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飛揚國際博覽中心的一樓大廳,正是這次玉石展銷會的會場。我和袁舅到的時候,場館裡其實並沒有很多人。
展銷會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明天是最後一天。前幾天現場開出來的原石中,雖然也不乏一些種水不錯的,但畢竟切漲的少,切垮的多,以至於眼前這塊價值4個億的巨無霸,大家都有些望而卻步了。
其實當我第一眼看見這塊巨無霸時,就已經基本能夠斷定,它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原因很簡單,我對它沒有任何感覺。
“怎麼樣?”
“不值那麼多錢。”我說得已經很客氣了,估計除了天窗那點綠,裡面全是爐灰渣子吧。4億,呵呵,誰買誰是冤大頭。
袁舅聽了我的話,眉頭一皺,看了看董爺,又看了看我,見我一副十分篤定的樣子,這才點點頭道:“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袁舅,我好容易來一趟,想去別的展廳看看。”
“那走吧,我帶你逛逛。”袁舅當先走,我和董爺一左一右跟着。
之後我們連着走過了幾個展廳,我對那些半賭的料子都沒什麼感覺,直到看到一塊被切垮了的半賭料子時,我忽然有了那種感覺,心裡莫名的興奮,又有些不自覺的緊張。
袁舅和董爺看也沒看這塊料子,徑直從它身邊走過去。因爲前幾天這塊料子就被擺在這裡了,切垮了的料子,根本無人問津。
然而他們走過去卻發現我沒有跟着,才詫異地返回來,問道:“小軒,你怎麼了?”
“我覺得這塊石頭不錯。”
“石頭?哈哈哈!”這時從展廳另外一邊走過來三個人,兩男一女。說話的是其中一箇中年男人,他梳着大背頭,穿着西裝扎領帶,但卻難以掩飾他流氓的氣息。他身旁的女人,面容姣好,身材高挑,再配上一身精緻的旗袍,更顯得她該大的地方大,該細的地方細,該翹的地方翹,也算是個勾人的尤物了。男人和女人的身後是一個白髮老者,又高又瘦,精神矍鑠,他沒有說話,只是盯着我看了兩眼。
“呦,洪大老闆啊!”袁舅先笑着和中年男人打招呼。
“老袁,好久不見了!”他上來便給袁舅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然後又看了看我道:“我記得你家的是個閨女啊,難不成這是你女婿?”
“少胡說八道,他是我外甥,叫周軒。”袁舅說着又給我介紹了一下這位洪老闆。原來他就是洪信,有人說他是東北三省地下的王者,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人家現在洗白了,做的都是正經生意。
我在這樣的人物面前自然不敢稍有輕慢,叫了一聲“洪先生”。誰知洪信卻不滿意,“我和你舅那是什麼交情,你是不也得叫我一聲舅?”
我笑道:“如果您不嫌棄,我也叫您一聲洪舅。”
“哎!這就對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剛纔管這東西叫石頭,可外行了,說出去讓人笑掉了大牙。”
“那叫什麼?”
“叫原石啊,開了口子的叫半賭,沒開口子的叫全賭,記住了?”
“哦,記住了。”我點點頭,回頭問董爺道:“您老看看這塊半賭的原石怎麼樣?”
董爺搖了搖頭道:“切垮了的,裡面就算有翡翠,也不會是什麼好料子,八成狗屎地。”
我看了一眼標價,笑道:“才60萬,我買了吧,一會兒拿到那邊切着玩,萬一裡面有翡翠呢。”
“小夥子!”這時,站在洪信身後一直沒有開口的老者說話了,“賭石,不能只挑便宜的,撿漏這種事,畢竟還是少數。你看這切口處,只有零星一點綠,水頭也不好,紋路也不好,裡面能出翡翠的概率極低,就算是60萬很便宜,但買一塊石頭,你不覺得有些浪費嗎?”
袁舅也點點頭道:“何老是玉石方面的專家,既然他都這麼說,我看你還是換一塊吧。”
我搖了搖頭道:“老先生是好意,怕我沒經驗,花冤枉錢。不過呢,我確實覺得這塊石頭,哦不,半賭原石和我有緣,反正60萬也不算多,就算真是塊石頭,擺在家裡,就當工藝品了。”
“噗嗤!”洪信身邊的女人笑了,“這個小弟弟還真可愛呢。”
洪信也笑道:“小兄弟有錢任性怎麼了,我覺得挺好,我就支持他買。”
我看了看袁舅,袁舅道:“買就買吧,賠了算我的。”
“不會賠的!”我十分自信,叫來經理,付了錢,然後我又叫人把這塊幾百斤的“石頭”搬去切割。
切石區冷冷清清的,根本沒有人。其實前幾天還挺熱鬧來的,只是到了這最後兩天,好料子早都被人選走了,現場切割的也就少了。
切石的師傅見來了活,頓時打起了精神。同時,因爲這邊有人要切石,也吸引了不少人來圍觀。畢竟一刀下去,窮富立判,這麼刺激的熱鬧,能不願意看嗎?
