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女人戴着一頂黑色的小禮帽,穿着黑色的裙子,站在光下,肌膚雪白,唯有小巧的微微上翹着的兩片嘴脣是鮮紅的。???八?一中文卐¤網??w-w`w、.-8、
怪不得,一見到冉習習,陳嫂就認出來了她——家裡的確掛着她的照片,還是一整面牆這麼大的。
冉習習走過去,伸手輕輕拂過,知道這是喬思捷佈置的,因爲這張照片是她傳給他的,也只給他一個人看過,就連身邊的同事都沒分享過。
她也對這張照片很滿意,猶記得,課堂作業交上去以後,老師給了他們這一組最高分。
有個平素就有些種族歧視的本地同學不服氣,同老師開玩笑,說分析一下它好在哪裡,是光線,還是構圖,抑或是後期修片。
老師笑笑,模特漂亮。
一句話就堵住了全班的嘴。
刷臉的時代,連長得美都成了一種無形的資本。
因爲滿意,所以冉習習才把它給了喬思捷,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要讓他放心,自己在國外過得很好,一邊學語言,一邊惡補各種時尚知識,週末還去學校聽攝影課。
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偷偷把照片放大,佈置在了這裡。
冉習習又摸了摸,暫時分辨不出來這是什麼材料,好像是用漆噴上去的,又好像是貼上去的,人像栩栩如生,毫不失真,而且防油防水,不沾指紋。
她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是否辭職的念頭在腦子裡縈繞了將近兩天,而這兩天裡,中海一直是雨水豐沛,一直到週日下午,天空才漸漸放晴,露出了久違的陽光。
在種種網絡暴力之下,冉習習又恢復了一點點鴕鳥本色,不去看,也不去申辯,手機依舊是設置了防火牆,陌生號碼打不進來電話,也不進來短信,她索性在處於風口浪尖的時候,人間蒸。
期間,孔妙妙打過兩次電話,都是問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十分擔心她受到影響。八一中№?◎◎文網?¤???w、w-w`.、8、1、
放下手機,冉習習摸了摸明顯圓潤起來的臉頰,又看了看鏡子裡氣色好多了的自己,心裡想着,果然還是家裡的飯菜養人,吃了幾頓陳嫂做的飯,她好像居然胖了一點點。
因禍得福。
眼看着外面天氣不錯,冉習習也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二樓主臥外面的陽臺上喝茶,看書,曬曬太陽。
才坐下沒一會兒,遠遠地,她聽見了車聲。
有人來了?
戰行川?孔妙妙?大陳夫婦的兒子或朋友?
冉習習有些不確定,但她分明有些緊張,合上書,她站在陽臺上,雙手抱臂,眯眼看着小洋房前面的路,頗爲警覺地打量着。
果然,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地在房前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司機先下車,拉開車門。
一雙考究的手工制牛皮鞋先出現在視線中,鞋面一塵不染,光可鑑人,褲腳壓得規規矩矩,一絲不皺,再向上,是筆直修長的腿,包裹在做工考究的西裝褲裡。
冉習習屏住呼吸,順着看過去,竟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喬思捷!
他下了車,擡頭看向面前的小洋房,自然也就看見了正對着他,站在二樓陽臺扶手旁的冉習習。
四目相對之際,兩個人的視線彼此叫錯,一瞬間,他們似乎都有了一種恍如夢中的感覺。
多久沒見了?一年多了吧。
冉習習出國以後,一直沒有再回中海,後來有一次,喬思捷去英國開會,“順路”跑去巴黎看望她。雖然,他嘴上說着順路,可她知道,英法離得再近,也沒有這種順路法,只不過是他想見一見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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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個人都忙,就再也沒見過。
喬思捷在原地站了很久,揚着頭,看着冉習習,一直到脖子都有些痛了,他也沒有改變姿勢,依舊是一動不動。而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就在陽臺上傻站着,於是快地衝下樓,翩然如蝴蝶般,小跑到了他的面前。
“你回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冉習習氣喘吁吁,滿眼都是止不住的驚喜,大聲問道。
他看看她,把她因爲奔跑而黏在腮邊的一縷絲挽到耳後,這才笑着回答道:“四十分鐘以前下的飛機。”
分明是一落地就直奔這裡來了。
冉習習注視着喬思捷的雙眸,果然從中捕捉到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疲憊,急忙讓他進門。
