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下姓名後,葉玄開始向它們分派工作。
之前葉玄專門留了一段時間,讓新領民與河童們、哼哈將相處,它們此時已然得到消息,想要在平安居永遠生活下去,需要勤懇的勞動與修煉。
諸獸之間,各有方法交流,不必葉玄專門操心。
獅魈母子三個心思單純,已然幫着河兵們幹了不少活計,它們直接搬運石塊,以巨大力氣將之碾成粉末,混合泥漿,片刻間即製造出一塊塊巨大的石磚。
這些石磚皆有城牆磚那般體積,大小相等,且它們造磚的效率極高,經其手造出來的這些石磚,直接在地上晾乾就堅硬無比,省去燒製的程序。
如此體積的石磚,葉玄的宅院外牆也用不到,但可以將之用作領民聚居區外的第一道城牆,以之間隔出生活區、工作區、田圃。
此事並不急於一時。
獅魈能煉石爲泥,化泥成磚。
但它們最大的才能是營造建築,不是製造磚塊。
葉玄把它們召來,讓它們跟着彪子去修築自己的宅院,獅魈們昨夜得到葉玄真炁灌注,驚奇地發現那氣息十分神異,讓它們諸多方面皆有細微增強。
雖然很細微,但亦彌足珍貴。
畢竟它們本身就是異種,從幼生至成年,實力在每一階段有何成長基本已經定型,只有葉玄的真炁仍能帶給它們如此改變。
所以,爲了得到真炁的賞賜,獅魈亦會賣力幹活。
鑽地鳥僮實在過於瘦小,只有葉玄小腿一半高,這等妖獸自然也是肩不挑手不能抗,目前平安居里大部分活計都需耗費氣力,葉玄也沒指望它們幾個能發揮多大作用,便給其指派了巡視平安居周圍的活計。
這事它們倒是擅長,興高采烈地結伴出了門,各自打洞遁去。
三個河兵負責製造磚坯,河童們各有各的活計。
豬剛鬣煉製昨夜的河泥,忙着把魔樹轉爲白龍靈樹;
哼哈將又躲在角落裡,刻苦修煉着;
胖虎一會兒要隨葉玄去外面,孟姜守着兩個先天神靈,給它們飼餵真氣。
雙龍隱於水底,若非葉玄召喚,它們一般懶得從河中顯身。
自然也就很少人知曉它們的存在。
場中只剩下這一個阿修羅人。
葉玄看着他,向他招了招手,令之走到自己身邊,兩人結伴而行。
雖然葉玄身材比阿修羅人矮了許多,但因着烙印的存在,羅睺大石對他有一種天然的敬畏。
“修羅魔國在苦地,亦是五大勢力之一,甚爲強橫。
你緣何會脫離母國,淪落至此?”葉玄沒有太過時間浪費在羅睺大石身上,言語就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羅睺大石回答得亦很直接。
他咧了咧嘴,露出個醜陋的笑容:“阿修羅國的地盤上,做主的卻不是我們阿修羅人。
是種種祭祀的儀式,主持祭祀的是一個個外族人。
他們把持着阿修羅國的權柄,將我這樣純正的阿修羅人一個接一個地擠兌出去。
我纔有機會遇見主公,爲主公效死。”
不知是不是投餵了真炁,連一向好戰桀驁的阿修羅人,也能突然轉彎,給葉玄拍個馬屁,讓他措手不及。
他愣了好一陣子,才道:“除了血海境,苦地極少見有阿修羅人。
你說像你這樣純正的阿修羅人,正一個接一個被擠兌出去,我怎未在苦地諸地見過你其他族人的身影?”
