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西,你喜歡我。”
他的聲音由耳邊響起,餘小西心裡突了一下。正想反駁,卻感到身上驟然一重,他身體的重量居然就這樣壓下了下來,頭更是重重枕在她的肩頭。
她也不知他是真醉還是假醉,屏着呼吸等了半晌都沒有反應,隻手試着伸手推推他,喊:“駱少騰?”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周身都是濃重的酒氣撲過,看來他是真醉過去了。低頭看着肩上他濃黑的發,一時竟也分不清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該嘆氣?
這樣又等了一會兒,維持一個姿勢太久,餘小西覺得渾身都發僵起來,他仍半點仍沒有動的意思。餘小西只好推着他,小心地從他身下挪出來。之後幫他調整了下四肢,讓他躺的舒服一點,甚至拿了個抱枕墊在他的腦後。
包廂內的光線還是有點暗,但足夠能讓她看清醉了的他。短髮微亂,劉海長長遮到了眉尖。他就那樣安靜地睡着,睫毛纖長濃密的如同扇子,覆在有些泛起青色的眼瞪下,連同眉宇間都露出些許疲憊。
是啊,他爲了自己的事忙碌了那麼多天,在案子結束後又去了公司、夜店直至現在,又怎麼可能不累?擡手,指尖即將落到他眉宇間時忽然頓住,耳邊響起他睡過去前說的那句話:“餘小西,你喜歡我。”居然是肯定句
喜歡嗎?
夜深人靜,再也沒有人逼迫,她摸着自己突突跳的心口,嘴裡喃喃地說:“不……”卻又是在欺騙誰?
當她意識到的時候,有些慌張地起身,逃也似的走出包廂門口。腳步又驟然頓住,不放心地回首看了眼那個門板,遲疑再三,拿出手機給李志打了個電話:“駱少騰在夜宴裡喝多了,麻煩你來照顧一下。”
“少奶奶?——”不等李志再詢問,她就直接掛了電話。臨上電梯前,將包廂號給他發了過去。
電梯在眼前叮地一聲打開,她進了電梯,覺得腳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便順勢倚在了電梯壁上。
腦子裡卻總是迴響着剛剛包廂裡的情景,一會兒是他睡着的模樣,一會兒是他漆黑的眸子,那樣幽深地看着她,說:“餘小西,你喜歡我。”
手摸上還在慌亂跳動的胸口,她想,大概是真的喜歡了吧,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兩年前,莫亦銘爲了逃跑,從莫家的樓上往下跳摔斷了腿。送進醫院後,江家卻拒絕替他付任何一分醫藥費。她記得她親自去找過江璐的父親,最後被請到了某個茶莊裡。
她與江璐的父親談話,不,確切地說是她被徹徹底底地羞辱。那個男人指着她的臉說,我不會替他付任何一分醫藥費,我倒要看看他這廉價的愛情,怎麼能治好他那條腿?
她的家庭雖然並不富裕,小時候因爲父親的事也被人指指點點過,卻也從來、從來沒有被這樣當面羞辱過。只是彼時的她,仍然尊重着那個男人是莫亦銘的父親,所以沒有惡言相向,而是選擇灰頭土臉地離開。
失魂落魄間,她都忘了自己是怎麼進了另一個包廂,或許是被路過的人幾個人惡意地擠開了旁邊的一個包廂門板,就那樣跌在地上。
那時的她那樣稚嫩,根本受不起這樣的打擊,覺得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可是當開門的聲音傳來,她再想出去已經不太可能。爲了避免尷尬,她便躲到了屏風後面,然後無意間聽到了駱少騰與李志的談話。
彼時的她還不認識他就是風靡m市的駱少,只以爲是個富二代、紈絝子弟而已。李志站在他身邊傳達駱鈞提出讓駱少騰結婚的條件,甚至準備了幾個可行的對象任他挑選,不是家世相當的名媛,就是對他愛慕的女人。
當時駱少騰拿着那些照片,只問了李志一句話:“你能保證這其中任何一個,兩年後不帶走我的任何一分財產,也不不會再對我糾纏?”
