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龍芮是神經性毒素,對肉體傷害主要是麻痹和呼吸困難、嘔吐、腹瀉等作用。陳薇用糞水治療的辦法雖然是無厘頭,深受封建思想的毒害,但誤打誤撞之下,還是讓衆人腹內的有毒物都吐了個七七八八。
王比安是因爲人小體弱,所以才腹瀉,而謝玲完全是因爲吃飯糰吃得太多了,甚至還在廚房饞嘴偷吃了幾根醃製中的石龍芮,所以恢復慢。
但隨着休息,大家慢慢恢復過來,連王比安都會睜開眼叫媽媽了,正在陳薇欣喜萬歲時,衆人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正是洪水來襲的聲音。
陳薇忙道:“我出去看看。”
周春雨怕出意外,柱着謝玲慣用的朴刀當柺杖,蹣跚着跟在陳薇身後來到龍王廟外。
陳薇先是觀察了一番四周,見沒有喪屍智屍的身影,就大大鬆了口氣,這才側耳細聽那古怪的轟鳴聲。這時,轟鳴聲越發地響亮了。
周春雨指了指平臺外:“聲音好像是從那個方向發出來的。”
陳薇過去扶着他,道:“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互相扶持着走到平臺邊,只看了一眼,就呆立當場。
從崖山平臺上放眼望去,鄞江鎮一帶盡收眼前,只見原來僅是一條白帶的鄞江,如今化身爲一片奔騰的波濤,一路洶涌而下,不僅吞沒了江兩邊的農田、房屋、樹林,更是翻越堤壩,向兩岸的村莊、農田、工廠漫延開去
。
陳薇神情恍惚中,只知道一把抓住周春雨的胳膊,嘶聲道:“快,王路!老封!”
在這大自然的威力中,王路和封海齊能力再強,也只是灰灰。
周春雨早就想到了,他不顧一切,一把拎起藤索,拉扯了幾下,幾乎是立刻,藤索上傳來了反拉之力。
周春雨大叫道:“有人!下面有人!”這八成是封海齊了,周春雨知道他一直守在懸崖下,但他不敢明說封海齊的名字,僅有“有人”代替,就是希望讓陳薇對王路的生還還報有希望。
周春雨拉扯藤索之舉,就是懸崖下的王路發現藤索在動的那一刻。
這時,懸崖上週春雨和陳薇急着要把下面的人拉上來,懸崖下王路和封海齊也在爭論誰先上去。
封海齊讓王路先上,邊說邊打算解開纏在腰上的藤索――要想兩個人一起上根本是不現實的。
王路攔住了封海齊:“你的能力比我強,你先上。”這種時候不是客套的時候,雖然王路迫切想看到中毒的陳薇和王比安,但是,他還有一份理智:封海齊求生能力遠遠超過自己,說句難聽的,就是要救陳薇和王比安,封海齊也比自己強多了。
封海齊聽出了王路的話外之意,這時,藤索又扯動了幾下,沒時間再多遲疑了,他對着王路點點頭:“你儘管放心,我會照顧好大家的。”藤索開始往上拉動,封海齊緩緩升了上去。
在懸崖上拉動藤索的,除了陳薇和周春雨,還有謝玲,她聽到外面的異響後,見陳薇和周春雨一直沒回來,哪有心思在臥室裡躺着休息,硬是掙扎着來到了平臺上,等她看到山下滔天的洪水後,更是二話不說,握住起藤索就要拉拔。
陳薇拗不過她,再說也擔心懸崖下封海齊和王路的安危,硬着牙,和周春雨、謝玲一起,把藤索纏在身上,一把一把開始拉動藤索。
藤索一截截逐漸拉了上來,帶頭的周春雨明顯能夠感到藤索末尾有很重的力量在往下墜,還一蕩一蕩的,這說明,藤索上不但有人,而且還在主動往上爬。周春雨臉上禁不住揚起一絲喜色,能主動攀爬藤索的,肯定是封海齊。但立刻又擔憂起來,封海齊得救了,那王路呢?
難道王路被困在鄞江鎮的屍潮中沒回來?或者在回程時遇上了洪水?
就在周春雨患得患失時,突然感到手中的藤索一輕,他身後的陳薇和謝玲也察覺到了,陳薇探過身來:“怎麼?藤索沒問題吧?”
