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地圖輔助,費南花了些功夫才找到了如歸客棧。
敲開客棧門,他剛進到大堂,那跑堂的卻一把抓住了他,口中嚷嚷不停。
費南聽着他的話,一頭霧水,疑惑問:“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還想抵賴?”
跑堂的嗓門又高了幾分:“我告訴你,我們已經報官了,你快快把這幾天的房錢和飯錢結清,免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費南已經停止了面具的模擬功能,此刻他的面目正是他自己的樣子。
心中忽然閃過了一絲警覺,費南忙問:“你是說,我在你這裡住過店?”
“廢話!”
跑堂瞪着眼:“你在二樓乙間住了七八天,我們掌櫃的看你帶個孩子不容易,才把那間上房給你住的,還讓你先賒着房錢,沒成想你居然偷跑!真不要臉!”
聽到二樓乙間四字,費南面色不由一變。
聽到動靜,掌櫃的也匆匆忙忙的披着衣服,從樓上跑了下來。
“掌櫃的,快來!”
跑堂衝掌櫃招呼。
“別瞎喊!咋咋呼呼的,吵着客人睡覺!”
掌櫃呵斥了句,來到了兩人身前。
跑堂的壓低了些聲音:“掌櫃的!這人又回來了!二樓乙間的那個!”
掌櫃的老眼昏花,端起油燈,纔看清費南的樣子。
“咦?客官,您回來了?”
掌櫃的像是認識費南,他衝跑堂呵斥:“瞎嚷嚷什麼?這位客官是知書達理的人,會差咱們那點房錢?人家肯定是因爲有急事,來不及跟咱們打招呼,纔去辦事兒的,你看,人家這不是回來了嗎?大呼小叫什麼?不成體統!”
他這話顯然是說給費南聽的,費南沒心情和他計較這些,便直接從懷中掏出了一張五十塊的銀元票,遞到了他面前,問:“這些夠嗎?”
掌櫃接過銀元票,仔細看了下,的確是交通銀行的銀元票,便笑着點頭:“夠了夠了!綽綽有餘!我就說嘛!客官您是知書達理的人,肯定不會幹出白吃白住的事兒來的,您稍等,我去給您找零。”
說着,他就要去找錢,但卻被費南伸手攔住。
“不急。”
費南看了眼二樓,衝掌櫃問:“掌櫃的,我問你幾件事。”
“您說。”
“我之前住的那間乙房,現在住着人嗎?”
“沒有,還空着呢!”
“帶我去看看。”
“好。”
掌櫃應了聲,吩咐跑堂將門關好,掌着燈將費南引向樓上。
“客官是丟了什麼東西嗎?您走後,我們怕您東西丟了,就都收拾着放在一塊兒了。”
“收拾完的東西在哪兒?”
“就在房裡。”
掌櫃推開門,引着費南進到了乙房裡。
油燈照亮了房中的佈置,費南打量了一圈,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怪異的熟悉感。
“東西都在這兒。”
掌櫃的來到桌前,將油燈放下,指着桌上幾樣堆放在一起的雜物,笑着衝費南說了句。
聯繫到跑堂說過報官的話,費南猜到了這些東西應該是他們打算交給官府的證據,不過他也沒在意這些細節。
來到雜物堆前,翻看了下,費南很快便有了發現。
雜物堆中,有一個用碎布縫起的沙包,那是二嬸給歡歡做的玩具!
那個神秘人果然在這裡住過!
但是,爲什麼掌櫃和跑堂的都是認爲住在這裡的是他呢?
難道那個神秘人也會變換容貌?
在雜物堆中翻找了一番,費南並沒有找到和神秘人相關的物品。
想了想,費南衝掌櫃問:“我問你,我之前是哪天離開的,你還記得嗎?”
掌櫃想了想:“前天晚上吧!”
怪不得!
費南深吸了口氣,看向桌面上的雜物,有些鬱悶。
怪不得這兩天神秘人始終不現身,原來人家早就離開了。
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拿起了那個沙包,用力一扯,沙包便被扯開了線。
苞米粒從其中流淌而出,隨之而現的還有一張捲起的紙條,混在其中。
果然!
費南拿起了那枚紙條,小心展開。
紙條中寫着八個字:張猛需死,匯中飯店。
“靠!”
費南忽然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口中低聲喝罵了句。
實木的桌面被他一拳砸出了個裂縫,差點垮塌。
掌櫃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住:“客官……”
費南忽然轉身就走,腳步飛快。
“客官,您去哪兒啊?還沒給您找錢呢!”掌櫃端着油燈,快步追了出來。
費南頭也不回:“不用找了,就當賠你的桌子了。”
話音遠離,他已經來到了門前,自行打開門板,衝了出去。
他的動作太快,跑堂都麼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消失了。
“掌櫃的?他這是怎麼了?”跑堂疑惑詢問。
“誰知道呢?”
掌櫃抖了抖手中的銀元票:“管他的?錢到手了就行!”
費南大步奔向城門,心中焦急。
紙條上的內容他看得明白,原來他的一舉一動始終都在那個神秘人的視線之下,否則對方不會知道他會認識一個叫張猛的人。
來到城門處,城防兵正在換崗,費南不得不在暗處等候,待他們重新開始巡邏,隔出空檔,才能伺機離開。
衝關是不現實的,奉天府不是會寧府,這裡的城防力量更強,產生正面衝突會很麻煩。
東方已經開始微微亮起,費南等候半晌,城防兵換崗完畢,重新開始巡邏,他便快步順着城階上了城牆。
沿着原路返回,費南順着牆棱緩了幾緩,縱身躍下城牆。
就地一個翻滾,卸去力道,費南快步往六號監獄的方向跑去。
不多時,他已經能夠藉着天光看到監獄的輪廓了。
忽然,他隱約間聽到監獄處傳來了一陣雜亂的呼喊聲。
不好!他心中一驚,又加快了幾分速度。
嘭!嘭!
有槍聲傳來,費南望去,監獄外的雪地上,一個人影正在艱難的向他的方向跋涉。
是誰?
費南腳下不停,向那人迎去。
監獄門口處有許多人影衝出,向着那人追了過來,不時有人舉槍射擊。
那人影忽然踉蹌了下,向前撲倒在地,不再動彈。
費南腳下飛快,緊趕幾步,跑到了那人近前。
“二狗!”
費南叫了聲,將那人翻了過來。
蓬亂的頭髮下,面孔露出,果然是二狗!
“你怎麼跑出來了?不是讓你等我回來的嗎?”
費南驚怒,他扶起二狗,忽覺手中溫熱。
低頭一看,二狗的後心處正在向外溢着鮮血,已經浸透了衣服,流了他滿手。
“對不住……費大哥……”
二狗口中咯咯,滲着鮮血,他瞪大了眼睛,雙眼中卻一片空洞:“我想……我兒子……”
嘴巴張了張,他渾身繃着的力道逐漸泄去,周身癱軟,眼見已經是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