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家裡有客人,已經小半年沒有喝到酒的段羨臣高興得直笑,快要看不到眼睛了。
等保姆把家裡珍藏的好酒拿出來,汪白露再次發話了:“一人一小杯,誰都不許多喝,多吃菜,少喝酒。”
說完,她這才鬆開酒瓶。
戰睿琛急忙站起身來,主動說道:“段叔叔,我來倒酒吧。”
他穩穩地握住酒瓶,取過酒杯,滿滿地倒了兩小杯。
“不是吧,爸,看你這麼興奮,難道你最近真的是滴酒不沾?”
坐在旁邊的段小貓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段羨臣,要知道,他可是很喜歡喝酒的,尤其是年輕的時候,仗着身體好,朋友多,幾乎每天都是不醉不歸。
爲此,汪白露真的是和他從青年吵到中年,估計還會吵到老年。
聽了女兒的疑惑,段羨臣頗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用眼角瞥着一旁的汪白露,努努嘴:“當然是真的了,你媽管得嚴,我怎麼敢喝。哎,連一塊酒心巧克力都不讓我吃,你說我還能有機會喝酒嗎?”
半年前,段羨臣查出脂肪肝,酒精肝,從那以後,他就被嚴格管束着,飲食清淡,戒菸戒酒,還得早睡早起,加強鍛鍊。
身爲又一個妻管嚴,他嘴上埋怨着,可卻不敢從行動上惹老婆生氣,只能忍着,一天捱過一天。
“你自己好意思說嗎?那可是醫生說的!算了,大家吃飯,我們甭理他。”
汪白露嗔怪着,率先拿起筷子。
“別客氣,喜歡什麼就多多地吃。現在也不流行給孩子們夾菜了,你自己來。”
她微笑着對戰睿琛說道。
就像是剛纔對段小貓承諾的那樣,無論他們對戰睿琛滿不滿意,作爲女兒第一次帶回家裡的男孩子,汪白露都會做足禮數,絕對不會給自己,給女兒丟人。
至於這個男孩子究竟怎麼樣,她不想早早下結論,還是想要多多觀察一段時間。
畢竟,如今這世道,人心難測啊……
“謝謝阿姨,我不會客氣的。不信,你問小貓,我特別能吃,有一次都把她嚇到了。”
戰睿琛笑着回答道。
“這麼高的個子,必須要多吃一點兒,不然豈不是要餓肚子了。來,你是不是又要講幾句?”
汪白露斜睨了身邊的老公一眼,就知道他一向喜歡那種充滿儀式感的東西。
“那當然,我們全家歡迎你,你可是小貓領進家門的第一個男孩子呢。”
段羨臣舉起酒杯,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送外賣和送快遞的不算在內。”
“噗!爸,你真是太討厭了!”
段小貓沒有忍住,當場笑噴了。
“老婆,你聽到沒有?這就是咱們的女兒,一交了男朋友,爸爸就變得太討厭了。哎,我真傷心啊。”
段羨臣裝腔作勢地搖了搖頭,就差擠出幾滴眼淚了。
“沒辦法,女兒長大了,當然要嫁人。不過呢,我們也不逼着你一定要結婚,你想談戀愛,就去談戀愛,你想去結婚,就去結婚,但一定要選一個適合的結婚對象。婚姻不是兒戲,不要胡亂嘗試,對人對己都不負責。”
汪白露趁機說道。
“媽,我知道,你跟我爸從來都不給我施加任何的壓力。來,我們乾杯!”
段小貓感動地端起酒杯,同時急忙向戰睿琛使眼色,讓他千萬別傻傻悶悶的,趕快也說幾句好聽的話,起碼要讓自己的爸爸媽媽高興一下。
收到信號,戰睿琛馬上說道:“謝謝叔叔阿姨的熱情招待,你們放心,我會好好和小貓在一起的,嗯,不吵不鬧。”
後面四個字一說完,他就恨不得咬舌頭。
這叫什麼話嘛。
“你又吵不過我,吵就吵,我不怕。”
段小貓笑嘻嘻地說道。
“小貓,你的脾氣是要改一改,整天急三火四的,不管是交朋友也好,還是交男朋友也好,都要穩重一些,大度一些,千萬不能爲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翻臉,記住了?”
段羨臣放下酒杯,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就是急性子嘛,從小就這樣,但我不會蠻不講理呀,而且我也從來不去欺負別人。”
段小貓撅了撅嘴,小聲辯解道。
“嗯,她是這樣的,她急,我慢,正好互補。”
戰睿琛飛快地幫她說話。
“好吧,你們自己高興就行。來,乾杯!”
段羨臣無奈了,既然人家正主兒都不介意,自己反正也不是真的嫌棄女兒,那就乾脆閉嘴好了。
四隻杯子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咂了一口白酒,段羨臣露出滿足的表情,眼睛又眯起來了。
“這酒真好。”
喝了一口,戰睿琛慢慢地品味着,點頭誇讚道。
“你平時也喝?”