那句話她至今記的,明明語調那樣慵懶,卻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優越感和自信,也同時對他口中所說的那些女人充滿了輕蔑和鄙視。顯然對於這段權宜之計的婚姻給他帶來的麻煩,並不滿意。
李志不敢保證,所以空間裡一片靜默。而餘小西蹲的時間太久,腳都已經麻了,身子跌在地上細微聲響,一下子就驚動了敏感的駱少騰。
“誰?”她記的那聲冷厲劃過心頭,像刀子似的。不及她從地上坐起來,門外的保鏢已經衝進來,直接將她從地上拖了出去。
當時的餘小西一定是很狼狽的,瞳孔中卻映到一張傾國傾城的男人五官。他一身白色西裝長身玉立在保鏢中間,單手插兜,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睨着她。
“誰派你來的?駱子揚?”漆黑的眸子明明無波,卻讓人覺得像寒潭。
餘小西沒說話,因爲她根本不知道他口中的駱子揚是誰。李志示意保鏢將她拖下去,她不知自己被拖下去的下場會如何,卻預感到必定不會太好。是那個年輕男人的眼神告訴他的,雖然長着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雖然那樣年輕,卻讓人覺得冷厲非常,彷彿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理所當然。
她憑着她身上那點功夫,出其不意地擺脫掉那幾個保鏢,直接站到了他面前。她知道息的行爲是荒誕的,卻頭腦一熱做了,看着他,說:“給我二十萬,跟你登記結婚。”
他不是嫌麻煩嗎?她一定不會糾纏他。而她僅需要二十萬而已,對他那樣富足的人來說,二十萬並不是個可以看在眼裡的數目。
也許是她的身手暫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也許男人很意外她彼時的提議,覺得她很不自量力。但男人仍盯着她無懼的眼睛,就像看到某種新奇的事物般,脣角突然勾起邪魅的笑,手指輕挑的掬起她下頜,說:“我不是非你不可。”
他明明在笑着,卻並不讓人覺得是真的在笑,反而讓她覺得暴露自己聽進他們的談話內容是個很蠢的行爲,因爲他不會放過自己。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不會糾纏你,不會分你的任何財產,只有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我只要二十萬就可以。”明明覺得不可能,她還是在強調。強調自己滿足他的所有需求,強調自己想要的金額。
駱少騰看着她,明明害怕的渾身快要發抖,身體卻繃的很直,目光無懼地看着她。也不知當時的她哪裡觸動了他的心絃,他朝李志點了下頭。
保鏢撤去,餘小西幾乎是落荒而逃。
一連幾天,餘小西都在學校和醫院裡徘徊,莫亦銘的腿不能再拖,可是他所謂的“親人”,卻在逼迫她。她與江父的最後一次相見,就是在醫院的樓下。
她問他:“到底怎樣你才肯救莫亦銘?”
他說:“除非你嫁人,讓他死心。”
嫁人?
