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宿也不是那等會爲徒弟着想的師父,徒弟於他而言,頂多算是幾個得力的屬下罷了,大多數時候連得力屬下都算不上,只能算作苦力或是可以隨意犧牲的棋子,他自然是不願耗費功夫,去順遂幾個徒弟的心願。
畢竟煉化此間這性質玄奇的寒冰,實在是一件苦差事,他也不願爲此損耗精力。
見衆弟子都不再言語,便搖了搖頭,也默不作聲了。
幾人各懷心思,一邊祭煉冰山,投入種種珍材,一邊分神警戒四周,一旦發現有異常,便能立刻出手,截下不速之客。
室宿特意選了這塊地界的冰山來祭煉,一則因看中了當下的地理環境,以及這座冰山中聚結的靈性,二來此地離寒澤苑甚遠,短時間內對方也發現不了自己行藏,可以大膽煉製法寶。
他也早已巡查過周圍千里之地,未曾見有其他生靈盤踞於寒澤之內。
只是他也絕想不到,就在他巡查過周圍不久之後,黑魔國的一夥勢力便悄然而至,且恰恰就把山門選在了‘無量山’周圍百里之地。
室宿正在盡心煉製法寶,將周遭元氣統統轉化爲正陽真火,融入冰山中時,忽然感應到周遭空氣盪漾起細微的波動——他全力凝練真火,心神與天地所繫,幾乎相當於身融天地之間,像是那盤踞於蛛網上的蜘蛛一般,任何獵物撞在網上,都絕瞞不過他的眼目!
他心中驚駭,立時斷喝出聲:“誰?!”
說話間,自他身上悄無聲息地浮現一抹透明的影子,融入元氣中。
下一個剎那,那影子就悄然降臨至一個方位,驟化作一道劍光,直向那一方虛無空氣穿刺而去!
嗖!
無色劍光割破元氣,在那一方虛無之中陡然顯出一道黃金色澤的形影。
那非人非獸的存在頭頂一雙牛角,周身如黃銅所鑄,一看便堅硬無比,雙臂一駕,竟硬生生格擋住了室宿這一道鋒銳無比的劍光,之後,它扭身即退,化作一道流光往遠方飛射而去!
它發現了自家的秘密,煉造冰山的事情暴露於它眼目之下,室宿怎可能容它輕易逃脫?立刻張口一吐,有無形飛劍呼嘯當空,橫貫百里,瞬息間扎入那黃銅身影的背心,用力一絞,即將之攪成漫天金水!
黃銅身影連慘叫都未發出一聲,便被當場格殺!
但室宿心中卻未有絲毫高興,眉心緊皺,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一劍絞殺那黃銅身影,但並未從對方身上感應到任何屬於生命的氣息,那道身影必然是法寶一類的東西,這就說明其主人還活着,隱藏在某個地方,暗中窺視着自己——其主莫非是那一方堅城中的人?
若真如此,城中人有這等法寶,當時應對魔潮時,爲何不放出來?
這一尊黃銅法寶少說也有煉罡初期的戰力,放入魔潮之中,還不所向披靡?
室宿先將寒澤城主暫時排除在外,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寒澤之中,極可能不再如往日那般平靜,還有其他修者來到此地,不知圖謀爲何!
自己煉造冰山法寶的事情,絕然已被黃銅法寶的主人發現,眼下一設法轉移搬運走冰山,二來要尋出那幕後之人,斷不能讓他繼續活在這世上!
心思電轉,室宿已將此中關節想個明白,他擡起眼睛,演化元氣化作一方大手,將那些散落漫天的金水拘攝起來,捉到了跟前。
他隨即看了周圍三個弟子一眼,其實內心對這三個弟子也不大放心,不過眼下只有他們三個人手,只能勉強用用,於是開口說道:“咱們的行藏可能已被其他人窺破,此地不宜久留,須得速速離開。”
三個弟子面面相覷,焦大有壯着膽子問道:“敢問師尊,咱們要轉移去哪裡?莫非要離開寒澤?”
離開寒澤?
室宿苦心孤詣,煉造法寶,甚至把諸多財貨都搬運了過來,怎可能因着一點風吹草動就嚇得退離此地,他還有重要圖謀未能完成!
當即冷笑道:“我知你日思夜想,儘想離開這等險絕之地,不過你的願望只能落空了。
你等自然還要隨我留在這寒澤之中,沒有我的命令,休想脫離此間半步。
咱們只是從這個地方,換到另一個地方罷了。”
雖然師尊未有說太重的訓斥之言,依然把焦大有嚇得心驚肉跳,垂下頭去不敢再言。
燕飛見師兄又一次吃癟,心中快意無比,向師尊拜了拜,恭敬道:“我們既要轉移到其他地方,那這座冰山該怎麼辦?”
冰山煉造多日,前期已經投入了無數珍稀材料,耗費頗巨,這般輕易放棄,室宿自然不肯答允,搖了搖頭,道:“前些時日,我在酷熱境謀劃一樁事時,見有神人從那更加險惡森然的劍海境中,搬運出來一座巨山。
那巨山靈性集聚,比咱們眼下這座冰山都要強出數倍。
他們既能搬運冰山,以你我師徒幾人的實力,未嘗不能再搬運一座冰山去,待我尋找好位置之後,我們便把這冰山搬運過去,它既是無量山的山門,斷不能如此輕易捨棄了去!”
“是。”三個弟子見師尊已有定計,也都不敢再言,只是想到搬運一座冰山橫跨千百里的辛苦,一個個心中頓時酸澀無比,且代師尊將山搬運過去之後,師尊也不一定能給多少賞賜,更覺苦澀無比。
天下間哪有這般的師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