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發現他剛纔因爲慣性思維一直陷入了一個誤區。
因爲每年江家年夜飯上大家都要靠聞菜來文鬥，所以老爺子的年夜飯菜譜一直是絕密級檔案。江楓當了這麼多年參賽選手，一時忘了今年自己已經升級爲裁判員了。
都是裁判員了，有什麼規則不懂的肯定是要第一時間去問總裁判吶。
江楓直奔後廚。
因爲這次遊戲更新不光出現了新功能，還一次性砸給他三個新任務，導致他在廁所裡待的時間比較長。等他跑到後廚去的時候，大伯母和二伯母都已經洗完碗，江建康等人也已經完成自己今日份的打下手，廚房裡只剩下老爺子。
老爺子正在處理羊肉。
泰豐樓的菜單上是有不少羊肉菜的，因爲地域問題江楓在A市和z市的時候吃羊肉吃得很少，大多數都只是在吃火鍋的時候纔會吃到涮羊肉，到了北平之後餐桌上的羊肉菜纔多了起來。
在北平的這半年時間裡，江楓沒少練習羊肉菜。
作爲泰豐樓不爲人知的真正老闆，在江楓還沒有憑藉八寶慄香鴿和蟹釀橙成爲受歡迎的廚師之前，他就是後廚裡的一塊磚，哪裡有需要往哪裡搬。能自如地在爐頭廚師，墩頭廚師和打荷廚師之間來回切換，誰有需要就幫誰打下手，沒有半分太子的架勢。
也正是因此，江楓練習了不少羊肉菜。
“爺爺，我們明天要做幾道菜？”江楓問道。
“看着做，能做幾道做幾道。”老爺子道。
江衛國正在處理羊大腸。
江楓注意到老爺子現在處理的都是羊的雜碎，除了手中的羊大腸，旁邊的盆裡還裝着羊心，肝，肺，大腸，小腸，腎，羊舌，羊眼和羊耳朵等材料，一整頭羊的雜碎基本上都在盆裡了。
“爺爺，你今天晚上是要煮羊雜湯嗎？”江楓問道。
“不是。”老爺子在幹活的時候通常話很少，說起話來都是言簡意賅的，用手指了指旁邊的盆，“把腸子處理了。”
江楓聽話地去洗手，開始處理盆中的小腸。
處理羊的雜碎是個細活，同時也是個髒活，最難處理的就是腸子，其難度基本和處理豬大腸持平，一個腥臊味重一個羊羶味重。
江楓一開始以爲老爺子處理這些羊雜是想用他們做滷味，這種異味重的食材拿來做滷味再適合不過了。
就在江楓一邊清理羊腸，一邊思考明天的哪些菜能分出去給村裡的幾戶人家，又不會引起各位叔伯堂兄的強烈反對的時候，發現已經處理完羊大腸的老爺子開始切洋蔥。
這可不像是要用這些羊雜碎做滷味的架勢。
“爺爺，我們明天要用這些羊雜做什麼菜呀？”江楓深知不懂就要問的道理。
“莫爾雪克。”老爺子道。
江楓：？？？
莫什麼克？
等等，莫什麼克！
“莫……什麼克？”江楓問道。
“莫爾雪克，意思是碗裡盛的菜餚。”老爺子又重複了一遍，將切好的洋蔥放進小碗裡，開始切肉沫。
“今天下午你奶奶沒跟你說嗎？”老爺子反問。
江楓將視線從洋蔥上挪開：“奶奶下午和我說了，您在50年前和黃師傅一起給救火的消防戰士們做了全羊宴，但沒說具體做了什麼。”
“當年做的就是這個，用這些羊雜做16道帶湯的菜，配上泡菜，羊肉湯，羊肉和烙餅，就是全羊宴。羊雜做的16道菜就叫莫爾雪克。”老爺子解釋道。
江楓：……
他以爲的全羊宴是烤羊腿，烤羊排，扒羊肉，扒羊頭，紅燒羊肉，黃燜羊肉，結果老爺子告訴他全羊宴其實是羊心，羊肝，羊肺，羊大腸，羊小腸，羊腎，羊舌，羊眼，羊耳朵……
幻想有多麼美好，現實就有多麼殘酷。