她剛剛大學畢業而已,即便與莫亦銘談戀愛,都沒有想過要那麼早結婚。偏偏就那麼巧,李志在這時找到了她,說駱少騰同意了她的提議。
二十萬,她幫莫亦銘交了醫療費。然而莫亦銘腿好後,並沒有回江家。彼時的他已經畢業,發着誓說不再受江家控制,並讓餘小西跟自己走。
餘小西顧及那份結婚協議,協議裡有一條,她兩年不能離開m市,於是她拒絕了莫亦銘,在他的不理解中送他上了飛機。
這樣,他一去杳無音信。
而駱少騰兩年來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就連協議結婚的文件,都是她與李志在律師事務簽署。
無疑,那時候她對駱少騰談不上心動。
再相見已是兩年後,他出動那麼多保鏢找她,陰差陽錯地幫她躲過了許辰逸。然而他時而輕挑、時而霸道、那般莫名其妙、蠻不講理的行爲還是令人抓狂不已。以及……那些傷害……那麼多那麼多累積起來,早就已經將兩人之間劃開了一條銀河的寬度。
偏偏,他會在自己遇到危險時救她,會在大火中護着自己的妹妹,會在她遭遇家人背叛,質問他的時候,抱着她說:不告訴自己,是因爲怕她難過。
會在開庭在即時,問着強裝堅強的自己:“你能不能像別的女人一樣,脆弱一點?”原來那麼多,那麼多她都記的。
思緒一直在迴轉,她怎麼出了夜宴的自己都沒有印象。凌晨的街頭依舊星光璀璨,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她就那樣一步步走在路邊鋪的方磚道上,直到身後傳來車子的喇叭聲。
轉頭,餘小西看到一輛黑色的悍馬停在腳邊。隨着車窗緩緩下降,露出許辰逸的半張臉。
“你不知道,一個女人半夜在街上游蕩是很危險的嗎?”他問。
貌似,這話不該他一個黑社會來提醒。
餘小西沒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他推門下來。不同於前幾次看到的西裝革履,這次只穿着簡單的t恤、皮褲,露出的手臂上都是結實的肌肉,蠻硬漢的形象。
“去哪?我送你?”他問着也不等她拒絕,已經幫她打開副駕的車門。
餘小西的表情怔怔的,一時沒有動。許辰逸也就站在那裡,耐心地看着她。
其實,她想問他們貌似沒有這麼熟,但是掀了掀脣,卻沒有發出聲,而是選擇妥協地上了車。
許辰逸本來想問她去哪,卻見她目光一直望着窗外,便抿脣發動引擎,漫無目地地開着。車子路過某家醫院,黑漆漆的大樓輪廓,只有一個個小方格子裡散發出來的光線。
她餘光瞥了下眼,突然叫:“停車。”
許辰逸下意識地踩了剎車,這時餘小西已經推門下車。許辰逸看到醫院的標誌,目光閃爍了下,上前拽住她的手臂,問:“你哪裡不舒服?”
餘小西卻抽回手,低頭挽了下頭髮說:“就送到這裡,謝謝你。”轉身便往裡走。
謝謝你,這三個字她虧欠了很久,就在原地說好了。
許辰逸看着她的樣子,突然想到幾個月前,自己將渾身是血的她送到這家醫院的情景。再回神時,餘小西已經走向了急診室的方向。
許辰逸心裡的感覺不太好,尤其她的神色不對。他擡步追過去時,只見她安靜坐在手術室外的塑料椅上,神情怔怔的,身影有點孤寂。
許辰逸抿脣,沒有上前,只是看着她。
不知不覺,餘小西就這樣枯坐了一夜。其實只有幾個小時而已,天便已經亮了。走廊上的人漸漸多起來,到了醫護人員的換班時間,所以到處一片忙亂。
急救室值班的護士走出來,看到她時有點詫異,問:“這位小姐,你有什麼事嗎?”