段羨臣一聽就來了興致。
“不怎麼喝,確切地說,只是偶爾和我爸,還有我哥一起小喝兩杯。我媽也跟阿姨似的,一個勁兒地管着我爸,我們偶爾才陪他喝一點點。”
戰睿琛老老實實地說道。
正在夾魚的汪白露手上一頓,遲疑道:“你家裡還有一個哥哥?”
兩兄弟,這可不好辦,凡事就怕比較,萬一妯娌之間相處不好,被老人拿來對比,以後可要有矛盾了。汪白露心裡立即犯了嘀咕,小貓是獨生女,從小也沒有這個意識,假如嫁給這樣的男人,她招架不來怎麼辦。
而戰睿琛後面的話則令她更擔心了:“我還有一個妹妹。”
天吶,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家裡老二,卡在中間,不上不下的。
“啊,這樣啊……”
汪白露夾起那塊魚,有些食不知味地嚥下去了。
吃完,她想了想,又問道:“現在家裡好幾個孩子的,還真的不多見,啊,是吧?”
她又看向身邊的段羨臣,向他遞了一個眼神,繼續說道:“像我們家裡,還有親戚的家裡,大部分都是一個孩子。好比小謙和妙妙的感情那麼好,不也只生了一個,哦?”
他低咳兩聲:“人家愛生幾個生幾個,你那麼驚訝幹什麼。”
然後,他主動解圍道:“吃飯就好好吃飯,怎麼還聊起家常來了,要不要再沏壺茶水,拿一盤瓜子?你又不是戶籍民警,問來問去,孩子到現在還沒動筷呢。”
被他這麼一說,汪白露也只好打消了心頭的疑慮,讓大家專心吃飯。
倒是戰睿琛的心跳一直快得不行,他知道,自己能把段小貓給糊弄過去,可是絕對糊弄不了她的父母。
長輩們都是閱人無數的,人生經驗那麼豐富,他那點小心機,恐怕根本就是獻醜了。
幸好,有段羨臣幫他打圓場,這頓飯纔算是平安吃完了。
戰睿琛稍微鬆了一口氣。
飯後,四口人坐在客廳裡,吃水果,聊聊天。
有好幾次,汪白露都想問問戰睿琛的個人和家庭情況,但都被段羨臣給半路截下來了。
爲此,她有一點不高興,用眼睛瞪了他一下。
段羨臣不以爲然,還打了個哈哈,繼續矇混過去。
終於,時間不早了,戰睿琛主動提出告辭。
“你喝了酒,不要開車,讓家裡的司機送你回去。”
段羨臣叮囑道:“你們年輕人千萬不能僥倖,覺得少喝一點,開車沒關係。一定要拿自己的生命,還有愛你的人的幸福爲重啊。”
“我記住了。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
戰睿琛恭恭敬敬地說道。
“我去送你!”
段小貓走過去,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
等兩個人走出家門,確定戰睿琛聽不到了,汪白露才擡起手來,狠狠地在段羨臣的手背上掐了一下:“我問問怎麼了?問問家庭,問問工作,這難道不是最起碼的嗎?”
他疼得直哼哼:“你問就問唄,你掐我做什麼?”
“如果不是你攔着,我不就能問了嗎?每次我一提起來,你就在旁邊打哈哈,別以爲我聽不出來!還有,你們在書房裡嘀咕半天,都說什麼了?我纔不信你們談什麼文物,說,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汪白露瞪着一雙美目,一副別想騙我的表情。
見狀,段羨臣只好妥協,舉手投降:“老婆大人,咱們能不能回房再說?你看,小貓馬上回來了,要是看到她爸這麼屈辱,又被你教訓了,我還怎麼保持自己在女兒心中的高大形象呢?”
“呸。”
汪白露啐了他一口,但還是依言,和他一起上樓了。
畢竟,夫妻之間的對話,還是別讓孩子聽到比較好。
等進了臥室,段羨臣終於不敢有所隱瞞,原原本本地把自己和戰睿琛的對話,全都轉述給了汪白露。
一開始,她還有些不相信,直到段羨臣報出戰家兩個字。
汪白露徹底懵了:“什麼?那不是妙妙的表哥嗎?我的天啊,還真是,他剛纔不是說了麼,他說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妹妹……原來真的是戰家的老二?”
段羨臣眯起眼睛:“是呀,你看我們家的傻貓,運氣還不錯,自己誤打誤撞,還真的找了一個金龜婿。”
“切,”汪白露有些不屑:“我們段家也不差啊,雖然比他們家差一點兒,但也只是一點兒而已,我們可不是高攀他們。到時候,他們別想對我們女兒不好,我們孃家照樣有底氣!”
“扯遠了,扯遠了,還不知道以後怎麼樣呢。”
段羨臣小聲提醒道。
“可是,這孩子怎麼不說實話呢?這又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說到底,還是撒謊了,這可不好。”
汪白露有些不解地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