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的擡起頭,客廳中的蠻荒戰神顯然聽到有人從外面走了過來,他那凝重的眼神,這一刻迷茫而無助的看向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黑影。
那人明顯穿着夜行衣。
院中光線太暗,那個黑影從夜色中穩穩浮現的那一刻,蠻荒戰神不知道走出來的會是誰,只是知道一個黑衣人突然從他的家中出現,不過蠻荒戰神沒有喊叫,沒有驚慌,甚至動都沒動一下,只是默默的等待着那黑衣人從黑暗處走了出來。
直到那人走到燈下,完全看清了那人的臉龐,蠻荒戰神那刀刻般的臉上頓時驟變,怵然呈現出驚呆之色,猛然一呆之後,他眼中緊跟着居然迅速淌下了兩行長長的淚水,那兩行淚痕在他的臉上拉出了兩條晶瑩的光澤,在夜色中顯得非常醒目。
“不,不要進來!”
蠻荒戰神見我要進客廳,他忙站起身,拱手,輕聲阻止了我,然後他緊張的忙向外面夜色中快速的環顧了一圈,隨後對我快速輕聲的說道:
“將軍不可,這裡對您來說太危險,我們去後花園說話。”
說完,蠻荒戰神已經走在了前面,直接走向了後院。
看來他是怕被人發現我在這裡,而且從蠻荒戰神那一長串的眼淚裡,我好象讀出了很多的內容,這更是讓人奇怪,沒有再說什麼,我邁步跟上,依然讓自己潛行在黑暗中,跟在蠻荒戰神的身後。
到了後院的小樹林中,蠻荒戰神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左右,確認沒人,然後轉回身。
“撲嗵!”
不由分說,他一下重重的跪在了我的面前,隨後就哽咽了起來:“小蜜…,噢不,凌將軍,我罪該萬死,求求您就直接殺掉我吧,或者怎麼處置我都行,我甘願受刑。”
說完,他‘咚’的下把腦袋撞在地上,然後就把腦袋拄在地下,不再擡頭,抽泣了起來。
站在這裡,我沒有說話,咬了咬牙,沒有抽刀,也沒有讓他站起來,我沒打算這麼輕易的原諒他,他的罪孽太重,只是現在我腦袋裡有些亂,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問他什麼好,有太多的事情想知道,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想了想,我還是從最初的事情一件件的問他好了,我陰冷着臉,低沉而冰冷的問道:“你,爲什麼要替大郎帝國人做事?”
問完話後,我已經咬緊了牙關。
如果他裝糊塗,裝做不知道那些是大郎帝國人的話,我就先砍下他一條胳膊,然後慢慢折磨死他,如果他在這件事上都說謊,後面的話我就沒辦法再問下去了,相信他也說不出實話來。
深吸一口氣後,蠻荒戰神止住了哽咽,然後從地上緩緩的擡起頭,沉重的說道:
“是我該死,我開始只想保住家人的性命,可沒想到最後卻變成現在這樣,讓家人成爲了叛徒的家屬,凌將軍,我的家人什麼都不知道呀,這都是我一個人的行爲,求您放過他們吧!”
“我問你爲什麼,要爲大郎帝國人做事?”
冷喝道,我毫不動容的冰冷繼續盤問,在事情沒有弄明白之前,我不會輕易饒過他及他的家人,既然他在意家人,我甚至可以考慮用他的家人威脅他說出實話,這顯得有些不盡人情,但對這樣的人,我沒有絲毫的同情心。
緩了口氣後,蠻荒戰神跪在那裡又擦了把眼淚,像似在回憶着一般說道:
“這事情要從三年前張井繞剛到長盛沙時說起,當時張井繞剛來到長盛沙就用酷稅,壓得我們透不過氣來,而且他還揚言,誰不交稅就要抄了誰的家,當時爲了免災,我們一夥人集體出錢,想讓張井繞不要找我們麻煩,哪知,在那天歡迎會上,張井繞雖然收了我們的禮,可卻沒有承諾什麼,而在那一天,我卻得罪了一個人,就是冰山社的會長,木谷,所以僅僅是第二天,張井繞就把我的全家人都抓了起來,說我們通敵。”
“你說的這事兒是,你們至尊功法學社宴請張井繞那一次嗎?”