餘小西對她勾了下脣,搖頭,然後起身離開。
“喂,小姐?”護士看着莫名其妙的她,總覺得她低着頭離開的背影,怎麼看怎麼有點落寞。
不管醫院怎麼忙亂,早晨的街道其實還有點冷清,貌似上班的人們還沒有活動起來。她攔了輛出租車回公寓,打開門時保姆迎上來,喊:“少奶奶。”
餘小西微微頷首,她一夜沒睡,精神自然看起來很差。
“我來時家裡沒有人,你和駱少都一夜沒歸嗎?”保姆看到餘小西身上的脫衣服,有點好奇地問。
餘小西聽到提起駱少騰,楞了下,也沒回答,回房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準備去事務所一趟。
案子雖然已經結束了,但殺害張舒雅的兇手一直沒有找到。但因爲後續的追查中主角與駱家脫離了關係,所以也就變的不那麼備受關注。
對餘小西而言,這件事也就算落了帷幕。但對駱家而言,卻不是。因爲張舒雅的死是別人給駱子揚設的一個圈套,讓他引禍到駱家。既然目的沒有達到,對那些人而言,只不過死了個無關緊要的人,卻同時給駱家提了個醒。
駱家與上層捆綁在一起的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有人想動駱家,便等於有人想動上層的意思,所以這件事遠遠還沒有結束,或許只是個試水的開端。
當然,這都是後話。
對餘小西來說,如果說完全沒受影響也是不可能的。因爲案子的事,她手上的事都交了出去,暫時沒有新的案子交到她手上。
老闆的意思,讓她多休息幾天。
餘小西心緒亂的很,倒寧願在事務所裡度過。下班的時候不想回公寓,便直接打車去了餘小北所住的醫院。她乘電梯上去,推開病房的門,卻看到護士在收拾病房,並不見媽媽和小北的身影。
“護士,這房裡的病人呢?”她問。
“你是問餘小姐嗎?剛被駱先生接走了。”護士回答。
“駱少騰?”餘小西有點意外。
“大概是吧?我也不太清楚。”這房裡的病人是駱少騰安排的他們知道,但是不是駱少騰接走的,他們就不太確定了。
餘小西眼裡有些疑惑,卻還是禮貌地道了聲謝。出了病房後給妹妹打電話,卻是無人接聽的狀態。她心裡着急,轉而撥打駱少騰的電話,那頭到是很快通了。
“駱少騰,你把我媽媽和妹妹接走了?”她直接問。
“去醫院了?”駱少騰眉頭微皺。
“嗯。”餘小西應,心裡莫名有些緊張。
“待在那裡,我派人去接你。”駱少騰說,也不等她再問,電話便掛斷了。
司機很快過來,將她接到了駱家老宅。她進門的時候,駱鈞、駱少騰、駱子揚母子,以及媽媽和妹妹都坐在客廳裡。
“爺爺、媽。”因爲葛雲母子的身份,讓她與駱少騰在家裡的地位尷尬,她到今不知該怎麼稱呼她。
駱鈞貌似並不在意,頷首說:“坐。”
餘小西本想坐到餘小北身邊,卻被他不動聲色地拉了下坐到駱少騰身邊的扶手上。當着那麼多長輩的面也不避諱,手落在她腰上,問:“昨晚爲什麼走了?”自然是問她明明去了酒店包廂,爲什麼後來走的事?
餘小西順了順耳邊的發,低下頭去沒回答。
“今天把親家接過來,是因爲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也沒好好招待你們。今天只是想在家裡聚聚,熱鬧熱鬧。小西媽媽,你們千萬別拘束。”駱鈞說。
餘媽媽點頭,說:“駱老爺子客氣了。”
葛雲聞言,脣角露出諷刺的笑。不過這裡面本來就沒有她們母子什麼事,便也沒有說話。
“老爺子,可以準備開飯了。”這時傭人過來說。
駱鈞首先從座位上起身,招呼一衆,說:“邊吃邊聊吧。”
橢圓形的大理石餐桌,可供十幾個人的長度,上方奢華的水晶吊燈,即便是在白天都依舊讓人覺得璀璨奪目。菜品也相當豐盛,怕是餘媽媽這樣的人窮極一生都品嚐不到。
餘媽媽今天是主客,所以顯的有點拘謹,還好駱鈞很隨意,餘小西又挨着她坐,所以氣氛還算和諧。
“親家沒事要多來m市走動,如今兒女也大了,不用操心,就當散散心。”駱鈞說。
“我是個窮鄉僻壤裡出來的,所謂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大城市太好,終歸是自己家裡自在。這次是因爲小北…纔在m市多住了幾天。”餘媽媽說。
“小北是學鋼琴的?”駱鈞聽到這裡,目光落到餘小北身上,問。
“是的,爺爺。”餘小北迴答,聲音明顯響亮一點,帶着年輕的氣息。
駱鈞臉上含笑,問:“現在住宿舍吧?”
