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總真是講義氣呀!這麼多錢,說送就送出去了。”
“這才叫爲朋友兩肋插刀呀!”
“不然怎麼叫飛虎營長呢?依我看,應該叫飛虎將軍纔對,有陳老總這樣的人當將軍,何愁洋患不除?”
聽着衆人的馬屁聲四起,喬飛的鼻子差點被氣歪。
陳演明顯然是在噁心他,弄了一幫什麼都不知道的狗腿子在一旁捧臭腳,就是拿準了喬飛不敢翻臉。
那麼喬飛敢翻臉嗎?
他真想拍案而起,啐陳演明一臉狗屎,拂袖離去。
但一想到即將出獄的龍四,他的勇氣卻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泄了氣。
“哈哈!飛虎兄你說笑了,你還不瞭解我嗎?錢對我來說,什麼時候是問題?”
喬飛壓下怒火,哈哈笑着,鬆開手來,將那枚大洋拋了拋,漫不經心的掃了眼,正要開口,卻忽然眼神一凝。
這枚大洋的外觀嶄新,樣式和普通銀元的外觀一致無誤,只是這正面的文字……
“飛虎兄。”
喬飛擡起眼來,笑着看了陳演明一眼,若有所指的說:“有句話小弟得提醒你一句,城門關口是防守要害,安排值守的兄弟,要精心挑選呀!起碼得認幾個字不是?”
“嗨!都是端槍桿子的糙漢,那筆桿子太細,哪有幾個握得慣的?”
陳演明笑着揮了揮手,隨即有些疑惑的問:“你說這個做什麼?認不認字,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
喬飛將那枚大洋拿起,吹了口氣,放在耳邊聽了下,隨即將正面衝向陳演明,笑着說:“如果認字兒的話,就不會受到這樣的私鑄銀元了。”
“什麼……”
喬飛的最後幾個字聲音放得很低,陳演明沒聽太清,剛想問一句,他卻忽然看到了喬飛手中那枚銀元正面的幾個字。
在那個大總統的側面像的上方,赫然寫着七大字,中華明國十年造!
十年造?這是私鑄銀元!
陳演明瞬間瞪大了眼睛,向銀元抓去,卻被喬飛一躲,抓了個空。
“當心,飛虎兄,坐穩了,可別摔着。”
喬飛衝他使了個眼色,笑眯眯的將銀元放進了口袋裡,還用手拍了拍。
陳演明的面色有些難看,他將手中的牌一丟,轉身便向那籮筐摸去。
衆人原本陪着他打牌,見他停手,也只能放下牌來等他,只是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籮筐中成堆的大洋在銅子兒間翻騰,被他挑出,細細查驗。
喬飛慢里斯條的喝着茶,他這會兒倒不急了。
陳演明翻找着籮筐,挑出了一堆大洋來,放到了桌上,但越挑臉色卻越難看。
看着桌上成摞的大洋,牌桌上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雖然他們不少人的身家都比這些大洋多,但當這麼多大洋放到一起,堆積如山的感覺還是頗爲震撼的。
陳演明停了手,黑着臉直起身來。
扶着膝蓋,他皺眉沉思片刻,開口說:“諸位,對不住,我有些私事兒要談,你們先回避一下。”
衆人聞言,便紛紛起身,告辭離開。
待閒人都出去,陳演明便回過臉來,看着喬飛,冷聲說:“給我看看。”
“看什麼?”
喬飛裝傻充愣,見陳演明板着臉瞅他,才笑着說:“你說那個十年造?哎呀!飛虎兄,不是我說你,這種東西怎麼會在你的轄區裡出現呢?幸好是兄弟我發現了,要是被別人發現,送到張大帥或是南京去,可就麻煩咯!”
他囉嗦半天,但卻絲毫沒有拿出銀元的意思來。
陳演明黑着臉瞪他半晌,冷聲問:“喬飛,你要逼我動手?”
喬飛聞言,不由眯起了眼睛:“你想動我?你敢麼?”
陳演明沉默了。
喬飛不管怎麼說,也是喬家的少東家,如果真動了他,後果還是相當嚴重的。
這次陳演明拿住了喬飛的痛處,也不過是想狠敲他一次竹槓,並沒有想着讓他付出什麼代價。
真讓他動喬飛,他還真不敢。
可是,那枚十年造怎麼辦?
那是一枚假銀元,假得不能再假了。
今年才明國第九年,那枚銀元居然是十年造的。
要知道,製作假銀元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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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用銀版雕刻,讓師傅做出一枚來,那倒無所謂,只要師傅手藝夠高,不嫌麻煩就是了。
那樣造出的銀元,恐怕銀元本身的價格都不夠付製作銀元的手工費。
如果是用機器鑄造,就麻煩了,那意味着,那是一枚鑄幣廠私自鑄造的私銀。
北洋政府的銀元向來都是由鑄幣總廠和江南造幣廠鑄造的,以三年造爲主。
雖然有過一些八年造,也大都在南方流通,沒有流到東北地區來。
鑄幣權是一個國家的根本,除了政府指定的鑄幣廠外,其他地方私自生產的錢幣都屬於私鑄。
如今全國各地軍閥割據,東三省各地也有軍閥自治,但擁有鑄幣廠的,就只有張大帥一個。
去年四月,奉天造幣廠大罷工,之後張大帥將廠長趕走,強行將造幣廠併入軍械廠,繼續鑄造銀元、銅元。
不過奉天鑄造的也都是三年造的銀元,畢竟現今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以三年造爲主,八年造的都少,更別說十年造了。
但他偏偏就看到了一枚十年造,還是從他的城門稅的稅銀堆中冒出來的。
難道真是奉天造出來的?張大帥有消息,南京會發行十年造的大洋,所以提前造出一批來備用?
但模具不一定一樣呀!
鑄幣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得先把模具弄出來才行,沒確定模具,張大帥怎麼可能提前知道十年造是什麼樣的呢?
所以說,這枚十年造肯定是喬飛弄出來的!
陳演明幾乎可以確定。
他是調了包,換了枚僞造的十年造來唬他?
應該不可能,他沒那麼傻,喬飛更沒那麼傻。
就算在場有人看到那枚十年造是從城門稅的稅銀中拿出來的,他也有辦法封住在場人的口。
那他爲什麼還多此一舉呢?
喬飛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那枚十年造真是從這籮筐中拿出來的呢?
那喬飛又是怎麼放進去的?
他進城的時候放進去的?可他進城已經是半個多月前了呀!
嗯?
不好!
陳演明忽然想到了什麼,八字鬍微微跳了跳。
喬飛已經進城半個多月了,這時間,足夠他把更多的十年造花出去了,說不定,已經有成千上萬的十年造在會寧府的市面上流通了。
想到這,陳演明咬牙瞪着喬飛,恨得牙癢。
爲了搞我,你還真是下了血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