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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章 相別 客來
蘇瑾心裡掛着蘇士貞,怕他在這邊太過勞累,焉知蘇士貞不掛心她。只因當初朱老太爺怒氣不消,況,陸府若不全了禮數,雖當初成親是三媒六聘,也總覺名不正言不順。
他自小是小戶人家出身,又是個商戶,在陸府面前兒,確實沒朱老太爺有底氣。沒得法子,才依了朱老太爺把女兒給誑到杭州,只是她身懷六甲,又知她性子倔強,生怕她在杭州氣出好歹來。
來忻州的這些日子無一日不掛心。如今她又即將臨盆,頭一個外孫將要出世,自宋子言一到,那一顆心早飛到杭州去了。
若不是生意上的事兒太過重大,他早就打包啓程,趕往杭州去了。
饒是這樣,六七日後,街將坊子鋪子染房等諸事與宋子言交待過後,再不止多耽擱一日,急急的收拾行禮,要回杭州。
這幾日,孫閔二人不時來秀容縣瞧瞧,見他着急,都一齊打包票,說宋子言在忻州若有事,只管找他們二人。讓蘇士貞不要掛心生意,早早動身。
蘇士貞自是信他們的。何況,如今這邊還留下張荀、阮大並張荀的兩個兄長,栓子和全福等,這些都是自家人,似乎也足夠了。
走時將這幾人叫到一起,仔仔細細叮囑了一番,無非是叫他們多多配合宋大掌櫃,做活不許偷懶耍滑,不許仗着是人,給大掌櫃難堪等等。當然,也不免私下叮囑張荀和阮大,賬目貨物上的事情多多經心,每隔半月往杭州送信信云云。
衆人都齊聲應了,皆叫他放心。
八月二十八日,宜出行,蘇士貞只帶兩個小夥計,輕衫簡從出了忻州。
孫閔二人送至城郊,孫毓培拱手笑道,“蘇伯伯此去一路順風,忻州之事不須掛心,我雖不常在城內,閔晨卻是在地,宋掌櫃所託之事,必當盡力。”
“是極,是極。這些日子我叫兩個心腹夥計盯着那姓盛的呢。每日他見人,人進出盛府,都探得明白,他再狡猾,必也會露出些蛛絲馬跡。”閔晨亦拱手笑道。
“實是不知謝二位纔好。”蘇士貞亦拱手,“這個情誼我記下了,他日孫閔兩家有需蘇記的地方,儘管開口。”
孫閔二人都只笑着他太客套,催他趕快上路。蘇士貞微微點頭,他本不是十分虛誇的人,客套的話說得再多,實不如到時,對方真有事時,全力幫忙來得實在。便又敘了幾句閒話,上了馬車,徑直向歸寧府而去。
而此時,遠在杭州的蘇瑾昨兒得到她的正着婆婆陸三今兒即將到杭州府的消息,一大早的就忙亂着叫常氏給她穿衣整妝,常氏見她催得急,忙安撫笑道,“不去也可,這樣沉重的身子,三必不會怪罪地。只叫姑爺一人去接船便好。”
蘇瑾擺手笑道,“不礙得,你沒聽郎中說麼,這會子多走動走動,到時纔好生產。”
常氏無法,只得尋了新衣裳來,替她換上,又重新梳了頭,略施了點點脂粉,蘇瑾對鏡略照了照,微微搖頭,臨近生產,這臉愈發的圓了,好在現今這副身子年紀小,倒不顯老態。
“,那我去瞧瞧姑爺在那院做呢。”常氏看看天色,已不早了,即去接船,還是早早的去。
“哎。”蘇瑾應了一聲,又忙叫住往外走的常氏,笑道,“奶孃,你去和人說,自今兒起把稱呼都改了罷,姑爺的叫,倒象是他倒插門兒似的,讓他娘聽了,必不高興呢……”
常氏一怔,瞬即笑道,“是了。我倒忘了這一茬兒。我這就去說”說着便出去了。
蘇瑾肚子裡一陣翻騰,她撫着肚子坐下來,產期將近,這肚子裡的小傢伙愈發的活躍了,一天不在她肚子裡打一百二十套拳法,這一日總過不去。這不,一大早兒的,又開始了。
常氏剛去不久,陸仲晗便了,他今兒似得格外高興,一早上起來,臉上便帶着笑兒,進來見她這副模樣,忙在她身邊坐下,伸手蓋在她肚子上,脣角含笑,“又鬧了?”
