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包廂裡周瑒和歐陽楊基本上也是這個反應,他們兩個雖然也是有錢愛吃會吃的主但因爲地域問題基本沒怎麼吃過雞豆花,吃的時候味覺和視覺上的反差衝擊比許成和韓貴山一家要大很多。
吃完之後,歐陽楊久久不能言語。
“小妹妹,用我的會員卡預定一下,明天中午的包廂。”歐陽楊放下勺子之後轉頭對服務員道。
“好的,歐陽陽先生是吧?會員卡尾號17,請問就這個包廂可以嗎?”服務員掏出小本本。
歐陽楊點頭。
“歐陽,我記得您是訂了明天回去的機票吧?”周瑒問道。
“不急,回去也沒什麼事,改簽就是了。反正我老婆不在家,她前天去加拿大看我兒子去了。”歐陽楊道,“聚寶樓的廚師這段時間心思都沒用在做菜上,做出來的菜……算了不說了,明天中午我請客,把你老婆還有你兒子都叫上。”
周瑒笑着擺擺手:“算了吧,我兒子這段時間玩叛逆啊好幾天沒回家了,叫他就是叫了個活祖宗來。我回去問問我老婆,她是江南人吃不慣北方菜,我平時叫她來泰豐樓她都不願意來,天天讓家裡的阿姨替她搗鼓什麼養生餐,盡啃些菜葉子。”
“都這樣,我老婆這兩年也這樣,天天吃什麼蔬菜沙拉水果沙拉的,流行嘛。我今天看這菜單上不是有蘇幫菜嘛,蘇幫菜你老婆肯定吃得慣。小妹妹,你們店裡是不是新來了廚師?”歐陽楊問道。
“我們店裡是有兩位從姑蘇來的廚師,原先在黃記酒樓工作。”服務員道。
“看吧,黃記酒樓,沒問題的。”
“得了吧,又不是黃師傅來了。前年黃記酒樓還沒賣的時候我去那吃過一次,真的不如從前了,難怪這麼快就掛牌出售了。”周瑒有些感嘆,“你說擱咱倆小時候,黃記酒樓多大的名聲,你在粵省我在北平,隔這麼老遠咱倆小時候都聽說過,《知味》雜誌第一期上就有它,結果說倒就倒了。”
“誰說不是呢。”歐陽楊也是深有感觸,“就跟八寶齋一樣,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哪次宴請,商務合作你不是請人去八寶齋,現在八寶齋不也就這樣了,我看連你都不怎麼去了。”
“不過八寶齋比黃記酒樓強,雖說廚師手藝不行了但凌廣昭商業能力還可以,錢沒少賺。”歐陽楊感嘆道,“聽說八寶齋這段時間點心賣的不錯,估計是要轉型了。”
周瑒苦笑,不再言語,安靜吃菜。
凌廣昭不知道外人對他是怎麼看的,他最近正在琢磨着挖誰家的牆角。
這段時間八寶齋憑藉鄭思源的白案點心,如鳳凰浴火重生一般在北平重新打響了口碑,憑藉着之前積攢多年又險些被毀掉的口碑與良好的顧客基礎,八寶齋很快便客似雲來。
凌廣昭在看去年一整年的財務報表。
這是一份讓任何人看了都會喜笑顏開的財務報表,凌廣昭作爲這份財務報表的擁有者自然是歡欣鼓舞。
凌廣昭把財務報表又看了一遍。
雙看了一遍。
就在凌廣昭準備看第三遍的時候,他的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進來。”凌廣昭道,將財務報表壓在文件的最下面,翻開最上層的文件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鄭思源走進了凌廣昭的辦公室。
與把監控室弄成了辦公室,辦公室裡除了監視器就是茶葉看上去跟倉庫一樣雜亂的盧晟不同,凌廣昭的辦公室看上去更像電視劇中所出現的傳統霸道總裁所擁有的辦公室。
面積雖然沒有電視劇中的大,但是裝修精良簡約大方,擁有着象徵霸總身份的落地窗。
沒有人知道凌廣昭爲什麼要在2樓的面積不足20平辦公室安上落地窗,可能是他喜歡吧。
“凌老闆。”鄭思源走到了凌廣昭面前,“我想請一天假。”
“是不是這段時間工作太辛苦了,要不要多休兩天假?”凌廣昭關切地問道,鄭思源可是他的聚寶盆,脾氣好,工作效率高,作爲一位合格的商人他怎麼忍心讓自己的聚寶盆有半分閃失。