餘小北不太懂他的意思,看了眼姐姐,然後才遲疑地點頭。
“我聽說你最近不太舒服,還住院了,好些了嗎?”駱鈞又關心地問。
雖然看起來像關心,可是知情人都知道餘小北是因爲什麼住院的,尤其是她自己,聽了這話有些心虛地點了下頭,小聲說:“好多了,很快就可以去上課。”
“雖然年輕,但是身體還是要好好調理,親家還是多在m市多住些日子吧。”駱鈞頓了下,然後話鋒突然一轉:“小西和少騰那個公寓太小,離學校也遠,太不方便了。我名下有套房子在學校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你們搬過去——”
“爺爺——”
“爸——”餘小西與葛麗的聲音同時響起,均含着不同程度的反對。
兩人互看了一眼,葛雲哼了一聲坐下來。
“爺爺,媽媽和小北的事,我和少騰會安排好的,您就不用擔心了。”餘小西看了下駱少騰說,怕他給自己拆臺。
駱少騰只是回視了她一眼,既沒急着幫她說話,也沒說她擔心的那些話。
“少騰安排的還不是我們駱家的房子。”葛雲說。
她這一聲的音量並不小,令餘家人臉上都浮現出不同程度的難堪。
“駱太太放心,我們不會要駱家的一分錢。”餘媽媽壓着火氣說。
“說的好聽,你女兒前幾天惹了多大的麻煩,知道讓我們公司的股票跌了多少?這不是錢嗎?”葛雲平時跟別人鬥嘴鬥不過,也容不得她一個鄉下老太太騎到自己頭上。
餘小西正想說話,手被駱少騰抓住,便聽到駱鈞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我名下的房子,我願意給誰就給誰。”
葛雲在年輕時就跟丈夫感情不好,大多依仗的就是這個公公,所以對他還是有所畏懼的,被這樣一吼,雖然不服,還是噤聲地低下頭去。
“小西是我們駱家的媳婦,既然娶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我們駱家該承擔的。更何況,小西也沒做錯什麼,這房子就過繼到她的名下了,隨她處置。”
駱鈞是明眼的人,有些事他雖然不過問,但是心裡明鏡似的。這次是餘小西受了委屈,給橦房子不過是爲了安撫,可惜媳婦看不明白。
“爸!”這麼偏袒,葛雲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你有意見就趕緊給子揚娶個媳婦,都是當哥哥的人了,到時候侄子都有了,還沒個定性可不好。”駱鈞接着教訓。
葛雲一聽,他們母子倆這是在他眼裡怎麼也不是了?實在聽不下去,放下筷子就走了。
“媽。”駱子揚看了眼爺爺,也跟了上去。
葛雲進了門,氣的將梳妝檯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房轉頭看到兒子進來,指着他便罵:“都是你不爭氣,當哥哥的被人搶了公司的繼承權也就罷了,連結婚都沒人家早。”
最最氣人的是,駱少騰不過是個私生子而已。
“不是媽你說的,要好好挑挑的嗎?結果就因爲眼紅人家多了一套房子,就沉不住氣了?”駱子揚一邊解着領帶一邊坐到牀上,眉頭皺的緊緊的。顯然對於母親的反覆無常,也是很不耐煩。
葛雲聽了兒子的反駁,想着也是的,不就是一套房子嗎?她還能把駱家掏空了?自己找個有錢的親家,替兒子在公司裡穩住地位纔是正經大事。
雖然這樣想,嘴上還是不饒人:“有本事,你也給我找個能討住你爺爺歡心的,把房子都給我要過來啊。”
老頭子公司裡的股份還有很多呢,名下不動產不計其數。別說她早就看在眼裡,就算她看不上,被駱少騰拿去一根針她都不舒服。
“着什麼急。”駱子揚不以爲意。
“再不着急,房子也都成了駱少騰的了。”葛雲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
駱子揚湊到母親耳邊,神秘地耳語了兩句,葛雲有點意外和不確定地看着他——
彼時,樓下
餐廳裡並沒有因爲葛雲的離去而散場,駱鈞像沒事人似的,照舊關照着餘媽媽和餘小北,楞是沒有讓她們有機會說出拒絕的話來,弄得餘家人更是不坐立不安。
