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
驃叔下了車,挑起警戒線,彎腰鑽了進來,向守在現場的陳家駒問。
“凌晨三點五十五分,接線員接到報案,有人報警說在在白沙灣碼頭附近發現了一輛出租車,車裡有一具屍體,四點二十一分我們抵達現場,發現了死者。”
“死者的身上沒有攜帶身份證件,暫時只能確定這輛出租車屬於一家聯合出租車公司旗下的運營車輛,死者應該是一名出租車司機。”
“死者的死因是喉部中刀,流血過多而死,起初我們判斷是一起搶劫謀殺案,但在做現場搜查的時候,我們在碼頭旁的防風林中又發現了第二具屍體。”
兩人邊說邊走,來到了防風林內,法醫正在對屍體進行屍檢。
“這名死者的死因是腦部中彈,但創口很奇怪,法醫來了以後從地上找到了一枚鋼珠。”
陳家駒拿過一個透明證物袋,裡面放着一枚染血的鋼珠。
驃叔接過後看了看,問:“用什麼發射的?”
“有可能是氣槍,也有可能是彈弓。”
“彈弓?”
驃叔有些驚訝。
“一開始我以爲是氣槍,但後來發現死者在死前受過折磨,他的四肢都有貫穿傷,創口面積不大,法醫鑑定過後確定是弓箭,所以我才猜測兇手有可能是用彈弓發射了鋼珠。”
“用弓箭的兇手?”
驃叔像是想到了什麼。
陳家駒一拍手,指着他說:“驃叔你也想起來了?對不對?我也覺得和‘醫生’那件案子有很大的關係,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做的。”
“但是這個死者也不簡單,我們在那邊的樹下發現了一把槍,還有七枚彈殼,槍上的指紋是死者的,而且還從死者的身上找到了染血的刀,經過比對,確認是殺害一號死者的那把。”
驃叔點了點頭,說:“這麼說是二號死者先殺了一號死者,然後又出現了一個人用弓箭和彈弓殺死了二號死者?”
陳家駒胸有成竹的說:“應該是這樣。”
驃叔卻仍在思考,他問:“但那個用弓箭的兇手爲什麼要殺二號死者呢?動機是什麼?”
陳家駒有些遲疑,說:“有可能是黑吃黑,二號死者不是個好人。”
“爲什麼這麼說?”
“是法醫說的。”
驃叔看向正在做屍檢的法醫,上前問:“劉法醫,爲什麼你判斷死者不是好人?”
劉法醫是個頭髮花白,戴着副眼鏡的中年男人,他聞言便掰開了死者的嘴脣,說:“很簡單,你看,死者的牙齒髮黑,是因爲經常吃檳榔,這是南亞地區的人羣中常見的習慣。”
說罷,他又將死者翻過身來,指着背後的紋身說:“你再看他背部的紋身,是一隻猴子對吧?這種樣式是典型的泰國風格,泰國文化中把紋身稱作刺符,只有佛法高深的師傅纔有資格紋,這種紋身被稱爲佛牌,寓意是可以讓人變得身手敏捷,氣力大增。”
陳家駒在一旁好奇的問:“真的可以?”
“當然是假的,這只是人家的一種文化罷了。你再看他身上的傷,大多是刀傷,還有兩處槍傷,而且從他的身上也沒有找到任何身份資料。”
劉法醫笑着說:“一個沒有身份信息,又滿身刀傷槍傷,還帶着槍的泰國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湘港,他會是什麼好人嗎?”
陳家駒忍不住拍手讚揚說:“厲害厲害!劉法醫你應該來我們刑事組做刑警纔對。”
驃叔用手中的帽子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劉法醫用他的專業知識不知道幫刑事組破了多少起案子,當刑警……你來頂替他做屍檢啊?”
陳家駒訕訕的笑了下,連忙問:“那劉法醫,你有沒有發現一些關於弓箭兇手的信息?”
“有。”
“真的?”陳家駒眼前一亮,連忙說:“你快說說看!”
“弓箭兇手和這名死者有仇。”
“啊?”陳家駒目瞪口呆:“這不是廢話嗎?”
“怎麼能是廢話呢?”
驃叔開口說:“有聯繫就有信息,你在警校裡怎麼學的?”
劉法醫解釋說:“弓箭兇手一定很憎恨這名死者,否則不會這麼大動干戈,先射穿他的四肢,再動手擊殺他。所以說,如果能夠查清這名死者的身份,再調查他的仇家,自然就可以找到弓箭兇手的相關信息。”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陳家駒恍然大悟,但隨即又想到了什麼,問:“可他是個泰國人,跨國辦案,不好查啊!”
“那就不是我的問題嘍!”劉法醫攤了攤手,說:“我只提供給你可用信息和方案,查案是你們刑事組的事。”
驃叔瞅着他說:“怕麻煩的話,乾脆別做警察好了。”
“驃叔,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家駒笑着解釋了句,又問劉法醫:“劉法醫,你能不能再提供一些弓箭殺手的信息啊?”
“當然可以。”
劉法醫說:“我剛纔測量過現場的腳印痕跡,一共有兩個人的腳印,一個是死者的,另一個就是弓箭兇手的。”
“根據測量數據顯示,這個弓箭兇手是個男人,體重在70-75KG左右,身高在175-180CM之間。”
陳家駒愣了下,脫口而出:“這麼高?不應該啊?他不是170CM左右嗎?”
