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掀起眼皮,看見滿臉睏倦的戰睿琛,她又於心不忍了。
“你還是睡一會兒吧,先把電腦合起來。”
她向四周看了看,不少乘客在吃飽喝足之後,都選擇了睡覺,機艙內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不再像剛登機的時候那麼熱鬧。
戰睿琛是真的撐不住了,他把筆記本挪到段小貓的面前,讓她自己先看。
“這裡面除了照片就是照片,沒有私人東西,隨便看。”
他主動說道,打消了她的疑慮。
雖然如此,段小貓還是訕訕地一笑:“這樣不好吧,我先看書,等你醒了,我再和你一起看。”
天知道,一個年輕男人的電腦裡究竟都會藏着什麼秘密。
萬一自己一不小心,點到什麼不該看的,再該死地把它給播放出來,那就窘死了。
所以,段小貓堅決地拒絕。
“那好,我睡一會兒。”
戰睿琛也沒有堅持,收起筆記本,戴上段小貓借給他的發熱眼罩,老老實實地睡着了。
他的睡相很乖,兩隻手一左一右地垂在身側,不會亂摸亂放,一看就是從小就養成的習慣。
段小貓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再想想自己經常在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頭腳顛倒,連被子都掉在地上,她不禁有一點汗顏。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那杯咖啡起了作用,沒幾分鐘,她的肚子開始有一點痛,想上洗手間。
忍了一下,段小貓不得不承認,尿急這種事情是忍不了的。
她只好佝僂着身體,從戰睿琛的身邊艱難地挪蹭了出去,直奔洗手間。
戰睿琛正在做夢,忽然感覺到身體重重一顫,他一個激靈,一下子醒了過來。
一把扯掉眼罩,他環顧四周,發現幾乎所有原本在睡覺的乘客都醒了——飛機正在顛簸,顛簸的程度還不小,非常明顯。
“坐在這裡的那個女孩呢?”
他馬上向靠窗的那位外國乘客問道。
“大概是去了洗手間。”
對方也有一點緊張,坐得筆直,連聲音裡都有一絲顫抖了。
緊接着,廣播也響了,空姐提示大家,飛機正在穿過一片氣流,會出現比較劇烈的顛簸,請大家在原位上坐好,繫好安全帶,洗手間暫停使用。
戰睿琛一想到段小貓一個人坐在洗手間的馬桶上,飛機搖晃得厲害,她說不定會嚇個半死。
他馬上解開安全帶,試圖去找她。
一個空姐看到了戰睿琛,急忙向他做手勢,示意他回到座位上。
“我的朋友正在洗手間裡,是一個女孩,我想把她接回來……”
不等他說完,機翼一抖,機身跟着上下顫動着,戰睿琛冷不防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請您立即回到座位上,扣好安全帶!”
空姐不由分說地大聲喊道。
戰睿琛好不容易纔站穩,他只好沿原路返回,重新坐下。
氣流尚未結束,飛機依舊在明顯地顛簸着。
而此時此刻,整個飛機上最慘的人就要數段小貓了。
她剛纔肚子痛,連忙走進洗手間,坐在馬桶的一剎那,段小貓就暗道不好——水土不服,自己有一點腹瀉的趨勢。
但兩分鐘之後,她又發現了一個令人驚恐的事實,腹瀉不僅僅是由於水土不服,還因爲大姨媽提前來了!
她的例假雖然很準時,但不知道身體哪裡有毛病,每次來大姨媽的時候都會拉肚子,拉上兩天,不用吃藥,就會痊癒。
當飛機劇烈抖動的時候,段小貓正一個人坐在馬桶上,孤苦無依地迎接着大姨媽的到來。
一瞬間,屎尿血齊飛。
她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是生氣。
萬一真的遇到了飛機事故,自己豈不是死在粑粑上,也太憋屈了!
想她段小貓也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最後卻落得這麼一個下場,太慘了。
一邊忿忿不平地想着,她一邊尷尬地扯着衛生紙。
聽到了廣播,段小貓稍微放下心來,飛機遭遇氣流的情況比較常見,她倒是遇到過幾次,只不過像今天這麼嚴重的確實不多見。
兩分鐘以後,等到飛機再一次平穩下來,段小貓也終於解決完了生理需要,她站起來,沖水,洗手,開門。
一個空姐面露尷尬地站在門口,看樣子,應該是正準備敲門。
“女士,您沒事吧?剛纔我們遇到了一股強烈氣流,所以產生了顛簸。您的朋友非常擔心,所以我過來看看。”
對方飛快地解釋道。
聞言,段小貓也尷尬地抽了抽眼角:“還、還好,嚇了一跳是真的。”
空姐露出笑容:“我倒一杯熱水給你。”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那位男士真的很在意您呢,飛機當時晃動得很厲害,他還試圖趕過來,只是被我們阻止了。”
段小貓一愣,點了點頭:“謝謝。”
她回到座位上,鬼鬼祟祟地拿了手袋,又回到洗手間,慶幸自己隨身攜帶着衛生巾,不至於血染三萬英尺。
再次回來,戰睿琛已經徹底醒過來,也不打算再睡。
剛纔的氣流確實很嚇人,不少人都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之中。
“不是吧,你居然嚇得……”
他指了指段小貓,猜到她第二次去洗手間是做什麼。
家裡兩個女人,他不可能完全不懂女生的事情。
她臉上一紅,啐了一聲:“滾!就你懂!”
