她認出來,這人是容謙小舅的助理,上一次自己來這裡,還是他負責接待的,幫了很大的忙。
冉習習急忙用手擦掉臉上的眼淚,擠出來一個微笑:“是你啊,我沒事,剛好路過這裡,就休息了一下。代我向……”
她怔了怔,不記得容謙小舅的名字,於是只好實話實說:“代我向你的老闆問好。”
那人笑了笑,似乎確定了她真的沒事,這才告別。
冉習習重新搖上車窗,看見保鏢就站在車尾,非常戒備的樣子,於是朝他們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沒事。
幾分鐘以後,她的手機就響了。
居然是戰行川打來的。
“你又跑到那兒去幹什麼?”
他的語氣很急,還氣沖沖的,劈頭便是質問。
冉習習有些迷惑,思考了一下,她才明白,一定是剛纔那個男人害怕自己在這裡出事,所以輾轉找到了戰行川,告訴他,自己來了這裡。
對方雖然是好心,可她還是有些不適的感覺。
可能是她剛纔淚流滿面的樣子,實在太嚇人了吧。
“我只是開車,順路經過,就休息了一下。”
她不想在電話裡和戰行川爭吵,看不見摸不着,連表情動作都看不到,吵起來也的確無趣。即便真的分出來了一個高低,也是沒有意義的。
似乎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來了濃濃的無力感,過了一會兒,他沉聲問道:“生了什麼?”
冉習習沒再說什麼,草草掛了線,只是告訴他,自己這就回去了。
她果然沒有再耽擱下去,重新動車子,朝戰家的方向開。
到家之後,王哥已經在等着她。
“戰先生想見你。”
她連衣服也沒換,哭過的臉頰還緊繃繃的,冉習習點頭說好,然後放下東西,直接走了過去。
醫院給戰行川制定了中西醫結合的治療方法,所以,他現在每天也會服一些中藥,房間裡整日瀰漫着一股藥湯味道。
他生氣,但捱不過那麼多的醫生和護士,每次喝藥,都會大脾氣。
冉習習推門進去的時候,看見他正虎着臉,和一個護士在置氣。護士不過是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大概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難伺候的病人,想哭又不敢,端着藥碗的手在不停地顫抖着,眼窩裡的淚似落未落。
一見到她,護士頓時猶如見到了救星一般,小聲喊道:“戰太太,你可回來了!”
自從她帶着離婚協議書下樓,然後從這裡離開以後,戰行川整個人就陰陽怪氣的,不是這裡不對,就是那裡不對,逮着誰數落誰。
這碗藥,已經熱了三遍,到現在也一口都沒有進到他的嘴裡。
“辛苦大家了,還是我來吧。你們都出去。”
親耳聽着冉習習話,其餘的人立即逃也似的從這裡魚貫而出,唯恐落後一樣,眨眼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她用湯匙攪了攪黑黑的藥湯,嗅了一口,果然是令人作嘔的味道,很難聞,是個人都不會愛喝。
吹了幾下,她盛了一勺,送到戰行川的嘴邊。
他白了她一眼,直接把眼睛閉上,一副就是不肯合作的樣子。
冉習習也不氣惱,就那麼舉着,片刻之後,她才一臉悠然自得地說道:“家裡什麼都不多,就是人多,找上十個八個大男人,一起把你按着,灌也能灌進去了。實在不行呢,就插鼻飼管,反正想弄出來不容易,想弄進去還是有很多辦法的。”
戰行川立即睜開眼睛,冷哼道:“你敢!”
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尊嚴。
每天躺在這裡,動也不能動,已經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了。要是冉習習再按她剛纔說的那些去對付自己,戰行川簡直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你看我敢不敢呢?別討論我敢不敢了,一個大男人還怕苦嗎?你憋着氣,我一勺勺餵給你,等喝完了,我拿蜜棗給你。”
她也沒了耐心,想着讓他趕快服藥纔是真的,手裡的藥已經不燙了,再磨蹭一會兒,又要冷掉。
出乎冉習習意料的是,戰行川居然真的配合了她。
他一口口喝完,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放下空空的藥碗,然後捻了一顆蜜棗塞進他的嘴裡。
苦和甜,在舌尖上一下子交融。
戰行川喃喃道:“好端端的,你去花園裡曬什麼?不是最怕曬黑嗎?還被蟲子咬……”
她怔了怔,這才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
看來,這個家裡生的大事小情,沒有一件能夠瞞得過他。
幸好自己編造的謊話還不算破綻太多,他沒起疑。
冉習習猶豫了片刻,還是主動握起了戰行川的右手,他的手指顫抖了一下,似乎沒有猜到她竟然會這麼做。
“求你,把孩子給我,行嗎?”
她垂着眼睛,一滴兩滴的淚落在他的手背上。
戰行川瑟縮了一下,立即反對:“不,那不可能!睿睿是我的命,我不可能給你,我誰也不能給!”
她依舊低着頭,聲音很輕:“只要你願意,你隨時可以找到願意爲你生孩子的女人!等你有了三兒五女,睿睿對你來說就不那麼重要了,可我只有他一個……產後那段時間我恢復得不好,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生了……他纔是我的命,是我的命啊……”
將戰行川的手握得緊緊的,冉習習的聲音忽然拔高,不停地求着他。
她從不會如此失態,更不會這麼求他。
她是真的無路可走了,儘管說了那麼多的狠話,可她也知道,和他鬥,太難太難了。就連喬瑞秋都提醒她,放棄吧,戰行川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或許最好的下場都只能是魚死網破。
“是嗎?你的那位老闆,不是正在四處奔走,爲你想辦法打官司,和我爭奪孩子的撫養權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戰行川忽然抽出手來,不動聲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