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白老師顯然沒想到龐世虎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龐世虎第一次在陣法課上提問,白老師當然不能拒絕他,所以想了想後,白老師還是做了回答:“《三膕陣法演義》這本書我的確看過,而你問的那上面寫的戰事是不是真實的歷史,我只能說,史料上一般只會記載一些大的歷史事件,至於裡面的每一場戰役,每一個人物的表現,或是他們都說什麼話,這個,很難有完備的史料記載,所以我相信裡面的一些戰役和陣法內容,現在已經很難考量。”
“那就是說,寫書的人也只知道大概,而裡面那些詳細內容,多半還是杜撰出來和編出來的嘍。”龐世虎再次咄咄*人的追問道,這纔是他最想要的答案。
見龐世虎氣勢洶洶追問的樣子,白老師想了想,只得給出了一個肯定回答道:“嗯,相信大的歷史事件是真實的,但一些小的戰役和陣法細節,不可能全部是真實的歷史,應該會有一部分杜撰的內容。”
白老師說的是有道理的,史料只會記載一些大的歷史戰事,但不可能把每一次戰事的細節全部記載清楚?所以書中當然會有文人根據當時的情況,進行藝術加工和文藝處理的內容。
“聽到了嗎?白癡!”
龐世虎猛然把臉轉向潤東哥,瞪起了三角眼,露出猙獰之相,現在有白老師的支持,他恨不得把所有污衊的語言全部傾瀉到潤東哥的身上:“你個傻蛋,還把一本編出來的書當成歷史,也只有你這樣的土包子纔會相信這樣的傻事,我看你纔是井底之蛙,土包子,你能知道什麼?”
“白老師,你說話爲什麼這麼不負責任!”
潤東哥沒有理會龐世虎憤怒的斥罵,而是把矛頭直接指向了白老師,因爲他知道是白老師否定了他心中十幾年一直信奉的傳說,那些故事幾乎是他童年夢想的全部,也正是那些故事讓他在少年時可以向村裡孩子侃侃而談的講述,甚至有些大人也來聽他講那上面的故事,正是那些故事正就了他在我們村裡大才子的美名,可,那怎麼可能是假的?如果那些是假的,自己那些童年的所有寄託不是全部要化做泡影,所以他此刻已經把持不住,在憤怒埋怨着,這樣的態度對於白老師來說,幾近於無禮。
我能想像出潤東哥心中的感受,那很心酸,我心裡很清楚,每個孩子在童年時期,心目中都會有一個信以爲真的童話故事,就像我們小時候相信會有聖誕老人一樣,但這個故事終究會有破滅的一天,或者是我們成熟了,或是有一天老媽不再給我們買聖誕禮物了。只不過要看這個故事破滅的形式,而潤東哥信以爲真的童話故事就是這《三膕陣法演義》,他一直相信那些故事,他一直信奉這些故事的真實,他甚至可以把那些故事中的人物模仿得惟妙惟肖,對於我們那個偏僻的山村,那就是潤東哥童年的全部,可,他的這個故事破滅的有些殘忍,他一直信奉着的故事,突然有一天,被他認爲最不恥的一個人,以最殘忍的方式給挫破,並且當衆羞辱他,偏偏他的自尊心又如此之強,可想而知他必會異常憤怒。
“潤東,你怎麼和老師說話呢?”
白老師儘管不明白潤東爲什麼會突然站起來指責自己,但潤東這樣的指責方式本身就已經錯了,對於倡導尊師重教的盛華帝國而言,這是對老師的極大不敬,白老師當然不滿。
可山村裡的孩子從來就是信理,不信禮,潤東哥更是如此,這在潤東哥以前對待吳先生的態度就可以反映出來,所以潤東哥不認爲自己有絲毫的錯,他大聲的迴應道:“《三膕陣法演義》上的那些故事明明有理有據,你做爲陣法老師爲什麼連陣法的內容都不相信,還支持說,那是杜撰出來故事,你不相信陣法的內容,以後還怎麼講陣法的課程。”
“潤東,你太過份了!你居然不相信老師的判斷,還指責老師,這成何體統。”白老師氣得已經顫抖,現在他更是不能幫潤東說話。
“這個鄉巴佬,連老師都罵,他是瘋了,他應該滾出這個班,滾出這個學校。”龐世虎見此機會立刻興奮得暴跳起來,他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
我暗叫不好,龐世虎巴不得把我們趕出這個學校,他是要利用這件事情做文的章。
潤東哥不屑去與龐世虎理論,他還在與白老師據理力爭着,
現在他只想在白老師這裡要個說法,依然繼續說道:“我不信你的話,你說的無憑無據,你必須收回你剛纔所說的話。”
“放肆,你真是太過份了,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話,那我現在就讓你立刻走出這教室,不要再聽我的課。”白老師同樣氣憤的吼道,他要把潤東哥趕出教室。
“我不走,我要你給我個說法,否則我們就去找校長評個理。”潤東哥居然比白老師態度還要強硬,他要去找校長來評理,可見他對這個問題有多麼看重。
白老師當然不會去跟着潤東到校長那裡去評理,他要把潤東直接轟出教室。
此刻,教室裡的大吵大嚷已經把我們的指導老師陳老師吸引了來,進到了教室裡,陳老師沉着臉聽完事情經過後,二話不說,就把潤東哥找了出去。
“哼!這個敗類土包子,早就應該離開這個班!”
