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陰霾的天空再次下起了小雪。古人說:“雨者,天流淚。”那下雪呢?
我輕輕翻了個身,與依然面對面,感受着她的呼吸。半晌,我不禁伸出手指,撩撥了一下她耷拉在眼角的髮絲,看着她精緻美麗的容顏,想着她今天就要和我分別,之後還要去到遙遠的波蘭,內心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楚。
“幾點了?”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聲問我道。
我擡頭看了一下時鐘,“快7點了。”
“哈切!”她毫無形象地張開大嘴,打了個哈欠道,“那起牀吧。”
“幹嘛起這麼早?”我有些詫異道。
“你今天早上不是有課嗎?”
“有課也不上了,陪着你。”
“你不上,我還想上呢,我要跟你一起去上課。”她翻了個身,從牀上爬了起來,手裡緊緊攥着一條毛毯,遮在了自己的身前。
“跟我去上課?幹什麼?”
“不幹什麼,好歹來一趟濱海,不在濱海大學上一節課,怪遺憾的。另外,我也很想見見那個錢愛妮。”她狡黠的一笑道。
“恐怕後面說的纔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怎麼,不行嗎?如果你說不行,我就不去了。”她忽然擡起頭來,側過臉,斜着眼睛看我,那意思就是如果你不讓我去,就是心裡有鬼。
“行行行,帶你去,反正於教授的課,從來不點名。”
“歐耶!”她比了個手勢,卻差點讓毛毯滑落,頓時一陣手忙腳亂。我則笑她道:“昨天晚上摸都摸過,現在怎麼還害羞了?”
“還說呢,昨天晚上喝多了,便宜都給你佔了,現在倒說起風涼話來了。”說着她抱起毛毯一溜煙跑去了衛生間。
吃過早飯,我則帶着依然來到教學樓,一進教室便立即引起了騷亂。我們在各種複雜的目光注視下,選擇了最後一排角落裡的位置坐下了。
老達在我們坐下後,馬上湊過來打招呼,“美女,哪個系的?”
“你好,我是周軒的女朋友。不在濱海上學,這次是特意從龍江過來看他的。”我還沒說話,就被依然搶先了。
“你好,你好。原來是這樣啊!”老達不滿地瞥了我一眼道:“你這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啊,有女朋友了都沒跟我說,你真行。”
我小聲嘀咕道:“這不我之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女朋友嘛。”
我剛說完,就感覺腰間被一隻柔嫩的小手狠狠地掐了一把,那個酸爽啊。
老達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嬉笑地對依然道:“既然來了,在濱海多玩幾天,晚上我請客怎麼樣?”
“呵呵,不了,今天下午1點的火車回去了。”
“下午就走啊,這麼急?”
“嗯,家裡那邊還有點事呢。”正說着,於教授走進了教室,他輕咳一聲,雜亂的教室裡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現在開始講課,上次我們講到漢代古墓的構造……”
不能說話,我和依然便開始用紙筆來交流。她寫道:“哪個是錢愛妮?”
我無奈只好指給她,又寫道:“左邊,倒數第二排的那個。”
那一排上只有錢愛妮一女生,所以依然很快便找到了。或許生物之間都存在着一種微妙的心靈感應吧,當我和依然注視着她的時候,她卻突然扭頭看向我這邊,但只是一眼,便又匆忙地轉過頭去。
“她的確挺好看的。”依然在紙上寫道,“但你不許喜歡她。”
“爲什麼?”
“她會給你惹麻煩,我會看相的。”
“她面相不好嗎?”
