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頂樓回到了總統套房。
“喝點什麼?”
“清酒好了!”
我在冰箱裡面翻出一瓶清酒,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英姬。
“什麼時候走?”英姬喝了一口,然後問道。
“明天。”
她沉默片刻道:“那我今晚能留下來嗎?”
“爲什麼?”我頓了頓又補充道:“只是因爲我觸碰你而你不會發笑?”
“不是,至少不全是,感情是很複雜的東西,言語沒有辦法表達其中的千萬分之一。”
“說的好像歌詞。”
她笑了笑道:“詞能答意就好!”
“另外……”她繼續道:“我覺得虧欠你很多。”
“你一直爲這件事耿耿於懷?”
“嗯!”
“完全沒有必要,我們是朋友!”
她看着我道:“我也有朋友,但能爲我做到這個份兒上的人,有嗎?那可是幾億美元,很多人幾輩子都賺不到的,任誰會白白送給我呢?你不提條件,才叫我心裡難安。”
“可能是我的錢來的比較容易吧。這個話我也曾對另外的一個朋友說過。當時她問我,花那麼多錢給那些山裡的孩子,我能有什麼好處。其實,我是有好處的,因爲我獲得了滿足感,在幫助別人的同時,我的心靈也得到了一次洗禮,不是嗎?”
“這或許只是對你自己來說的,但那些被你幫助過的人呢?他們會不會有壓力?”
“我沒想過。難道會比深陷困境的情況更糟?”
她搖頭道:“沒有。所以我還是接受了你的幫助,但我卻還想盡可能地少欠一點人情。”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我沒辦法接受你。”
“不只是這樣,其實我,愛上你了!”她說話的語氣很堅定。
我們忽然都沉默了下來,空氣彷彿都凝滯了。
最終我嘆了口氣道:“我的感情債已經夠多了……”
“所以也不差我一個。”她不等我說完,便接話道,“我不會打擾你的正常生活。甚至有可能我以後就留在韓國了,我們見面的機會很少。”
“那你圖什麼?”
“只有你,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女人。”
“那如果你的病好了呢,或者還有另外的一個男人……”
她想了想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萬一遇到更好的……”她忽然笑了起來,“我也許會考慮好好談一次戀愛,然後把自己嫁了。只是今天晚上……請先讓我成爲一個女人。”
“你不後悔?”
“不後悔!”
我們對視了半晌,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倔強,於是我將她一把抱起,走去臥室……
12月17日,我乘坐飛機返回燕京。原本酒會第二天就要走的,卻因爲英姬臨時改變了行程。
三天時間裡,我們就好像一對普通的情侶,穿着最普通的襯衫,外套和牛仔褲。我們逛遍了整個首爾市,還去到了她以前住過的地方,上過的學校。她和我詳細地講述着她的過往,這也是她自我療傷的過程。
最後我們在機場告別,她開玩笑似的對我說,她要回去做她的大小姐了,但希望我永遠記得她現在的樣子。
接下來便是緊張的臨考階段了。這一個學期的交流學習,除了民族史方面我的出勤率還算不錯外,其他的專業課請假的次數太多了,而且公共課也有逃課的情況。所以對於期末考試的成績,我根本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12月24日,西方傳統節日平安夜當天,我接到了大寶的電話,說晚上有一個同學聚會,邀請我去參加,我想想也沒什麼事情,便答應了下來。
由於我的保時捷被砸報廢了,這段時間又是緬甸,又是韓國的,都沒有來得及再買輛車,於是我便打車來到了他們事先約定好的地方——金碧輝煌KTV。
我一身樸素,從出租車上面下來的場面,正好被一個穿着灰色毛衣,黑色打底褲和大皮靴的女生看見。她從我的身邊走過,瞥了我一眼,然後對門口保安道:“你們金碧輝煌的檔次什麼時候這麼低了,工薪階層也接待啊!”
