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已經很多年沒有像現在這樣,平靜地坐在一起,聊聊近況,聊聊女人。
十幾年前的時候,他們做過類似的事情,那時候還小,荷爾蒙激增的年紀,踢球的時候用眼角瞄到漂亮的女孩,都會忍不住朝隊友大喊,希望能夠引來女神的關注。比賽結束,大家一起灌着可樂,一邊討論着剛纔那幾個女生中,哪個身材好,哪個笑容甜。
然而,當告別了青澀,原本本該相互扶持的兩兄弟卻不知道爲什麼越走越遠,或許是因爲個性不同,或許是因爲喬思捷從小就揹負了太沉重的期望,總之,喬言訥對他好像有些懼怕似的,只要一提到大哥,他就會收斂不少。
“離婚不是一件小事。何況,你們兩個人都同意離婚嗎?”
喬思捷想了想,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喬夫人看這個兒媳不順眼,倒是一直慫恿着小兒子去離婚,可人家夫妻二人怎麼可能因爲這一點就真的妥協?
“同意?那麼多離婚的夫妻,有幾對是兩個人高高興興一起去離的?同意就省了很多麻煩,不同意就讓律師去辦,就這麼簡單。”
喬言訥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將菸蒂用力地掐滅,算是終止了這個話題。
“好了,我已經說完了,該你了。媽一直盼着你結婚,要不是她着急,肯定不能答應你娶一個二婚女人。她都已經讓步了,結果你們兩個人又鬧分手,有沒有搞錯?”
剛纔在飯桌上,一聽到喬思捷說他已經和冉習習分手了,喬言訥就覺得十分奇怪。就算冉習習的心裡有戰行川,但那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麼,喬思捷以前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以前能忍,現在就忍不了了?
再說,他作爲一個同性戀,妻子的心裡有別人,反而不是一件壞事。
“反正我已經是晚婚晚育了,就不差再晚幾年了。”
喬思捷故作輕鬆,看了一眼時間,又問道:“你今晚還走嗎?我讓芳姨給你準備房間?”
喬言訥點頭:“行。”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喬思捷從沙上起身,去找芳姐。
不管以後如何,這一刻,他們還是一家人。
洗完澡之後,喬思捷剛走出來,就聽見放在牀上的手機一直在響。
他慢條斯理地擦着還在滴水的頭,忽然想到有可能是冉習習打來的,喬思捷一下子丟開毛巾,迅拿起手機。
令他失望的是,只是一個陌生號碼。
春節期間,電話短信的數量都是極爲恐怖的,喬思捷只當是打錯了號碼,索性拒絕了。
很快,那個號碼又打過來,鍥而不捨。
他只好接起來:“我是喬思捷,您是哪位?”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喬言訥是不是回家了?”
喬思捷怔了一怔,是她?!
“你只要告訴我,他到底有沒有回家?”
見他沒有馬上回答自己的問題,喬瑞秋氣急敗壞地又問了一遍。
“呃,”喬思捷重新撿起那條毛巾,一邊擦拭着頭,一邊回答道:“是的,他回來和我們一起吃了年夜飯,現在應該也回房了。”
喬瑞秋在另一邊出一聲冷笑,她好像早就猜到了,並不覺得特別意外。
“他是不是還說,要跟我離婚,不和我過了?”
喬思捷在牀邊坐下來,換了一隻手拿着手機,平靜地說道:“這是你們夫妻的事情,作爲一個成年人,結婚也好,離婚也罷,這都是你們自己的權利。何況,你們當初結婚的時候,是瞞着家裡人的,現在我和我母親又能說什麼呢?”
他沒有表現出氣憤,但這些話已經能夠透露出,他對她很有不滿了。
喬瑞秋語塞,但她現在的確不敢去找喬言訥,她怕他會殺了自己。來喬思捷這裡旁敲側擊實在是無奈之舉,目前來說,她別無他法。
“他家暴我。你弟弟是個瘋子!”
一低頭,看見手腕上的多處淤青,喬瑞秋再一次想起自己被困在小淋浴間的那一幕,不由得怒火攻心,氣憤至極。
“家暴?不可能,言訥不是那種人。”
喬思捷想也不想地給出判斷。他堅信,打老婆這種事,喬言訥不會做。何況,他也沒有理由要去做這種事。
“不是那種人?難道我身上的傷都是我自己弄出來的,然後再嫁禍給他嗎?他把我扒得精光,用涼水澆我!”
