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那小子被他按在地上,艱難的罵道:“狗才是你兒子!”
“是!你不是我兒子,你是你那龜公爹的兒子!”
“你連龜公都不如!”
兩人罵罵咧咧的吵個不停,一旁看熱鬧的衆人嘻嘻哈哈的說笑着,看得開心。
有人笑問:“劉屠戶,強子又怎麼招你了?”
“他個臭小子不學好!偷老子的錢!”劉屠戶回臉嚷嚷。
“放屁!我沒偷!”
那小子梗着脖子反駁。
“不是你偷的是誰偷的?老子辛辛苦苦賣肉掙錢,供你吃供你穿,你也不想想你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不知道孝敬老子,反倒偷老子的錢!真是龍生龍,鳳生鳳!龜公的兒子就會偷錢!”
“你放屁!我沒偷!”
小子氣得滿臉通紅,卻又掙扎不動,眼中淚花翻涌,卻不肯哭出聲。
“當家的,錢是我拿的,你別打孩子,要打就打我吧!”
女人見他這般,心如刀絞,重又撲上前來,拉着劉屠戶的胳膊乞求。
“什麼?”
劉屠戶瞪大了眼睛,驚愕的看着她:“你說真的?”
女人掩面哭泣,嗚嗚哀求:“就算是我拿的吧!我掙錢還你,不關孩子的事……”
“什麼叫算你拿的?他偷的就是他偷的!我揍他是爲了他好!”
劉屠戶呵斥:“從小偷針,長大偷金!你想讓他也去蹲大獄嗎?”
說罷,他又俯身按着那小子質問:“你到底說不說!”
那小子漲紅着臉,緊閉着嘴,只是不開口。
兩人開始僵持不下,一旁的鄰居看不過眼,便出來勸和:“得啦!老張,小孩子哪兒有不犯錯的?教訓教訓得了。”
“行啦!老張你財大氣粗的,就當給點零花錢給強子不就行了?這樣的半大小子,兜裡沒幾個響兒。出門也沒面子嘛!”
“翠蓮這頭破血流的,先顧着大人呀!”
經鄰居們勸和,劉屠戶總算有了臺階下,哼然起身,鬆開了強子。
那小子起身,恨恨的瞪了劉屠戶一眼,終究還是沒有再罵。
噗通!
女人見到劉屠戶鬆手,放鬆了心神,卻忽然腳下一軟,重又跌坐在了地上,仰面倒地,昏死了過去。
“翠蓮!”
劉屠戶驚呼一聲,趕忙快步上前。
“娘!”
強子嗷了一聲,撲上前去。
然而,有一道黑影卻在他們之前趕到,將女人扶了起來,正是剛剛趕到的費南。
他在確認劉屠戶的攤位後,卻發現這裡圍着好多人,剛擠進來,就看到了這一情況。
翠蓮的腦後還在流血,出血量不少,這種情況很容易引起顱內出血。
託着她的腦袋,費南往她的口中塞了一粒銀色藥丸,隨即衝趕到近前的劉屠戶吩咐:“去找個牀板來!”
“你誰啊?”
劉屠戶指着費南喝問。
“先救人,晚了人就沒了!”
聽他說得嚴重,劉屠戶也慌了神,趕忙回身跑進鋪子裡,搬了張牀板出來。
幫着將馬翠蓮放在牀板上,費南幫着劉屠戶擡起牀板,往街口跑去。
顱內出血是很嚴重的內傷,一旦出血量太大,很容易導致死亡。
即便是在醫學發達的後日,這種傷患也有着將近40%的死亡率,必須要通過手術進行治療。
“奉天府哪裡有診所?”
費南邊跑邊問。
“診……診所?我不知道呀!我只知道金石街有醫館!”
劉屠戶也慌了神,翠蓮撞到腦袋,是因爲他動了手,要是翠蓮有個三長兩短,他也跑不了。
強子慌張的跟在兩人身旁,緊緊抓着馬翠蓮的手,臉上再無剛纔的倔強,只剩下了擔憂和慌張。
“我是說西醫診所。”
“西醫診所?萬泉河邊上有個洋人開的施醫院,是診所不?”
“可以!就去那裡!”費南當即拍板。
“強子!前邊去帶路!”
劉屠戶衝強子吩咐。
這會兒強子也顧不上和他吵嘴了,快步跑到前面,引着兩人往萬泉河跑去。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醫院。
所謂醫院,實際上就是幾間大瓦房,來往看病的人不少,因爲這裡只收掛號費,不收醫藥費。
創辦這家醫院的是一位英國傳教士,同時也是一位醫學博士,在治病救人的同時,傳教也是他的主要目的之一。
將馬翠蓮送到醫院,劉屠戶還沒進門,就喊了起來:“大夫!大夫!快救人!”
有護士迎了上來,看到馬翠蓮身下大灘的血跡,便趕忙跑回去叫醫生。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快步趕來,看到馬翠蓮的傷勢,面色也不由沉重起來。
“跟我來。”
醫生吩咐了句,引着兩人來到了一間簡易的手術室內。
將馬翠蓮搬上手術檯,醫生戴上橡膠手套,檢查了下她的傷勢,問:“她是怎麼受的傷?”
劉屠戶聞着空氣中的消毒水味,惶然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說話間,又有兩個醫生跑了過來。
“顱外損傷,可能伴有腦出血。”
先前的那位醫生講了下診斷結果,後來的兩位醫生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不敢說話。
涉及到腦部的傷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去請院長吧!”
醫生提議。
“不行!來不及了!”
有人出聲否定了他的提議,卻是費南。
外傷性腦出血,最重要的就是及時止血,並清除血腫,否則血腫會壓迫到周圍的腦組織,輕則癱瘓,重則死亡。
這種傷情的後續恢復,中醫的鍼灸、按摩、調理等手段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
但在當前的危險期,則必須通過開顱手術進行緊急醫治,纔有可能將傷患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聽到費南開口,醫生們都看了過來。
費南面色嚴肅,正色說:“她的顱內腦出血情況很嚴重,必須儘快進行開顱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聽到他的話,三位醫生都皺起了眉頭,不知該怎麼回答。
最前的那個醫生解釋說:“這位先生,開顱手術是十分尖端並且危險的手術,我們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設備。”
“是啊!”
後兩位醫生也點頭說:“其實就算我們院長回來,這手術都不一定能做得了。”
噗通!
一旁的強子忽然跪了下來,衝三位醫生磕着頭,哭着哀求:“求求你們,救救我娘吧!求求你們了!”
“小夥子,快起來!”
那醫生上前扶着他,忍不住嘆息:“不是我們不救你娘,只是你娘傷得太嚴重,我們也沒法救啊!”
“是啊!”
另一個醫生也嘆了口氣:“這種傷勢,除非真的出現神蹟,不然很難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