飯後,駱鈞讓傭人帶餘媽媽和小北去客房裡休息片刻。
餘媽媽拉着餘小西的手,說:“房子我和小北暫時去住可以,但是不能要。”她們家沒有人家可以比擬的家世,更擔心人家看扁自己,唯一有的就只有骨氣了。
“知道了媽,我會跟爺爺好好談的。”餘小西安撫她,然後出了房門。
其實如果兩人真的相愛,又何必人個你我。關鍵是她與駱少騰目前的狀況,根本就不是可以接受一橦房子贈予的關係。
本來想跟駱少騰談,結果他接着電話回房去了,看來又有公事要處理。從落地窗看過去,可以看到駱鈞往花園的方向去了,她便追了過去。
“爺爺。”
駱鈞聽到她的喚聲,腳步停頓,轉頭看到她跑過來,眼睛淬笑地看着她。
“爺爺,房子的事我想和你談談。”餘小西直截了當地說。
“還是不想要?”駱鈞問,幾乎是一眼就看明白她的想法。
餘小西點頭,模樣很堅定。
駱鈞給攙着自己的傭人一個眼色,那人便離開了,餘小西上前攙着他,兩人往涼亭的方向走去。
頭頂傳來駱鈞的嘆息聲:“你和駱少騰這段婚是由交易開始的,註定不能像那些擁有感情或利益困綁的婚姻一樣平順,這點爺爺知道。”
餘小西聞言擡頭看着他,大概不明白的事這跟自己不要他的房子有什麼關係?
“小西啊,你真的沒有想過跟他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嗎?”駱鈞看着她,認真地問。
面對他的問題,餘小西表情有些怔然。
“我這個孫子,我不是自小看着他長大的。他來駱家時幾乎已經快成年了,但是這樣算算也有十年了,我自認還是瞭解他的。他對你有感情,這點我看得出來。”
餘小西不說話,攙着他進了涼亭裡。
其實不用駱鈞說,她看得出來。
“他是駱家的少爺,這樣的便利條件讓他這些年來,身邊從不缺乏漂亮的女人環繞。但小西啊,你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讓他上了心嗎?”
餘小西低頭,目光落到石桌上。
“因爲你倔強,你不把他在眼裡。”駱鈞肯定地說。
駱少騰習慣了女人曲意奉承,習慣了她們的討好。遇到餘小西這樣的,難免會圖一時的新鮮。
駱鈞接着又說:“你們前段時間分開過,我也知道。”他頓了一下,說:“他既需要一個不把將他放在眼裡,去吸引他目光的人,同時又做不到爲了這個女人把自己低到塵埃裡去。這樣的男人,太難掌握是不是?”
“爺爺……”難道她以爲她前段費盡心機的離開,只是爲了吸引駱少騰的目光所耍的把戲嗎?那麼她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我沒有那麼想,孩子。恰恰相反,我知道你開始是看不上他的。可是小西,你現在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現在眼裡還沒有他嗎?”駱鈞問。
餘小西有些愕然地擡頭看着他,老人的目光太沉着、犀利,彷彿一下子就戳到人的內心裡,讓她下意識地憋過眼睛。
“孩子,人可以騙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你應該比我瞭解少騰,他爲你做過很多,但是如果長久下去得不到迴應,我怕依着他的性子,你們遲早會互相傷害,你明白嗎?”
所謂愛情,兩人中必須有一個妥協纔對。算他自私吧,他覺得自己說不動孫子,就只好來說動兒媳。
“我知道他做過很多錯事,但是,你就不能原諒他一次嗎?放開心結,你會發現你們都會變的很快樂。”
“爺爺……”餘小西知道他是在點撥自己,他希望自己能和駱少騰走下去。只是——
這時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傭人走過來,喊:“老爺子,少奶奶。”
“什麼事?”駱鈞問。
“有個女人帶着記者來了在門外,說要見駱少。”他說着還下意識地看了眼餘小西,說:“她懷孕了,說是駱少的。”聲音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