老爺子沒有給江楓多想的時間，見他已經把羊腸處理好了，就吩咐他做下一件事情：“去把米洗好了泡着，然後把羊肝處理乾淨切碎。”
“好的爺爺。”
雖說今年年夜飯的全羊宴和江楓想象中的所差甚大，但當江楓跟着老爺子打了一兩個小時的下手之後，他就發現其實莫爾雪克並不簡單。
雖然用料都是羊雜，但處理起來複雜程度完全不遜色於烤羊腿和烤羊排，甚至比烤羊腿和烤羊排這種大菜比起來複雜多了。
其中光是處理羊的大腸和小腸就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按照老爺子的吩咐，江楓將羊血、血清、羊肝、羊油、洋蔥、肉末和大米經調味後灌入洗淨的羊大腸和羊小腸中，做好的灌腸留着等明天做菜。
其它的羊雜也皆是如此，清洗，調味，有的還得放進水裡泡上一整夜，各有各的處理方法，每樣都不相同，預處理步驟比尋常羊肉複雜多了。
這麼複雜的預處理步驟，江楓還是頭一次見。
江楓和老爺子忙了整整一個晚上才處理完所有的羊雜，羊肉根本就沒有動，也正應了老爺子那句話，看着做，能做幾道做幾道。
江楓懷疑如果莫爾雪克的十六道菜的製作步驟過於複雜，明天一整天他和老爺子可能把莫爾雪克做出來，其他的羊肉可以放着等到初一以後再做。
打掃完廚房已經接近11點了，處理了一個晚上的羊雜江楓感覺自己身上全是羊羶味，混進羊羣裡羊估計都能把他當成同類相處。
“爺爺，明天除了莫爾雪克還要做什麼菜？”江楓決定在去洗澡之前，最後和老爺子確定一下明天的菜單。
確認菜單是廚師在開工之前的一項很重要的步驟。
“莫爾雪克由我負責，明天你早點起把羊肉處理了，用羊骨和羊肉熬一鍋羊肉湯，其餘的羊肉菜有時間就做，沒時間就不做。”老爺子盤算了一下，“黑魚用蒜子紅燒，香酥蘋果照做，肘子和拔絲山藥你來做。”
江楓點點頭：“好的爺爺，肘子和拔絲山藥由我……肘子也由我來做？”
江楓一愣。
老爺子正在低頭算明天的菜品數，沒工夫擡頭看江楓臉上的表情：“不然呢，這樣菜是不是有點少，沒什麼硬菜不填肚子。”
江楓花了幾分鐘時間，才從沒想到自己已經可以是以在年夜飯上做肘子這種大菜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見老爺子正在念叨着做什麼菜才能填肚子，弱弱地提議。
“爺爺，要不咱們用羊肉做羊肉餃子吧。”
老爺子猛然擡頭。
“今年本來豬肉就不夠，莫爾雪克這麼複雜估計明天也沒時間做烤羊排烤羊腿這種大菜了。乾脆明天就用羊肉餃子當主食，要是大家吃不飽的話就吃餃子，也是全羊宴的一部分。”江楓使出了自己的一箭雙鵰之計，“咱們可以多包點，明天晚上給李奶奶他們家送去。不用多，一家一碗，餃子幹撈再澆上羊肉湯熱騰騰的給他們送過去，就當咱們的感謝，初一的餃子還是照送。”
“可以，就這麼做。”老爺子同意了江楓的提議，“早點睡，別跟你那幾個堂哥一樣天天晚上一兩點鐘還不睡覺。”
“別鬆懈，養足精神，明天是年夜飯好好做，以後咱們家年夜飯就交給你了。”
“好的，爺爺。”江楓無比振奮，就像是被幼兒園老師獎勵了100朵小紅花的幼兒園小朋友。
無比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