“長得好看不等於面相好,她鼻樑高,說明她爲人高傲冷漠不近人情。鼻尖有黑痣,雖然只是一點,但卻是十分要命的。”
“那顆痣有什麼說道?”我的好奇心也終於被她勾起來了。
“有大說道,鼻尖有痣的女人那方面的需求比較大,再加上她那兩道柳葉眉,一雙杏花眼,誰跟她好,誰不得精盡人亡啊!而且如果滿足不了她,她還會給你戴綠帽子。俗話說‘彎眉似柳,貞潔難守’,很難搞的。另外還有,鼻尖有痣的女人大手大腳,就像個大漏勺,你賺多少錢她都能給你敗光。”
“你這都哪看來的啊,一套一套的。”
“相書上說的啊。”
“哪來的相書?不會是你在地攤上買的吧。”
“嘻嘻,沒買,就是在我們圖書館看的,覺得挺有意思。不過我剛纔可不是跟你開玩笑,這個女人你別招惹她,我是爲你好。”
“我們本來就沒事,是你自己瞎想的。”我矢口否認和錢愛妮的關係。
“那行,我不管你倆啥關係,反正以後你不能跟她在一起,知道不。”
“好,聽你的。”我無奈只好點頭答應她。
下課以後,我們在食堂隨便吃點東西,便回到家裡收拾行李。中午12點多,我開車將依然送到了火車站。
“你送到檢票口就可以了,幹嘛非要送到站臺呢?”此刻我正拎着箱子,在月臺上聽依然訓話。
“唉,算了,送就送吧,我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波蘭和這邊差6個小時呢,如果我晚上給你打電話,你這邊都是半夜了吧。”
“沒關係,半夜我也接。”
依然看着我,半晌忽然走過來抱住了我,“周軒,我愛你。”
“我也愛你。”
“那你能等我嗎?等我四年,等我畢業回來,到時候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她動情地說道。
我本應毫不猶豫答應的,可是就在一瞬間,我的腦海中竟浮現出了錢愛妮的身影,就是猶豫了那麼一秒鐘,不,可能是半秒鐘。依然猛然推開了我,她就那麼看着我,目光中帶着幾分怒意,可是眼淚卻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
“依然,我……”
“嗚——”我的話被一陣刺耳的鳴笛聲打斷。火車進站了。
依然從我的手中奪過行李,頭也不回地上了火車。
看着火車慢慢地啓動,加速,駛向遠方,消失在我的視線,我不禁擡起胳膊,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巴掌,“爲什麼,爲什麼要在那個時候猶豫?”
“我吻過你的臉,你雙手曾在我的雙肩,感覺有那麼甜,我那麼依戀……”手機鈴聲響起,我低頭一看,竟是趙依然。
我不顧一切按下接聽鍵,裡面傳來依然哼唱的歌:
靜靜地陪你走了好遠好遠
連眼睛紅了都沒有發現
聽着你說你現在的改變
看着我依然最愛你的笑臉
這條舊路依然沒有改變
以往的每次路過都是晴天
想起我們有過的從前
淚水就一點一點開始蔓延
我轉過我的臉
不讓你看見
深藏的暗涌已經越來越明顯
過完了今天
就不要再見面
我害怕每天醒來想你好幾遍
我吻過你的臉
你雙手曾在我的雙肩
感覺有那麼甜,我那麼依戀
每當我閉上眼
我總是可以看見
失信的諾言全部都會實現
我吻過你的臉
你已經不在我的身邊
我還是祝福你過得好一點
斷開的感情線
我不要做斷點
只想在睡前再聽見你的
蜜語甜言
“周軒,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與任性,我真的希望你可以等我回來。我聽人家說,男人念念不忘的就是未得到和已失去。我想讓你記住我,所以我沒有把自己給你,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怕你一旦得到了我,就會慢慢地把我忘掉,畢竟四年的時間啊,我沒有那樣的自信。但就在剛纔你猶豫的那一剎那,我後悔了,我爲什麼沒有把自己的身心都交付給你呢?周軒,我犯了錯,也受到了懲罰,但我是真的愛你的,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做斷點。”說着她便痛哭了起來。
“依然,你不會是斷點,我也不是,我們還有未來。我也跟你道歉,剛纔我的確有那麼一瞬間迷茫了,我答應你,我會等你回來,等你把自己交給我。”
“那你不許喜歡別的女人。如果,如果你實在忍不住……忍不住也得憋着。”她忽然破涕爲笑。“偶爾出軌也不要緊,只要別讓我知道就行。”
“行了,你的腦袋裡都想些啥呢。”我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