“嗯。”蘇瑾點頭,問他,“你剛去那院兒瞧了,可有要添減的?若有,這會子叫樑大叔和樑直趕緊的去買。”
陸仲晗含笑搖頭,“並無,備得極周全。”
看得出來他今兒真的很高興,臉上的笑容大得隱隱露出一個小小的窩,有些可愛。蘇瑾伸手掐了一把,正要,周媽媽挑簾進來,“少爺車馬備好了……”
唬了蘇瑾一跳,趕忙收手,周媽媽亦一怔,忙低了頭賠笑道,“老奴一時心急忘了禮數,少奶奶莫怪……”
蘇瑾訕訕地一笑,“無事,無事。”
陸仲晗胸腔震動發出陣陣悶笑。
“咳,咱們走罷。”蘇瑾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子。
周媽媽訝然,“少奶奶也要去?”見蘇瑾面色不改,連忙說道,“哎喲,這可不成,這樣沉的身子,莫累着了。少奶奶歇着罷,心疼還來不及呢,必不會怪您。”
她這話倒是真的。陸三生在廣西,那裡民風本就粗狂些,對這些世家大族的繁複規矩,實是不十分認同,只要心意到了便成了。
蘇瑾一是爲了禮節,二來是爲了夫婿,做的去接婆婆,本是最該當的。去一下又累不着她,不去,反倒是她的理虧。能有如今順心順意的日子也不容易,她可不想再橫生枝節。
便擺擺手,執意要去。何況她的身子又不是真的受不住。
陸仲晗見她堅持,便微微點頭,一手託着她的胳膊,出了院門兒。
秋高氣爽,杭州碼頭依然一派繁忙。如今南下的貨物仍是以絲綢布匹茶葉居多,北上的貨物則多是米豆藥材並些傢俱器物等。蘇瑾的馬車就停在高高的堤岸之上的一棵高大垂柳下,她挑簾俯瞰着繁忙的河道,河道里除了貨船,還有不少的客船,那貨客船停靠都在一個碼頭,蘇瑾凝目瞧着,想瞧瞧這其中有沒有陸三乘的船隻。
又一隻半舊紅漆大木船靠了岸,裡面的人蜂涌而出,蘇瑾見那些人衣裳雜亂,或布衣短衫,或青衫長袍,或絹絲綢緞,心知這不是陸三的船。
聽長勝說,陸三來時是包的船,再不會和這些人擠在一處。正要轉過目光,只見那船尾出來三四個長袍哥兒,年歲看起來都不相上下,且,一水的嶄新長袍,在這雜亂的人羣中頗是顯眼兒。
蘇瑾不由又正眼兒瞧去,突地爲首那個子高高,原本揹着這邊的青年,轉了頭,向岸上張望。雖相隔百十步遠,蘇瑾幾乎在第一認出了這人,失聲“咦”了一下。
陸仲晗亦正凝目河道,聽見轉頭,走到車旁,問,“了?”
蘇瑾撇了下嘴,往那幾人處一指,“諾,你瞧那個是不是汪顏善?”
陸仲晗眉頭一挑,轉頭望去,那幾人已下了船,正眉飛色舞地說着,邊往碼頭上走。身後倒有七八個家奴模樣的人尾隨其後。爲首一人,邊上岸邊和後面的人談笑,看上去意氣風發,得意非常,正是久不見面的汪顏善。
陸仲晗擰了眉,轉身向長勝道,“去,聽聽他們在說些。”
蘇瑾忙攔,“理他作甚?和我們又不相干。”
陸仲晗含笑不語,只是擺擺手,長勝應聲去了。過不久,回道,“回少爺少奶奶,聽口風,象是其中有一位家裡是杭州地,有幾個人是來杭州遊玩地。”
陸仲晗微微點頭,沒。
蘇瑾笑他,“也不曉你是想的,管他的閒事做甚。”話音方落,周媽媽一旁驚喜叫道,“少爺,許是咱們的船到了。”
蘇瑾忙轉頭,見自遠處迎行來一隻紅漆小船,船身掛着幾隻燈籠,上書“徽州陸府”字樣。蘇瑾忙挑簾下車,和陸仲晗迎下碼頭。
船不及靠近,老黃頭出現在的船頭,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幾乎一眼瞧見蘇瑾和陸仲晗,忙向裡面稟報,“,少爺和少奶奶都來接了。”
“哎呀。”陸三失笑一聲,忙扶着一個的手自船艙出來,邊走邊嗔怪道,“說了不要她接地,怎的不聽話?”
扶着她的子笑道,“這纔是少奶奶的知禮處,可見也是盼着您吶。”
陸三連連擺手,“誰要她行這些虛禮兒?這會兒身子最要緊……”話雖如此說,臉上的笑意卻愈發的濃了。
蘇瑾看見出現在船頭的婦人,面帶笑容向這邊瞧,也忙遞一個大大的微笑。有先入爲主的印象,蘇瑾對這位婆婆頗有好感,望着愈來愈近的船上,那張微圓略方的臉兒上,堆滿笑意,神情親熱坦蕩,倒與丁氏給她的感覺差不多。
這種並沒有多少隔閡的親近感覺,讓蘇瑾也有些微微的吃驚。由此可見早先在她面前誇讚陸三的人,他們的功勞有多大。當然,其中最最大的還是他的夫君。
小船越來越近,她扶着陸仲晗的手,又往前走了幾步,遠遠便笑着施禮,“兒媳恭迎母親,您一路辛苦了。”
…………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