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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些,戰行川不想說的原因是,它們不僅涉及了虞幼薇的隱私,也涉及了他和她過去的時光。
他並不愚蠢,女人們都喜歡誘騙自己的男人去訴說關於他以前的女人的事情,事無鉅細,無一不好奇。她們往往笑眯眯地開口,告訴男人:你說說看,我不會生氣的。但是,只要男人真的傻乎乎地對她們和盤托出,那就等着一陣血雨腥風吧,絕對會讓人瘋掉。
爲了不把自己逼到這種“絕路”上,戰行川還是決定三緘其口。
不過,聽了刁冉冉的複述,他真正好奇的卻是,那個風水先生到底是不是沽名釣譽,到底是不是危言聳聽,他爲什麼一口咬定戰家的琴室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呢,還說那些是怨氣。
據戰行川所知,琴室一向是很少很少有人去的,除了……
除了那幾年,他偶爾會偷偷帶着虞幼薇進去,大多是選戰勵暘和王靜姝兩個人都不在家的時候。
知道虞幼薇會彈鋼琴,是在一個極其意外的情況下。
虞幼薇考上高中的那一年開學典禮上,她和一個會拉小提琴的男同學一起表演了一個節目,她彈鋼琴,兩人演奏的曲子是《天空之城》。這個節目獲得了師生們的一致好評,負責攝影的老師也爲他們拍攝了好幾張照片,留作紀念。
有一張單人照,拍的是虞幼薇的側面,她低着頭,神情專注,十隻手指輕巧地撫着琴鍵,整個畫面異常和諧,柔美,儘管她身上穿着的只是最普通的高中校服……她的班主任曾經提議,讓她去租一身晚禮服,但虞幼薇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她不會多花一分錢,因爲她深知母親的不易。
這張照片,她異常珍惜,特地洗出來,放在相框裡。
那一天,王靜姝從寵物店抱回來一隻三個月的哈士奇,那是她專門買來,準備送給新勾搭上的一個小情人的。哪知道,這隻狗精力旺|盛,在家裡跑來跑去,橫衝直撞。
剛巧,虞幼薇一打開房門,一直守在門口的小狗搖頭擺尾地闖進她和虞思眉的小房間,上躥下跳,竟然把她放在書桌上的相框給打碎在地。
她心疼得不行,又知道那是女主人的狗,不敢打它,更不敢說什麼,只好默默地把相框碎片掃乾淨,抽|出那張照片。
還好,照片沒有破損,虞幼薇鬆了一口氣。
“哪來的狗?”
不知道什麼時候,門邊多了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緊接着,一道不悅的聲音響起。
虞幼薇擡起頭,她雖然平時不住在這裡,不過也立刻認出來,這是戰家的少爺戰行川,也是這個家的主人之一。
“是……太太的狗,不知道怎麼就跑進來了。”
她站直身體,右手抓着那張照片,不太敢直視着這個男人的眼睛。
他好年輕,也好高,比她高出一個頭還不止。
戰行川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了,不過他依舊捂着鼻子,有些甕聲甕氣地說道:“真是胡鬧,明知道我過敏……”
說完,他的視線落在虞幼薇的手上。
“是它把你的東西弄壞了?”
他一指那隻把頭拱到牀下,半個身子和屁|股還露在外面的小畜生。
虞幼薇回頭看了一眼,也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她只是因爲母親在戰家做工,才得以在這裡生活,母女二人相依爲命,這間房是屬於戰家的,既然狗是戰家女主人的狗,那麼自己也沒有權利把狗隨便趕出去。
戰行川又瞥了她一眼,邁動雙|腿,大步走過去,一隻手提起那隻哈士奇的頸子,把它拎了出去。
一路上,他一口氣打了好幾個噴嚏。
遠遠地,虞幼薇聽見他在大聲地喊着何叔……“何叔,把它給我弄出去…拴在花園裡……客廳裡全是狗毛,叫人去掃乾淨……”
在此之前,她也見過幾次戰行川,不過幾乎沒有交流過。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說了這麼多的字。
她打掃好地面,然後思考着把這張照片暫時夾在那本書裡。
正想着,戰行川居然又折返回來了,手裡拿着一個什麼東西,虞幼薇沒有看清。
他站在門口,似乎沒有再向前走的打算,的確,這裡其實算不上是一個房間,頂多屬於一個儲藏室,相比於樓上的那些房間,這裡低矮又狹小,光線不足,實在不適合他進來。
“你……”
虞幼薇有點兒緊張地站起來,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這個年紀,在學校裡其實已經有很多男生主動向她示好了。虞思眉在戰家打工,又不用再被酒鬼丈夫拖累,生活比過去好了不少,女兒的營養也稍微跟得上了。所以,她這一年多長得很快,臉色紅|潤,胸脯隆|起,加上漂亮的臉蛋兒,纖細卻不失玲瓏的曲線,在一羣嘰嘰喳喳的女孩子之中,柔美低調的虞幼薇着實十分養眼,突出。