“不是,是我師伯來了。我爸剛纔打電話給我讓我明天去拜訪一下師伯,他好像有些暈機身體不太舒服。”鄭思源道。
“黃師傅來北平了,可有人陪同?”凌廣昭一臉驚喜,“既然黃師傅來了你就好好去看看他,我給你放兩天假,你這段時間也沒怎麼休息借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要是黃師傅身體還是不舒服隨時聯繫我,我在醫院裡有熟人。”
鄭思源早已習慣凌廣昭這種熱情的態度,實際上從他見凌廣昭第一面起凌廣昭就很熱情,熱情得讓人有些不適應。
鄭思源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見到凌廣昭的那天,現在想想他還是覺得很奇妙。他原本只是和往常一樣在自家小店,也就是姑蘇的某個平平無奇的小區門口賣糕點。他們家店的口碑一向很好,但因爲地段和店鋪的問題名氣並不大,知道的一般都是姑蘇本地人。
那時是下午3點,月餅剛剛出爐,他坐在窗口一邊玩手機一邊等顧客上門,身上的圍裙都還沒摘,袖套上也有之前做糕點時粘上的麪粉和餡料殘渣。
就在這種情況下,他見到了凌廣昭。
凌廣昭穿着一身得體的西裝,臉上的表情不太好估計是剛剛受挫,進店後沒看價目表,直接問他有什麼推薦的點心。
鄭思源向凌廣昭推薦了剛出爐的鮮肉月餅和梅花糕,凌廣昭各買了半斤。
鄭思源把點心打包好,提醒凌廣昭鮮肉月餅是剛剛出爐的最好趁熱吃才新鮮,凌廣昭就順手拿了一個用紙袋包好的鮮肉月餅咬了一口。
然後凌廣昭就說出了那句改變他未來人生軌跡的話。
“這位師傅,請問您聽說過北平的八寶齋嗎?”
無比熱情。
鄭思源從小就喜歡做點心,這點他和他爸完全不同。鄭思源他爸雖然是黃師傅的師弟,同時也是一位手藝極高的白案師傅。在國營飯店倒閉之後,鄭思源他爸發現其實他愛錢遠勝於愛廚藝,便下海做生意去了。
鄭思源喜歡做點心,不差錢,又不喜歡被人束縛,再加上自己本身沒有什麼經商的天賦,所以這些年來才一直窩在小區門口開點心鋪,沒有把自家典型鋪做大做強的打算。
在師伯的黃記酒樓經營不善準備掛牌出售之後,鄭思源更加堅定了窩在小區門口開點心店的想法。
他不求財也不求名,只想快快樂樂地做點心。
至於他是怎麼突然改變了自己的心意,鄭思源自己也說不明白。可能是因爲那天凌廣昭實在是太熱情了,而且太能侃了。一張嘴得吧得吧的把他說心動了,稀裡糊塗地就跟着凌廣昭來了北平。
“對了,凌老闆,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您。”鄭思源道。
“你說。”
“去年您怎麼會想到去姑蘇找我?”鄭思源問道,“我的意思是說,您之前應該沒有聽說過。”
凌廣昭愣了一下,道:“是沒聽說過,但是聽朋友提起過你開的糕點店一直想去拜訪,那天正好有事路過附近便去了。”
“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想問問,我去工作了。”鄭思源笑道。
“去吧,若是明天有空我和你一同去拜訪一下黃師傅。”凌廣昭微笑。
待鄭思源走後,凌廣昭把壓在最底下的財務報表抽出來,又心滿意足的看了一遍。
他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怎麼可能會提前知道鄭思源在姑蘇開了一家糕點店呢。再說若是他先前便知道有鄭思源這樣一位白案師傅,以他的脾氣又怎麼可能會拖這麼久纔去姑蘇。
凌廣昭那次去姑蘇確實是爲了挖人,但不是爲了鄭思源,是爲了黃師傅的大徒弟。
挖人被拒之後凌廣昭正巧路過鄭思源的糕點店門口,覺得肚子有點餓了便進去買點吃的。
但是,這又怎樣呢?
凌廣昭滿意地放下了財務報表,輕鬆地哼起了小曲。
明珠蒙塵,慧眼識珠。
他可真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