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章 高中
176章高中
時光匆匆,轉眼又是十日過去,蘇瑾雖然沒有得那批貨,卻自集市上陸續收來一些皮貨,價兒雖高些,亦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交於染房開始染制。
盛凌風的邸店已開了張,生意也不錯。門面比蘇記的大一倍,甚至在開張之時,忻州府的知府衙門亦有人到賀,蘇瑾有些詫異,他哪裡來鑽營來的人脈?直到她寫去歸寧府的信有了迴音,纔算略知一點端倪。
樑富貴得了她的信兒,到常家請常夫人幫着打探。原來稅監到時,大商鋪都匆忙歇了業,而盛記生藥鋪子,大約是出不信的心理,一直開門營業,直到稅監上門兒,他自然逃不過稅監搜刮的一關。但常夫人又說他雖然失了不少銀錢,也因此攀上的馬稅監,在過年那段時日,常見他陪着馬稅監出入那煙花柳巷之地,而稅課司也經常能見到他的身影。
而那位接手丁氏產業的胡姓商人,是因叫稅監盯上,變着法子上門討銀子,討貨物,現今不得已閤家搬離了歸寧府。常夫人在信中猜側說,稅監到各地收稅,本是圖財,雖貪些,卻不致於針對哪個人要將人搞到傾家蕩產的份兒上,那位胡姓商人的遭遇怕是因有人故意針對了。
蘇瑾合上信,攀上個內監!這大約便是此地盛記邸店開張時,知府衙門爲何有人到賀的緣故了。而他的生意之所以好,大約是有商人知道這層關係,故意賣人情。
盛記邸店開張,雖然對她有些影響,卻不太大。內地稅監鬧得厲害,原本各地的小坐商,改做行商的大有人在,因而忻州城比往年更加熱鬧,有人便有生意。而且她並不打算主靠邸店發家,所以她對此並沒有幾個店夥計那般憤憤然。
只是叫她格外吃驚的是,盛凌風的鑽營能力,那間生藥鋪子不過值萬兩銀子,他竟能攀上個內監。這過程如何蘇瑾雖不知,但內監這種喜怒無常的人,以區區萬兩銀子的身家想靠近他,大約只有一條路可走了——趨炎附勢。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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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信看完,忙叫張荀進來,將信中內詳細的敘述一遍兒,交待他道,“咱們的生意莫與對面的人硬搶,另外,我聽說孫公子已自太原回來了。你現在去一趟,把這邊我探的消息與他說,叫他務必小心此人。”
張荀應聲去了。
永平飯莊內,孫毓培和閔晨正在商議去哪裡打茶貨。兩人議了一陣子,最終選定自山西的蒲州。蒲州雖不產茶,但製茶,就如潞州雖不產絲,絲綢業在北方各地亦算是翹楚。
當然若有足夠的本錢,到武夷山的茶產地販茶更爲合算。只是二人當盡所有隨身的物件兒,只得近五千兩的銀子。
“好,就這麼說定了。明兒我便去蒲州。”閔晨一掌拍在桌上,笑嘻嘻地道。
正這時祁雲上得二樓來,看見二人鼻孔朝天哼一聲,帶着兩個小丫頭走近,眼睛盯着桌面,居高臨下的問,“你們還沒商量好麼?什麼時候走?”
“咳!”閔晨站起身子,笑道,“已商議好了,明日便出去打貨……”
“那好,明兒我和你一起去。”祁雲說完便要走。
“祁小姐留步。”孫毓培只是擰眉不動,閔晨只好揚聲留人,祁雲轉過身子,神情倨傲地看着他們。
閔晨笑了笑,“若祁小姐真有意做此營生,在下可代爲打貨!”
“閔晨!!”孫毓培霍然擡頭,擰眉打斷他的話,瞞目不贊同。
閔晨呵呵一笑,知道他還是有些擔心關外路途不安,怕祁雲有所閃失,無法向祁家交待。只好向祁雲丟了個無奈的眼神兒。
祁雲惱了,氣得胸口起伏不定,蹭蹭兩步走到桌前,居高臨下看着孫毓培,看了半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霍然又轉向閔晨,“不勞閔公子幫我帶貨。我親自去打貨,當我不知道麼,離此最近的茶地,是山西的蒲州!!!”
說完,轉身,怒氣衝衝往外走,張荀急匆匆上樓來,差點與她撞作一團。
“抱歉,抱歉……”張荀閃身避至一側,連連施禮。
“你……來做什麼?”祁雲遲疑了一下,沒再如以往一般,視而不見。
“回祁小姐的話,我家小姐剛得了點消息,叫小的來說與各位知道。”張荀是知道內情的,雖蘇瑾沒提祁雲,是因此事與她無關。但正好碰上了,卻不好說自家小姐又叫他來給孫公子送口訊兒。因而改了口。
“哦。是什麼消息?”
張荀走到桌前,低聲將歸寧府剛傳來的消息說與三人知道。
孫毓培嗤了一聲,“攀上的不過一個腿子而已。真正有權勢的內監,都在紫禁城中享福呢!”