她能夠遊刃有餘地躲開那些追逐示愛的男生,可是,此刻,站在戰行川的面前,虞幼薇只覺得自己渺小得可怕,而且笨嘴拙舌。
“狗把你的東西弄壞了,理應賠給你一個。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是之前一個朋友送我的,我沒有擺照片的習慣,你先用着,要是不喜歡,改天你自己去買一個,花了多少錢,直接找何叔要就可以,我和他打過招呼了。”
一邊說着,戰行川一邊把手上的一個方形的盒子遞過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緊張得快要窒息了。
那麼多的女人圍繞着他,他一向都知道怎麼對付她們,無非是花錢,送禮物,就能讓她們乖乖聽話,像是一隻波斯貓一樣,發|嗲,尖叫。
可是,這一次……因爲是她,所以戰行川有點兒小心翼翼,他能夠察覺到她的自尊心強烈得可怕。
虞幼薇緊|咬着嘴脣,微微低頭,看着他遞過來的東西。
戰行川的東西,不可能不好,一定昂貴得令人咂舌,他不過是客氣一下而已,她很快想明白了。
“謝謝戰少爺。”
她略一鞠躬,雙手接了過來。
本想拒絕,可是,虞幼薇知道,要是她現在不接受,以後說不定還會有什麼事情,她不想給在這裡工作的母親惹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你會彈鋼琴?”
她坐下來,本以爲戰行川馬上就會走,誰知道,他就站在房門外,居然主動和她攀談起來。
虞幼薇猶豫了一下,還是扭過頭,誠實地回答道:“小學的時候學過一點點,只是皮毛而已,其實很不應該拿出來丟人現眼的。”
她指的是,和同學一起代表新生做文藝表演那件事,也就是照片上拍着的那一次。
戰行川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開口問道:“樓上就有一架鋼琴,你要不要去彈?”
他分明看見,就在這句話說出來之後,虞幼薇的眼睛一亮。
但是,很快地,她眼底的亮光又黯淡下去。
“不用了,謝謝。”
她搖頭,因爲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傭人的女兒,能夠每週來這裡度過週末,見到母親,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怎麼能夠堂而皇之地走入主人的房間裡,去彈人家的鋼琴呢?儘管她很想,她已經幾個月沒有碰過鋼琴了,她的啓蒙老師已經在年初辭職了,因爲在小學做音樂老師實在沒什麼前途,她決定和朋友一起去創業,所以,虞幼薇現在已經不能利用課餘時間回母校偷偷練琴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快僵化了,以至於,看書的時候,她都會下意識地用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以此來練習曲譜。
現在,戰行川告訴她,樓上就有一架鋼琴,無異於在告訴一個口渴的人,旁邊就有一口水井,井裡的水甘冽清甜。
虞幼薇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
正糾結着,外面傳來了王靜姝下樓的聲音,她要出門了,到處在找她的那隻狗。
幾分鐘以後,別墅外面傳來車響,王靜姝抱着狗離開了家,去約會她的小情人了,不到明天早上,她是不會回來的。戰勵暘亦是,這段時間他忙着公司的生意,天天都有應酬,凌晨纔會被司機送回來,往往已經喝得爛醉如泥。
確定王靜姝走了,戰行川想也不想地跨進門來,一把拉起虞幼薇的手,在她的驚叫聲中,把她拉到了樓上。
等到她真正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一架嶄新而昂貴的鋼琴面前。
“這是……一架真正的……斯坦伯格鋼琴……我聽老師說過的,她說很貴……是進口的嗎?”
虞幼薇不由自主地繞着鋼琴走了一圈,臉上流露出虔誠的表情,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
戰行川站在一旁,同樣不由自主地露出淡淡的微笑,輕聲答道:“兩年前從布倫瑞克運回來的,之後一直也沒有人|彈過。我們家根本沒有人會彈,擺在這裡也是做樣子而已。”
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以免虞幼薇會不敢來這裡。
“真好,真好……”
她壓抑着心頭的狂喜,眼睛裡流瀉|出興奮的神采,回頭看了看戰行川,在得到他肯定的目光之後,虞幼薇這才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拂過這架鋼琴,整個人似乎都沐浴在聖潔的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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