“常識而已啊,有什麼不懂的。”
話音剛落,空姐遞過來一杯熱水,戰睿琛幫忙接過,輕聲道謝,然後又交到了段小貓的手上:“趁熱喝吧,要是還不舒服的話,就再睡一會兒。”
除了父母,一向比較女漢子的段小貓倒是從來也沒有被身邊的人如此呵護過。
所以,她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了。
接過水杯,段小貓有些迷迷糊糊地往嘴裡灌了一口。
“慢點,小心燙!”
戰睿琛剛想要提醒她,已經來不及了。
段小貓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後還是硬生生地把嘴裡的那口熱水給吞了下去。
她的五官都皺了起來,一臉怨念地看着戰睿琛。
他有些無奈:“你摸不出來嗎?很燙的。”
她張了張嘴,伸出舌頭,連連呼氣。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居然還能一個人在國外留學,我還挺疑惑的。”
幾次見面,他已經下了結論,覺得段小貓並不是一個很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她十分粗線條,在細枝末節方面並不在乎。
相反,自己卻是在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在外面求學,出於工作需要,也有很強的獨自生活能力,甚至就算被丟到山區或者林區,也可以活命一段時間。
而且,家裡五口人,最細心的應該就要屬戰睿琛了。
雖然他平時好像很沒有存在感,不過,冉習習曾說過,最像自己的孩子,其實是小兒子。
“就喝水被燙了一下,你至於發表這麼多的感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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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貓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發着牢騷。
原本,聽了空姐的話,她還挺感激他的。
起碼,在生死關頭,還有一個人這麼在意她的死活。
但他說話總是很不客氣,令段小貓有一種自己被針對的感覺。
“好了,我不和你吵,你休息一下吧。”
戰睿琛從揹包裡找出來一個U型枕,遞給段小貓:“我剛想起來,這是我妹妹塞進我揹包裡的,我不用,給你吧。”
一聽到“妹妹”這兩個字,段小貓的心頭忽然瀰漫過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具體是什麼感覺,她又無法表達。
總之,是不太舒服。
“妹妹,什麼妹妹啊,在酒吧裡認識的小妹妹嘛。”
她一臉嫌惡地看着他遞過來的那個U型枕,不肯伸手。
誰知道是什麼來路不明的女人送給他的東西,她還嫌髒呢。
“什麼酒吧裡的小妹妹,是我自己的親生妹妹,我不是獨生子女。”
戰睿琛啼笑皆非地看着段小貓,心裡腹誹着,如果讓戰睿琳知道了,自己居然被嫌棄了,她一定會大爲惱火。
“咦,真的?你還有妹妹啊。”
一聽這話,段小貓更加驚訝了。
和自己一樣,她身邊的同學和朋友大部分都是獨生子女,很少有人是還有兄弟姐妹的。
“是啊。”
戰睿琛原本有心多說幾句,又怕段小貓聯想到戰睿琳,所以他馬上住口了,生怕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幸好,他和戰睿琳是異卵龍鳳胎,長得並不是特別相像。
“那你作爲哥哥,壓力還挺大的啊。”
段小貓嘀咕了一句,伸手接過那個枕頭,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還好吧。”
戰睿琛心想,自己的壓力纔不大呢,壓力大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未來的妹夫。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聽起來十分漫長,不過身邊如果有個夥伴的話,還不算太難熬。
尤其,戰睿琛的筆記本里有上千張動物的照片,段小貓隨便挑選一種動物,他都能講出很多相關的知識,令她瞠目結舌。
“你到底是攝影師,還是動物學家?”
她都被弄糊塗了。
“國畫大師爲了畫好一匹馬,一隻蝦,都會長時間地去觀察它們。而我呢,如果想要把動物拍出最真實的神韻,當然也需要對它們有起碼的瞭解。”
戰睿琛輕聲說道,然後,他看了一眼時間,扣上筆記本。
“快落地了,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再見。”
他真誠地看着段小貓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