“哼,有人總是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祁雲斜了他一眼,嘲諷道,“能得稅監之職的人,雖動不了孫記,量你們也不敢得罪,何況你現在不過幾千兩的本錢……”
“你——”孫毓培眼睛眯起來,眼中染上幾抹怒意,盯着祁雲。
“我什麼我?!”祁雲不甘示弱的回瞪。“做生意的哪個不知道,內監這種人最記仇,只能供着不能惹!”
看孫毓培眯着眼睛不說話,她把頭一仰,冷笑一聲,“別的不說,我且問你,到了關外要置何貨物回來?”
孫毓培仍舊不應聲,她臉上一惱,哼道,“關外最多不過牛馬羊三物。但是牛因吃草量太大,喜歡啃食草根,會壞草場,各部落均是少量養殖!羊馬養得最多,羊是因吃草量小,關外的牧草油水大,生長快!馬匹則是因爲它跑得快,可以趕到部落很遠的地方去散養……”
孫毓培和閔晨都是長在江南,哪裡聽說過這般道理,眼中不覺浮現詫異之色。
祁雲將二人神色看在眼中,略有些得意,繼續道,“因此,到關外置換貨物,大多是置羊和馬回來。羊尚好說,不過到忻州市的牲口市場出售罷了。馬匹你們打算怎麼處理?要知道我大明朝,除了各個駐軍衛所,以及特定的商人,是不能經營馬匹的!!!”
“啪啪啪”閔晨鼓掌笑起來,“聽祁小姐一言,閔某茅塞頓開,祁小姐的意思是,我們少置換馬匹,多置換羊羣麼?”
孫毓培卻轉過頭,斂去眼中情緒,以指敲桌,想了一會兒,擡頭問祁雲,“這麼說來,關外的馬匹當比羊更合算?”
“那當然!”祁雲氣哼哼地斜了他一眼。又朝閔晨翻了個白眼。
閔晨的話被二人一齊否定掉,不覺奇怪,“這是爲什麼?”
“因爲馬匹不好出手,小商人皆偏好置換羊羣唄!”祁雲又以看白癡的眼神掃了閔晨一眼。
“哦……”閔晨摸摸鼻子,因這些日子孫毓培不在,祁雲把一腔怨氣都撒在他身上……真是好人不好做!過了好一會兒他回頭,“這麼說,我們要置換馬匹回來,就要防着有人從中搗鬼,以免到時不好脫手?”
祁雲似是懶得再理他,只又翻了個白眼。
見幾人談話終於告一段落,張荀連忙上前告辭。回到蘇宅,和蘇瑾說了這邊的情形,蘇瑾笑了,祁雲不虧是生在關外的人,對草原的情況倒是極透的。
笑了一會兒,和張荀道,“咱們自現在開始也探探忻州府幾家大馬匹商人的門路罷。以我看,這倒是個不錯的商機,只要貨物能順利脫手,客商們自然也願意多販馬匹回來。”
張荀應了一聲,匆匆回前院說與阮二知道。
已是三月二十來日,此時春闈當已見分曉,她這邊雖然有些小小的不順,總體還是順利的。也不知陸仲晗春闈應試結果如何。
葉媽媽自外面進來,看她盯着地面兒入了神,似是沒覺察她進來,輕輕上前笑道,“表小姐,在想什麼?”
“哦,是葉媽媽!”蘇瑾恍然擡頭,笑笑,“也沒什麼。算日子相公春闈應試該有結果了。”
“原是這個!”葉媽媽上前替她倒了茶,又寬慰道,“聽小青姑娘說,姑爺才學甚好,必能一舉高中,小姐莫擔心!”
蘇瑾接過茶杯,道了謝,盯着地面出了一會兒神,才笑道,“是。”
而此時,千里之外的京城,紫禁城南門外,明黃杏榜高張,數千名參加春闈的士子將那皇榜圍得水泄不通,不斷有人自那人牆之中擠出來,或欣喜若狂的喊叫,馬上被家人擁簇了去,但更多的是落榜的學子,在失魂落魄痛哭流泣,不肯散去。
故而此時杏榜外圍,一片狼哭鬼嚎,悽悽慘慘,讓人觀之不忍。
大明朝會試慣例,每一屆取士三百至四百人不等。今屆取士三百五十人,而今屆參加會試的舉子則有近四千人,十中不足取其一。
姚山長因復官之事,一直留在京中待選。此是正陪着陸仲晗在人羣外圍,等侯姚家小童觀榜歸來。見此情形,長長一嘆,轉眼看陸仲晗神色平靜,不覺笑了,“倒比你父親當年更穩重些。”
陸仲晗將手舉起,張開,含笑道,“實則學生手心已沁出汗意。”
兩人正說着,忽然見一人身着藍緞長袍自人羣擠出來,神情恍然,搖搖晃晃,漫無目的走着,被一撥又一撥涌來觀榜的人,撞得身子東倒西斜,腳步踉蹌。
“唔!是他!”姚山長順着陸仲晗的目光看去,認出此人是汪顏善,搖頭嘆息,“看樣子是落榜了。”
“老爺,老爺!”姚家小童興奮的自人羣之中擠出來,遠遠大聲喊道,“陸公子高中了,陸公子高中了!”
叫聲引得衆人皆往二人看來,汪顏善也因此擡了頭。與陸仲晗的目光相撞在一起。他微微一怔。
陸仲晗向他淡然點頭。
遂笑着轉向姚山長行大禮,“學生謝師長教誨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