我問道,他說的事情我好象知道,當時我正好也在場,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我去參加至尊功法學社活動的那一次,當然我現在問他,更想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對,對,就是那次!”
蠻荒戰神忙激動的點頭說道,隨後他問道:“凌將軍當時也在場嗎?”
“不,我只是聽說過。”
我冷冷的說道,然後再不說話,等他繼續講下去。
這麼做的目的是讓蠻荒戰神以爲,我們的情報系統很厲害,無所不知,讓他不敢說謊,而且相信他對當時的我不會有什麼印象,因爲當時我和肖升去那裡時,只是爲了看看熱鬧,一句話也沒說,沒人會在意我們。
見我不再說話,於是蠻荒戰神繼續講下去:
“當時,我還不知道是因爲自己得罪了木谷而被張井繞抓進牢的,直到三天後,木谷來到牢房中說,他可以救我及我的家人,但必須答應他一個條件,這個條件就是,讓我加入冰山社,加入他們的組織,我的家人就可以得救。”
“之前我並不知道冰山社是大郎帝國的組織,只是以爲,他們手眼通天,而且當時他們又用我家人的性命來威脅我,所以我就加入了他們,於是兩天後,我們全家人都被釋放了,那時我感慨的就是冰山社真的很厲害。”
“當然,他們在讓我加入冰山社時,要求我必須有投名狀,給我指派了幾個任務,居然是殺人的任務,我開始不想做,但他們立刻就用我家人來威脅我,所以,嗨!當時我…,我還是做了,開始我並不知道我殺的是什麼人,但等殺人後,我於心不忍,又回頭瞭解了下被殺人的情況,我才知道,我殺的居然是一個正義有識之士,那時我纔開始懷疑這個組織。”
這一刻,蠻荒戰神臉上寫滿的是懊悔,他低頭深吸了幾口氣後,繼續說道:
“慢慢的與他們接觸多了,我就已經能瞭解到,這個冰山社的內幕,我想不再做下去,但我知道他們一定會用我家人來威脅我,於是我試着讓家人悄悄的逃走,然後我和他們拼命,可逃了兩次都被他們給抓了回來,並用酷刑拷打,現在我家人全都少了兩根手指頭,都是被他們剁下來的。”
“可是當時,那時的省督是張井繞,他也與冰山社同穿一條褲子,我告官都沒地方告去,只能忍下……”
聽到這裡,我想了想,覺得不對,忙打斷了蠻荒戰神的話,我覺得他說的話有問題,現在我是不會輕易相信他這個賣國賊的,於是我立刻重重的訓斥道:
“哼!你口口聲聲說是爲了家人,你這分明是用你家人幫你叛國找藉口,現在你明知道我一定會來抓你,你爲什麼不和冰山社的人說,讓你的家人逃走?”
是的,相信蠻荒戰神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罪有多嚴重,叛國通敵,這必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他如果真的關心家人,在事情敗露後,必會首先把家人轉移到安全地方,而不是坐在這裡,等着被殺。
嘆了口氣,又重重的懊惱搖了搖頭,蠻荒戰神那紅臉已經變成了鐵黑色,他沉重的緩緩說道:
“我自知罪孽深重,尤其在知道了凌大人就是當年的小蜜蜂時,我真的感覺自己應該死,就算是誅連九族也不爲過,我不想讓家人繼續這麼痛苦的活下去了,他們對這一切都不知,卻活在苦海中,他們也很痛苦,而且我逃走必會受到官府和大郎帝國人的雙重追殺,我不希望我的家人落到大郎帝國人的手中,讓我的家人死在官府手裡,總算是可以讓我還清這一身的罪孽。”
“但,我真的沒有想到凌將軍會一個人前來,那麼就請凌大人饒過我家人一命吧,他們這些年和我吃了不少的苦,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無緣無故的和我受這麼多年的苦,這全是我一個人的過錯,就請凌大人直接殺掉我,給他們一條活路吧,求您了,唔唔唔!”
說到這裡,蠻荒戰神哭得聲淚俱下,用頭咚咚的向地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