大陳夫婦也迎了上來,連聲問好。
他們是見過的,所以說起話來也比較自然,隨意。
“喬先生真的回來了,我也只是隨口那麼一說……”
陳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冉習習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會突然返回中海,原來,是陳嫂無意間把自己在這裡的消息透露給了喬思捷,所以,他馬上就買機票回來了。
“好久沒回來了,本來也要回來看看的。再加上,她回來了,不是麼。”
喬思捷一貫的溫潤,身上沒有架子,很自然地說道,然後看了一眼冉習習,神色從容,好像自己做的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儘管大家都有好多話想說,可是,考慮到喬思捷剛下飛機,需要休息,所以,冉習習還是強迫他先上樓休息。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只想和她好好坐下來聊天,然而,見她態度堅決,喬思捷也只好先小睡片刻。
大陳提着喬思捷的行李箱,和他一起走上二樓。
“冉小姐,我、我是無意的。喬先生差不多每個月都會打來電話,和我們聊聊,我沒多想,順嘴就說出來了……”
陳嫂有些尷尬地說道,擔心冉習習把自己當成了背後嚼舌根的長舌婦。
冉習習笑笑:“我知道,我不會多想,能見到他,我也很開心。”
聽她這麼一說,陳嫂才放下心來,她立即去廚房準備晚餐,打算多做幾道好菜,爲喬思捷的歸國接風洗塵。
只睡了四十分鐘,喬思捷就下樓了。
他換了一身寬鬆的家居服,因爲睡覺的緣故,所以頭微亂,再加上衣服的緣故,所以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和平日裡的精英形象相差很大。
冉習習坐在客廳裡,正專心地用慄手剝着板栗。
她手邊放着一個白玉盤,裡面已經整整齊齊地擺着二十幾個圓潤完整的板栗肉,腳邊的垃圾桶裡則是一堆殼子。
聽見聲音,冉習習一擡頭,嘴角綻開笑靨:“你醒了?”
一瞬間,喬思捷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看到這種笑容,別說長途飛行,以及連在飛機上都要抓緊時間處理公務,就是再累一些,也值得了。站在原地了一會兒呆,喬思捷這才邁步走過來,微微俯身:“在做什麼?”
冉習習重新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笑吟吟道:“給你剝啊,本以爲你能多睡一會兒,讓我剝出一盤的,結果我還沒怎麼弄,你居然就睡醒了,都不給我個表現的機會。”
喬思捷比較喜歡吃板栗,但他不喜歡自己剝,冉習習無意間知道,於是親自動手。
“嚐嚐吧,也是大陳戰友給送來的,老家種的,味道一定很好。”
她推過白瓷盤,示意喬思捷先吃。
他捻起一個,卻沒有塞進自己的嘴裡,而是直接餵給她。
冉習習不禁遲疑:“我不要,你吃吧……”
可他執意如此,仍是擡着手臂,完整的一粒板栗肉就在她的嘴邊一點點,非要她吃下去不可。
她只好伸手接過,丟進嘴裡。
稍一咀嚼,口舌生香,又甘醇,又甜綿,特別好吃。
冉習習眯眯眼睛,低聲道:“你快吃,我一點兒都不餓,現在吃了,晚飯又吃不下去了。”
喬思捷點點頭,坐在她的身邊,一粒粒吃起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然而坐在一起,也沒有任何的不適感覺,一個剝着,一個吃着,居然也有一種奇異的和諧。只不過,剝的自然沒有吃的快,沒兩分鐘,喬思捷吃光了盤裡的板栗肉,眼巴巴地看着冉習習,像個小孩兒似的。
“你等等,我手笨,剝不太快。”
她忍着笑意說道。
倒是喬思捷已經攔住了她:“別弄了,手都疼了,等我想吃,我自己剝。”
冉習習也沒和他假客氣,把慄手收起來,收拾了一下茶几,然後去洗乾淨了雙手,重新泡了一壺茶,端了過來。
她斟了茶,遞給喬思捷,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忽然跑回來,公司生意真的沒事吧?”
他接過,抿了一口,嘆氣道:“再忙,也要我喘口氣吧?我從來沒有休過假,像我這種員工,恐怕全世界也沒有幾個。”
喬思捷說的是實話,自從喬言訥一個人跑了,喬凜夫婦的身體狀況一落千丈,夫妻兩個基本上不再過問公司的生意,全都落在了大兒子的身上。此外,這幾年來,喬家的大事小情也都是由喬思捷出面來應對,真是蠟燭兩頭燒,甘蔗兩頭吃,任誰都受不了。
一聽這話,涉及喬家的事情,冉習習也不好再說什麼。而且,她雖然知道喬言訥已經偷偷在國外結婚了,但也不會貿然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喬思捷,生怕他一氣之下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她還得找個適當的機會,一點點透露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