修羅魔國之中是何種境況,葉玄並不清楚。
苦地對修羅魔國多有傳言,稱阿修羅人是少有的親善常人的異人,他們本族人繁衍能力低下,便吸納了諸多外來的強者,構成了另一種種羣結構。
但從未聽到過說修羅魔國裡的常人能把握住多關鍵的權柄,竟能左右到純正阿修羅的去留,將他們放逐。
如此未免匪夷所思。
但羅睺大石沒有像葉玄說謊的必要,所以他的懷疑也並不強烈,更想聽聽羅睺大石會怎麼解釋。
“都死了。
被放逐出國的阿修羅人,走出血海境不遠,就都死了。
他們祖血被封印,實力跌落得與普通人一樣,空有體魄,每到這魔潮降臨的時候,封印祖血的阿修羅人就在夜間被放逐出去,死在了無盡魔潮裡。”羅睺大石每說一句,言語裡的忿恨意味便更強烈一分。
即便葉玄未有親見那個場景,亦能想象那情景的慘烈。
被封絕祖血的阿修羅人,自不可能完全如普通人一般。
他們畢竟有丈高的體魄,氣力仍舊不凡。
但被封印祖血之後,祖王賜下的種種威能便一概不能動用,修爲根基損壞,幾乎前途斷絕。
這種情況下,又被放逐進魔潮裡,下場可以預見——必是被羣魔分食,屍骨無存。
“那你能從魔潮裡殺出,跑這麼遠到這裡,也屬實不易。”葉玄默然一陣,感嘆道。
羅睺大石搖了搖頭:“我能逃到這裡,是沾了幾個同伴的光。
小翅膀可以望風,獅魈力量強大。
我們一路辨別方向,一路規避危險,本來能渡過這個黑夜,卻遭遇了一次蟲潮,最終被挾裹着到了主公您的腳下。”
葉玄點了點頭,在一個僻靜角落,讓其面對自己盤腿坐下,道:“我看看是何種烙印,可以封印你的血脈。”
羅睺大石自知這位主公頗有手段,對於這般檢查更是求之不得,當即連連點頭,表示絕不反抗。
旋即,葉玄身放毫光,似曾相識的溫暖感覺,籠罩羅睺大石。
這是那位雷道強者的法門……
他心中明悟,亦知主公就是那位雷道強者的關門弟子,對此並不奇怪。
佛光遍照下,羅睺大石的皮膜漸漸變得透明,顯出其下的筋肉血管、骨骼五臟,以及經脈內一團團壘結、雜亂無章的真氣。
這些真氣隨處分佈,不能統一運轉,蓋因丹田之內的氣根已然毀碎。
丹田內氣根毀碎的原因,則在於那一縷縷烏黑的氣息被全部禁錮。
這些烏黑氣息,便是黑日王的血脈。
說其是被禁錮,其實並不準確。
烏黑氣息裡,摻雜着一縷縷陰森的灰白氣息,流轉詭異的意蘊,與天魔相類,卻又具備‘化解天魔’的意味,端的讓人看不明白。
灰白氣息與烏黑氣息已然相互融合,根本難以分割。
這哪是封絕人的血脈,根本就是直接污染掉了了羅睺大石的血脈,就算仙神臨凡,也絕難相救!
其實,也並不是全無辦法……
只要將戍山尉的權柄授予羅睺大石,那權柄會自覺統攝羅睺大石體內諸氣,連這灰白詭異氣息亦會成爲權柄統御之下的‘順民’,諸氣老老實實運轉,羅睺大石斷裂的前途,自然也就能續上。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得先考察考察這廝的人品,看其能否勝任戍山尉的權柄。
葉玄收攏佛光,羅睺大石自有感應,睜開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主公,我這情況如何?
還有的救嗎?”
“你這情況分外詭異,我也實話告訴你。
你之祖血並非被封絕,而是徹底被染污,掐死一汪清水裡滴入一滴墨汁。”葉玄皺眉迴應道。
羅睺大石聞言,神色明顯黯淡。
但他看葉玄未給自己下最後判決,不免又生出幾分希冀。
便聽主公又道:“我倒也不是全無辦法,有一個法子也可以救你。不過這個法子成效如何,還得看你自身。
你不必就此灰心,自先錘鍊軀殼。
待到時機成熟時,我就會把這個法子給你用上。”
他也不想羅睺大石就此自暴自棄,畢竟這是所見的第一個活着的阿修羅人,且已奉己爲主,便給了對方一點希望。
然而羅睺大石卻是那種‘狗窩裡藏不住剩饃’的性子,一聽說有方法可救自己,便纏着葉玄一個勁地追問,讓葉玄連找孟姜練拳的空檔都沒有。
就似五百隻鴨一般,在葉玄耳邊呱呱亂叫,把他攪得不勝其煩。
但眼下總不能直接把戍山尉的權柄授予,葉玄絞盡腦汁地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今日可不正是自己與謝元約定相見的日子?
正好讓羅睺大石扮作李端龍的弟子,這個方法也能考驗他的急智與心性。
看其能否打入黑魔國內部,又是一番歷練。
於是,葉玄將‘萬化玄變法’傳授給了羅睺大石,給對方投喂一縷戊土性靈炁以擬化自身,變作另外一個模樣。
羅睺大石雖然祖血被染污,修爲境界跌損,但好歹也有煉脈至煉骨境的實力,加上其強壯的體魄,養氣期亦能一戰。
煉脈境都能使用的萬化玄變法,他施展起來,自然也無困難。
當即以戊土性靈炁擬化自身,按照葉玄要求,變作一個虎頭虎腦‘鐵柱’般的少年模樣。
羅睺大石的性子,也僞裝不來那等翩翩清秀少年。
虎頭虎腦也正適合他。
對其所化的這副形象,葉玄亦甚爲滿意,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眯眯道:“當你扮作這副形象時,你便叫趙鐵,好好記住這個名字。”
‘趙鐵’甕聲甕氣地應了,又道:“主公讓我扮作這副模樣,莫非與救治我的方法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