董爺見“石頭”已經固定好,於是站出來道:“還是我來切吧。”
我笑着點頭,心裡想這董爺臉上兇巴巴的,其實倒是個熱心腸。只見他先用水將“石頭”沖洗了一下,然後從切口處,一點一點的擦起來,可是擦了十分鐘,綠色越擦越少了,董爺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哎,這不是那塊廢料嘛,怎麼着,還有人買它啊?”其中一個圍觀的看出了這塊料子的底細。
“對,對,就是它,怎麼會買這塊料子呢,明顯不行啊,外行吧。”圍觀的人七嘴八舌的,說什麼的都有。
“哎哎,你們少說兩句,你沒看是董爺親自操刀嘛,他背後可是袁老闆,說不定是袁老闆買下的呢。”這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看見袁舅和洪信幾個人都在一旁圍觀,出言提醒衆人說話要有個遮攔。
我聽着這些人的話,有些好笑,大概是“夏蟲不可語冰”吧,我衝着董老道:“您還是從中間切吧!”
“什麼?”董爺一愣道:“從中間切?”
洪信身後的何老也提醒道:“切石哪有從中間切的?小夥子,別衝動。要知道翡翠一般都是在中間的位置,你這一刀下去,就算有翡翠也給切兩半了。”
“是嗎?”我也不太懂,只是覺得董老這麼擦,實在太慢了!“要不還是從中間切吧,這麼擦得擦到什麼時候啊?”
董老點點頭道:“其實我覺得可以從中間切,原來的切口已經沒有綠了,這就相當於一塊全賭料子了,不就是一刀窮,一刀富的事嘛,既然小軒說了,我就切了。”
“切吧!”不但我這麼說,圍觀羣衆也是一樣的呼聲。
“滋啦……”原石被從中間切開,切口處,泛着碧綠的光,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切口,半晌纔有人驚呼,“漲了,漲了……”
何老一愣,趕緊上前查看,“玻璃種的帝王綠?”他似乎也有點不敢相信,還看了看董爺。
董爺狠狠地點了點頭,“是玻璃種帝王綠。”
“邪了!”何老仍是難以置信,“明明是塊廢料。”
董爺擡頭看了看我,壓低了聲音對何老道:“我聽說這小子本來就邪性,凡是和賭博沾邊的事,他從來沒輸過。”
何老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道:“的確,有些人身負大氣運,逢賭必贏也不是不可能。”
“那這料子怎麼辦?”
“擦吧,從紋路上看,裡面應該還有幾十公分的。”
“嗯!”兩個老頭合計了一下,然後開始動手擦石。
這邊如此大的動靜,怎麼可能不驚動主辦方的霍老闆。他此刻就站在袁舅的身邊,兩人咬耳朵,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
洪信趁機來到我身邊,“小軒啊,這料子不錯,你開個價吧,我要了。”
“洪舅,對不起,這料子我不賣。”
“不賣?”洪信一愣,“怕賣得便宜了?這樣吧,我出五千萬,你看怎麼樣?”
“五千萬?”我嚥了口唾沫,“這就五千萬了?錢也太好賺了吧。”
“五千萬?哈哈!”袁舅走過來笑道:“我說紅猴子,你當我傻是吧,小軒不懂,難道我也不懂,就現在開出來的部分,就已經上億了,何況裡面還有呢。”
洪信眯起眼睛看了袁舅一眼,笑道:“行,當我剛纔放了個屁,兩個億,賣不賣?”
“不賣?”我斬釘截鐵道。
這回連袁舅都詫異了,“兩億的價格,可以了。”
我笑着搖了搖頭,對袁舅道:“不是錢的事,主要是,這塊翡翠我壓根兒沒打算賣,而想把它送給您的。”
“什麼?”袁舅和洪信異口同音。
“就當是感謝您上次出手幫我擺平了君山的事情了。”
“什麼君山?君山怎麼了?”洪信追問道。
“哦,上次我在君山遇到點麻煩,是袁舅找人幫我擺平的。”
“他?”洪信輕蔑地一笑道:“他在君山哪有什麼人?肯定是從軍區弄幾個特種兵出來嚇唬人的。”
“呵呵,不管怎麼說,是袁舅幫了我個大忙,這塊翡翠就當我還人情了。”
洪信聽了這話,眼睛都快冒出火了,“我說小子,他這人情也太值錢了吧,兩個億啊,要不這麼着,你把這塊翡翠賣給我,別說一個君山,往後你在東北橫着走,我保證都說沒人敢跟你大聲吵吵的。”
“兩億?”這時董爺用抹布擦了擦手,笑着走過來道:“現在可不是兩億,三億都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