喬思捷更加疑惑:“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你們吵架了?他的確說過,正在考慮和你離婚,但我不知道原因,也沒有深問。”
喬瑞秋的冷笑聲更大了:“他懷疑我和別的男人上了牀!”
沉默。
鑑於自己目前和喬言訥的關係並不樂觀,喬思捷一再猶豫之下,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你相信嗎?”
喬瑞秋沒頭沒腦地冒出來一句,喬思捷深吸一口氣,尷尬地開口:“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如果你現在需要看醫生,我可以陪你去醫院,或者找個人去照顧你……”
“喬言訥懷疑我和戰行川私下有一腿,所以他就打我了,給我難堪,侮辱我!現在他還反咬我一口,認爲我是過錯方,想要和我離婚,這根本就是做夢!”
她尖叫着,用拳頭把桌面敲得砰砰響。
喬思捷徹底愣住:戰行川?有一腿?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那你們兩個人到底有沒有問題?言訥又是爲什麼會冒出這個想法?既然你覺得自己沒錯,那你爲什麼不跟他解釋清楚?”
他本來不想理會,但由於整件事裡又多了戰行川,喬思捷不得不多問幾句,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最重要的是,戰行川和喬瑞秋到底有沒有私情?冉習習知不知道這件事?這兩個人非要搞到一起,的確令人既意外,又頭痛。
“這些和你無關,你只要幫我看着喬言訥,別讓他找到我就行。我可不想再捱打,所以你最好讓他在家裡多住幾天,我還有不少東西放在公寓,要抽空回去拿。”
這纔是喬瑞秋打來電話的最重要的原因,她要確定喬言訥在家裡,這樣她就可以偷偷溜回公寓,打包自己的東西。
“聽着,我沒有義務一定要幫你。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你就得對我說實話。”
喬思捷又看了一眼時間,主動提議道:“你把地址給我,我可以去接你,順便幫你收拾東西。現在這種時候,你根本找不到搬家公司。”
她遲疑了一下,想到自己的確有不少東西,一個人拿不動,只好答應。
喬思捷換了件衣服,匆匆下樓。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的門也打開了,喬言訥聽見有人下樓,於是出來查看。他站在樓梯旁,看見喬思捷跑出家門,緊接着,車庫那邊傳來聲音,很明顯,他一個人開車離開了。
他轉身回房,找到車鑰匙,一把抓在手裡,也跑下樓。
這個時間,這條路,幾乎沒有什麼車。喬言訥把車子開得飛快,沒多久就看見了喬思捷的車在前方不遠處。確定沒錯,他這才把車稍微降下來,保持一點距離,繼續跟着。
半小時以後,喬言訥看見喬思捷的車子停到了一家酒店門口。他沒有下車,只是把車靠邊停着,應該是在等人。
他不禁好奇起來,也把車停下,盯着前方。
很快,有個女人匆匆從酒店裡走出來,戴着帽子和墨鏡,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她出門以後先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確定沒有人現,然後迅地走到喬思捷的車旁,拉開車門,飛快地坐了上去,車子重新動了。
親眼看到這一切的喬言訥震驚極了,他既沒有想到喬思捷要見的人是自己的老婆,也沒有想到她居然就這麼上了他的車,這兩個人看起來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去哪兒……
想到這裡,他纔回過神一樣,也馬上動車子,繼續去跟着喬思捷的車。
開了一會兒,喬言訥明白過來,原來他們要去的是自己的公寓。
果然,喬思捷的車在公寓門口被攔下來,因爲他的車牌沒有通過系統,不在業主用車的名單上,只能先登記或者出示通行卡。
遠遠地,喬言訥看見,坐在副駕駛上的喬瑞秋掏出卡片,刷了一下,車子終於開進去了。
等他們進去以後,他故意磨蹭了一會兒,然後纔跟上。
“謝謝你能來幫我,我先收拾東西,你隨便坐。我去看看冰箱裡還有沒有喝的,其實我不怎麼回來的,這裡根本就不像一個家。”
喬瑞秋換了鞋,往廚房走去。
第一次來這裡的喬思捷看了看四周,點頭道:“看出來了。”
剛纔一走進來,他就被牆上和傢俱上的那些紅痕給嚇了一跳,喬思捷一開始還以爲是人血,後來才現不是。
喬瑞秋拿了一瓶水給他,然後去臥室裡收拾東西。
“你和戰行川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雖然不想侵犯別人的**,可對於這件事,喬思捷還是想要弄清楚。聽了他的問話,喬瑞秋一邊進出各個房間收拾東西,一邊回答道:“我說過了,這些事我不想提。我每天忙得要命,哪有時間跑去搞婚外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