龐世虎在那裡幸災樂禍的嚷道,他終於看到了潤東哥倒黴時的樣子,嚷過後他又偷偷看了我一眼,見我鐵青着臉,他沒有敢再吱聲。
我沒心情理會龐世虎,心裡擔心着潤東哥的事,希望潤東哥能平息怒氣,希望這件事能有一個相對好的方式來了結。
直到這一節課結束後,到了下課時纔看到潤東哥默然的走了回來,他低着頭,沉着臉,進來後就沉重的坐在座位上,也不說話,顯然他在陳老師那裡必會受到極爲強烈的訓斥,這樣的學校比不得我們村兒裡的學堂,這裡的老師也不會像我們村吳生先那般容易妥協,他們可以對潤東哥做出任何處置,甚至是離校。
“怎麼樣?陳老師跟你說了什麼?”我關心着潤東哥問道。
“沒什麼,他就是告訴我不能頂撞老師。”潤東哥鐵青着臉簡單說道。
我心裡鬆了一口氣,看來陳老師也不想把事情搞大,這就會好一些,這事情看來還沒有引起太大的麻煩,只要陳老師不深糾就好,畢竟潤東哥是個好學生。知道潤東哥心裡不舒服,我安慰了他幾句,也不便多打攪他,因爲我猜測他還要爲《三膕陣法演義》到底是真是假的事情糾結上一陣子,他還要爲他童年夢破碎而調整一會兒,我也說不上什麼話。
於是我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但此刻,我又覺得不對,好象周圍很靜,按說,潤東哥被老師訓斥過後,龐世虎通常都會來落井下石一番的,那傢伙通常都會來諷刺挖苦的,他會秀一下得意纔是,那是他一貫的作風,可是現在龐世虎爲什麼沒有來羞辱潤東哥呢?
感覺不對,我看了眼窗外,龐世虎正在和他身邊的幾人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麼,時而還露出惡狠狠的表情,他已經看到了潤東哥回來,卻沒有過來找潤東哥滋事,這很是反常,我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個傢伙不會是要用什麼陰險辦法來對付潤東哥吧!
心中忐忑,可我們又沒有更好的辦法來阻止這一切,畢竟我和潤東哥相對於這些縣裡孩子來說,就是兩個村夫,我們無權無勢,又沒有能力與他們對抗,所以在這縣城中,我們的命運完全沒有辦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一天平靜的過去,可越是靜,就越讓人擔心。
第二天,早訓結束,我們剛剛回到教室坐下,陳老師就走到教室門口站定,陰沉着臉向我們這個方向掃了一眼,然後沉聲說道:“潤東和凌鋒,你們兩個出來,現在去校長室一趟,校長有事情要找你們。”
“什麼?潤東哥,還,還有我?”我吃驚得無以附加。
其實班級裡的同學們也大概能猜出龐世虎會就着昨天的事情對潤東哥做手腳,但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件事情會把我也牽連進去,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所以很多同學都用異常驚訝的目光看向了我,因爲昨天的事完全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站起身,我看了眼周圍,很多同學都用詫異的眼神看向我,只有龐世虎幾人連頭也不回,好象他們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而且看他們側面的臉上,還有竅喜的模樣。
潤東哥也異常的吃驚,校長居然要找我們兩人,他也大概能猜出一些其中的原因,但現在陳老師沒有說校長找我們是什麼事情,所以他只是糾結的看了我一眼,不便說什麼,懷着糾結和憤恨的心情,我們兩人就這樣向教室外走去。
(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