“怎麼?你見過他?”劉法醫問。
驃叔開口說:“李傑不一定是弓箭兇手的,你忘記了?他是有同夥的。”
“對!那個狙擊手!一定是那個狙擊手!”陳家駒有些興奮,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靠近事實真相了。
然而,下一刻,他卻有些沮喪,因爲那個狙擊手同樣是個沒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的神秘人,他等於從一個死衚衕繞進了另一個死衚衕。
驃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說:“至少我們不是一無所獲。”
陳家駒憤憤的說:“要是他肯出來真刀真槍跟我打一場就好了,藏來躲去的,像只老鼠,真是麻煩!”
驃叔哈哈笑着說:“要是每個罪犯都肯正面挑戰警察,那這世界上就不會有罪犯了。”
回去的路上,陳家駒將車停在路旁一家茶餐廳門口,和驃叔以及同事們一起進去吃早餐。
吃飯的時候,驃叔有些心不在焉。
陳家駒發現了他的不對,便問:“驃叔,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宋子傑所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驃叔用指關節輕輕叩着桌子,一邊思索一邊說:“根據你說的,那個平頭男人,也就是李傑,是和總部的宋子傑一起去警局報警,通知警方,才讓我們將‘醫生’團伙一網打盡的,也是他打倒了‘醫生’的弟弟‘兔子’,但並沒有人看到到底是不是他殺了‘醫生’對嗎?”
陳家駒忙說:“但不是他還會是誰呢?”
“阿倫他們看到的那艘快艇上有兩個人,對嗎?但沒人知道那兩個人到底是誰,也沒人知道那個李傑在不在船上,對嗎?”
“這……”陳家駒急了:“驃叔你是在推翻所有的推論啊?”
“你也說了,是推論,對嗎?”
驃叔繼續說:“我們第二次看到李傑,是在哪裡?”
“在君度酒店的一樓啊?”
陳家駒說:“就是他偷了珠寶!”
“證據呢?”驃叔反問:“他拿着個垃圾袋,對吧?有誰看到那三件珠寶就在垃圾袋裡?”
“這……”陳家駒無言以對。
驃叔眯着眼說:“偷珠寶的人是在狙擊手開槍的同時下手的,而你們兩組警察分別把守着展廳和一樓大廳,中間還有上百名安保人員,在槍聲出現,珠寶失竊的第一時間,兩組警察和上百名安保人員同時開始搜尋,對吧?”
“是啊!”陳家駒點頭。
驃叔說:“我算過時間,從珠寶失竊到李傑出現在一樓畫面中,這段時間根本不夠他下到一樓,更不用說他還要躲避這麼嚴密的層層搜查了。”
聽他這麼一說,陳家駒也感覺有道理,不由得點頭贊同:“的確是這樣。”
驃叔又說:“你記不記得我們去問宋子傑的時候,他是怎麼說的?”
陳家駒說:“他說他是受國際刑警的委託,爲李傑作證,確保警方出警的,但那名國際刑警的身份他卻不肯說。”
“是的。”
驃叔點頭說:“事實證明,宋子傑和李傑都沒有說謊,在工廠抓到的那些活口都已經交代,他們的確是受到‘醫生’的僱傭,前來盜取珠寶的。”
陳家駒被驃叔搞糊塗了,他撓着腦袋問:“驃叔,我不明白……”
驃叔目光如炬,認真的說:“我懷疑君度酒店當時一共有兩撥人,一撥是李傑和那個國際刑警,一波是真正偷珠寶的人!”
“啊?!”陳家駒被驃叔的大膽假設震驚了,他喃喃的說:“兩撥人?”
“沒錯!”驃叔點了點頭,又拋出了另一個大膽的假設:“我還懷疑,真正的‘醫生’並沒有死!而且就是他,偷了那三件皇室珠寶!”
陳家駒和同事們都呆住了,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一層。
驃叔嚴肅的說:“‘醫生’只是一個代號,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他唯一的弟弟‘兔子’也死了,那些被他僱用來的人並不知道真正的‘醫生’長什麼樣,是男是女他們都不清楚,單憑他們的口供就確認‘醫生’已經死亡,這份證據並不嚴謹。”
“我們沒法確認那天坐快艇離開的兩個人的身份,就沒法確定‘醫生’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懷疑李傑和那個國際刑警知道‘醫生’並沒有死,而且還會對珠寶下手,所以纔去君度酒店協同保護珠寶,而那個狙擊手,很可能就是那個國際刑警!”
驃叔越說越興奮,他用力一拍桌面,說:“只要找到李傑!再去和宋子傑覈實那名國際刑警的身份,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啪啪啪啪!
陳家駒和同事們拼命的鼓着掌,交口稱讚。
“驃叔好厲害!”
“好像真的有道理哎!”
“我以爲劉法醫就是個高手了,沒想到薑還是老的辣!驃叔還是更勝一籌啊!居然發現了這條思路!”
驃叔得意的咧開了嘴,一邊擡手虛壓了下,說:“沒那麼誇張,只是一點合理的推論。”
時間倒回到三個小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