我看那女人,梳着短髮,五官精緻,特別是眼睛和嘴脣,天生帶着一種媚態。雖然寬大的毛衣下,看不出身材,但從她那兩條修長的大腿,也可以管窺一二。只是從她嘴裡說出的話,讓人倒胃口,什麼叫“工薪階層”,看不起勞動人民的人,其本身人品也好不到那裡去。
“小姐,金碧輝煌對所有人開放,只要能夠付得起錢,就是我們的客人,我們從不因爲客人是什麼階層而對客人的態度有所不同。”小保安十分有禮貌地回答,卻又不卑不亢。
那女人看了看保安,又看了看我,然後聳聳肩,笑道:“隨便吧!”然後邁開腳步便往裡面走去。
“這位先生,您是有預約嗎?”他的態度仍然十分恭謹。
“預約?”我回想了一下道:“應該是有,但我忘記了包房的名字。”說起來,這家金碧輝煌KTV包房取名字還真是獨特,都是以世界上的一些建築或者奇觀來命名的,比如什麼羅德島啊,空中花園啊,愛琴海啊……
我記得大寶當時是說過的,我卻記不住那個很生僻、晦澀的名字了。
“那您可以打電話給朋友問問。”
“好的!”但當我翻出手機的時候卻意外發現手機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這破玩意,看來是真的得換掉了,不然多耽誤事。”
他見我手機關機了,便掏出自己的手機來道:“用我的吧。”
“謝謝!”我用他的手機給大寶打了電話,然後把手機還給他,“剛纔爲什麼幫我說話?”
他笑道:“因爲我也是工薪階層啊。我在這裡工作,像那樣的人,我見過很多。”
“你叫什麼名字,交個朋友?”
“我叫李文龍。”
“我叫周軒!”
這時,大寶電梯裡走出來,遠遠地朝我招手道:“哥,這邊!”
我拍了拍李文龍的肩膀道:“好樣的,我們有機會再見的。”
李文龍看着我離去的背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過,他只是笑着搖了搖頭,然後繼續站在寒風中,迎來送往,做着他的本職工作。
電梯裡,大寶問道:“認識的?”
“剛認識的。”
“哦!”
來到阿爾忒彌斯包房,我發現裡面大多數是女生,算上我也只有兩個男生。“什麼情況?你們編導系都是女生的嗎?”我在和衆人打了招呼後,低聲問大寶道。
“不是啊,只有我和媛媛是編導系的,其他人都是表演系的。”她坐在我的身邊開始給我介紹:“那個男生叫陳曉,而坐在他身邊的女生名字叫毛曉彤。他倆是和我一屆的。那邊坐着的一排,陳小紜、宋軼和姜舒涵,她們是學妹,平時和我玩得都不錯。特別是那個姜舒涵……”她忽然壓低聲音道:“聽說她爸是晉陽煤老闆,你知道的……嗯哼!”
“這麼厲害啊!”
“厲害嗎?也就那麼回事吧。”她見我吃驚的樣子,頓時不服氣道。
“對了哥,我給你點一首啊,你唱什麼?”
“我不會唱的,五音不全,就聽着好了。”
“那怎麼成呢,五音不全才好玩呢,你等着啊,我給你點一個……《十年》,陳奕迅的。”大寶說着,便將這一首《十年》放在了置頂的位置上。
很快,上面一首唱完了,溫婉漂亮的陳小紜,笑着將麥克風遞在我的手裡,我無奈搖了搖頭,然後就聽液晶電視裡面那略帶憂傷的前奏響起。
《十年》,粵語版叫作《明年今日》,是陳奕迅在2003年時發行的專輯。當時粵語版早於國語版,陳奕迅也憑藉此歌獲得了當年的勁歌金曲獎。所以等到錄國語版時,他並沒有太過上心。但也許正應了那句“無心插柳柳成蔭”,《十年》迅速火遍了大江南北,讓陳奕迅在內地知名度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個檔次。
我當年就特別喜歡這首歌,歌詞都能背下來了。其實這還是得益於依然,因爲是她最先給我聽的,我們倆都很喜歡。
十年之前,十年之後……
是啊,就像歌詞裡唱的那樣,“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爲朋友。”
一曲唱下來,我不覺嗓子有些沙啞,聲音不住地顫抖,甚至是哽咽。我承認,我五音不全,唱歌不好聽,但我的感情卻是真的,因爲我想起了依然。
“哥,我怎麼覺得你似乎情路坎坷呢?”
“想到個朋友,有點感觸罷了,哈哈!”我打個哈哈道:“你們唱,你們唱,我去一趟衛生間。”
我推門走出的包房,然後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把剛纔有些澎湃的心緒穩定下來,然後轉身往回走。
“咦?”我忽然找不到原來的那個包房了,“是哪個包房來着?記得好像應該是好多字的。”於是我順着走廊拐了兩個彎,那盡頭便是“摩索拉斯基包房”,“應該就是這個吧!”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就在這時,一股香氣撲面而來,正撞在了我的懷裡,“心怡?”
“軒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