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轉去縣尉私宅。
私宅東南角的某間偏房裡,葉玄見到了所謂的‘師祖’。
一副雕龍畫鳳的巨大棺槨停在那偏房裡,若勘測風水,便能斷出這間偏房在縣尉宅子裡,亦屬極陰之位。
張叔真偶爾亦會把自己的護法神人停在這偏房裡。
棺槨不知爲何材質打造,但見支撐它的幾根凳子腿深陷於泥土裡,便知其與其中屍體亦是十分沉重。
這副棺槨本身就是一件九品法寶,專爲盛裝陰仙宗弟子們的‘師祖’肉身,爲最大程度地聚斂陰氣,後人祭煉這法寶時不惜捨去法寶本身可以‘變化萬端’、‘能大能小’的特性。
看到這一具棺槨,陰仙宗弟子已知其中必然有一具護法神人。
但他們從未聽師門長輩提起過本門還有一位師祖,被煉成了護法神人,因此都很是好奇,目光裡盡是期待。
就是高天昊眼下都湊近了些。
他聽袁飛舟說過,裡面那位師祖,可是已經臻至‘白僵’層次的護法神人!
不過,縱然如此,讓柳青侯一個外人,初次正式見面就爲之‘引見’一具屍體,不論如何都不是件禮貌的事情。
袁飛舟本就是想令柳青侯難堪,殺一殺他的威風,當即緩緩推開棺蓋,顯出內中躺着的師伯祖,目光掃向衆人,道:“這便是我的師伯祖,亦是你們的師祖,你們還不趕快行禮?”
“拜見師祖!”一衆陰仙宗弟子紛紛行禮,齊聲道。
葉玄亦是垂首躬身行禮,因着離得較遠,袁飛舟又不準備讓每個人都瞻仰一番師祖遺容,所以他未見到棺材裡那位師祖是個什麼樣子。
倒是袁飛舟特意引來的柳青侯因離得較近,可以清楚見到棺槨裡的護法神人。
這護法神人渾身披覆一層白毛,白毛極長,已經遮掩去原本衣物的存在,互相纏結成網,又似一塊甲冑,護住神人軀殼。
柳青侯收回目光,微微側目,正與袁飛舟的眼神對上。
袁飛舟輕咳一聲,伸手向棺槨裡的護法神人,道:“柳公子,這便是我的師伯祖了。”
柳青侯微微點頭,眼裡有烏黑陰影一閃而過。
他笑道:“早知袁長老師門長輩停在這裡,我應該帶些紙錢過來燒一燒。
袁長老,貴派雖有祭煉神人的傳統,但要我說,自家長輩的主意還是不必打了吧?
死者便該入土爲安啊……”
話語裡的暗諷之意,在場衆人只要不傻,皆能聽得明白。
袁飛舟心裡一股怒火騰地涌起,正要發作,師侄高天昊已經先爲代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在別人家中,怎地如此無禮?
莫非你師門長輩……”
“嗯?”柳青侯側目盯住高天昊,眼仁裡灰黑陰影張牙舞爪,一瞬間便震懾住高天昊的心神,令他深覺自身彷彿被天魔臨體,無數魔頭張牙舞爪分去自身血肉,如墮地獄!
高天昊一下便說不出話來!
好強的氣息!
站在高天昊身後的李金水眼睛微眯,往前一步,攔住了還想挑事的袁飛舟,平淡道:“柳賢侄也算見過禮了,眼下不適宜浪費時間,我們各自準備準備,啓程去兕山吧。”
柳青侯給李金水的感覺甚是詭異,讓他總忍不住心生忌憚。
能誕下如此天資的年輕人,無相宗柳家可真是祖墳冒了青煙……
此子敢只帶鄭雲龍一個幫不上大忙的捕快,就涉足古神府邸這般隱秘之地,若非有大倚仗,便必有壓箱底手段按捺不發!
等他從河神水府搜刮得來諸多寶物,再花幾年時間消化完全後,前途必然一片光明,無相宗將因他一人受益。
高天昊與他相比,簡直明珠瓦礫的區別。
可惜此子已成氣候,絕難扼殺!
……
山巒疊翠,草木茂盛。
一行人在兕山之中穿行,因有明確目標-兕山伏脈,不必四處搜尋,行進起來自是極快。
陰仙宗十餘個弟子中,大部分皆有師長賜下‘神行符’,速度比之奔馬尤要快上三分。
反而是葉玄這般沒有師長庇護的邊緣弟子,只能驅馬而行,任由胖虎跟在後面,自己則與三五個捕快混在一起。
如此倒正合葉玄之意,與假扮作‘周鐵虎’的岳雲齋暗中交流,瞭解更多狀況。
才知李金水昨夜才趕到石河,還未休整好,就參與進河神水府之事中。
而他帶來的護法神人‘師祖’,岳雲齋亦是今日才得見,不知關鍵信息。
袁飛舟爲泄卻胸中怒火,直接把這最大依仗亮給了柳青侯,雖對對方有所震懾,但刀子既亮在明處,防範起來就容易許多。
衆人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路上有兩位長老加柳青侯三人不時掐算方位,沒過多久就找到葉玄與岳雲齋探過的那座山下。
葉玄自知這山上就有云澤大君墓葬的入口,心中不免訝然。
這周天八卦推算之法,竟真有作用!
我少不得也得擇機學上一門推演之法,不論是觀測吉凶,還是卜算自身有無粘連因果,都能用上。
“就是這裡了。”柳青侯在山腳停下,指了指山上。
袁、李二長老亦是點頭。
隨即,袁飛舟便吩咐門下弟子:“此次探秘河神水府帶上你們,是叫你們長長見識,以後定是受益無窮!
到了那洞府裡面,沒有我與李長老之命,休得隨意跑動,更不要動其中任何東西,若被我發現你們敢私藏夾帶,仔細你們的命……”
“咳咳!”袁飛舟說得刻薄,連李金水都有點聽不下去,連忙咳嗽打斷,示意對方說正事。
畢竟來者皆是門下弟子,因爲偷拿了一兩件還不屬於自家師門的寶貝,就要將人格殺,可不像是正道門派的作風。
且當下還有無相宗柳氏在場,如此言語豈不讓人笑話?
袁飛舟不滿地瞪了師兄一眼,這才轉而向門下弟子招手,道:“都過來老夫這裡,先給你們安排進出的順序,免得到時慌忙之下,出了岔子!”
幾人既已推算出具體方位,顯是不打算再去別地探測,認準了這裡。
連柳青侯也沒有‘去別的地方再看看’的意思。
一聽要排進出順序,葉玄便磨磨蹭蹭,跟在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