周春雨忙道:“藤索沒斷,很好。”
話音剛落,就看到懸崖邊的山石上冒出一隻手來,接着又是另一隻,很快,一個腦袋從懸崖下升了起來。
“封所!”“老封!”“封老頭!”不一而同的呼聲齊齊響起。
封海齊手一撐,翻上了平臺,人沒站穩就對着陳薇道:“王路很好,他就在下面
。”
陳薇眼淚譁一下就流了下來:“謝謝,謝謝你老封。”
封海齊搖搖頭:“謝我做什麼。小王……嘿嘿,了不起。”
說着走過來看了看三人的臉色:“看樣子大家中的毒還好。”
陳薇連忙道:“老封,你快給謝玲看看,她中的毒最深,雖然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卻也不知道到底好沒好。”
周春雨也道:“封所,我們到現在爲止還不知道是什麼讓大家中了毒,更不要說用什麼解毒了。”
封海齊走到謝玲的身邊:“是石龍芮讓大家中了毒,就是米飯糰裡的芹菜,那玩意兒看起來像芹菜,其實不是。”他伸手搭了搭謝玲的脈搏,點點頭又搖搖頭:“小謝的心跳還是很有力的。我雖然知道石龍苪有毒,怎麼治卻也一樣一竅不通。不過,反正中了毒,把食物都吐出來是沒錯的了。現在我看看大家還能動還有力氣把我拉上來,好歹說明這中毒緩解多了。”
封海齊左右一看:“王比安呢?”
陳薇連忙道:“王比安也吃了那什麼石龍芮,我也想辦法讓他吐出來了,孩子正在臥室裡睡覺,老封你要不要去看看?”
封海齊道:“好。”又回頭對一臉焦急的謝玲道:“等我回來再把王路拉上來吧,看你和小周的樣子,可沒多餘力氣拉藤索了,萬一一失手,可就害了小王了。”
謝玲點了點頭,聽了王路平安的消息後,她也放心多了,再急,也不急在這一刻了。
封海齊在陳薇陪同下到臥室細細觀察了王比安,看他睡得正香,臉色也較紅潤,鬆了口氣,扭頭對陳薇道:“石龍苪的毒中得深了,會讓人連氣也喘不過來,更會不斷拉稀。王比安卻並沒有這些症狀,看來孩子沒危險了。”
陳薇聽了封海齊的結論,大大鬆了口氣,雖然她心裡也早有預料,但有封海齊這個“專家”確認,纔算是徹底安心。
兩人又匆匆回到平臺,封海齊對早已等在一邊的謝玲和周春雨道:“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
說着,把藤索緩緩放到懸崖下,不一會兒,懸崖下隱隱傳來王路的喊聲,藤索上也傳來拉扯的動靜。封海齊運了運氣,腳蹬着木樁,穩穩地一把一把拉扯着藤索。
陳薇早就等不急了,跑到懸崖邊守候着,等她往下探頭隱隱能看到王路的身影時,雙手攏着大喊道:“王路!你沒事吧?”
下面傳來王路的迴應:“我很好!我沒事!王比安呢?”
雖然已經有封海齊提前確認了王路的安全,但聽到王路的聲音,陳薇還是禁不住涌出淚來:“王比安很好,沒事,正睡着呢。”
旁邊的謝玲和周春雨畢竟沒忍住,跑過來七手八腳幫着封海齊一起拉,王路起初還要手腳扒拉着懸崖壁,幫上面的封海齊借力,等謝玲和周春雨幫着一起拉時,上升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身子都刮擦在石壁上,連連嚷着:“慢點慢點
。”
王路終於爬上了懸崖,人沒站穩,陳薇已經一頭撲到了他的懷裡,哽咽着流下來淚。
王路拍着陳薇的背,感慨萬千,這次下山,突發事件連連,而且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只要走錯一步,一家人就成了陰陽永別。
王路的視線越過陳薇的肩膀,看看謝玲,又看看周春雨,苦笑了笑:“真對不起,沒給大家帶回吃的來。”
謝玲搶着道:“說這做什麼?咱們大家不都還活得好好的嘛。”
陳薇擡起頭來:“早知道現在這個結果,你和老封就不用冒險下山了。”
王路嘆了口氣,還真是這樣,折騰了半天,不但兩手空空,還讓山上衆人莫名其妙種了一回毒,如果封海齊當時在山上,哪裡會出這樣的烏龍。
王路左右看看,見大家雖然個個萎靡不振,卻無性命之憂,道:“對了,老封說你們是吃了石龍芮中的毒,怎麼樣?毒解了沒有?是用什麼解的毒?”
謝玲、周春雨原本見王路平安歸來,滿臉喜色,一聽這句話,頓時人人變了臉,謝玲一想到那滿滿一碗的糞汁差點又吐出來,連忙捂住嘴。
封海齊也有些好奇,道:“是啊,小陳,你用的什麼法子給大家解的毒,說來聽聽,我也學一招。”
陳薇白着臉,不知該說什麼好。
謝玲尖叫一聲:“姐,你、你要是說出來,我、我不活了!”
這話語無侖次,一聽就是小女生撒嬌之言,但陳薇卻聽進去了,她看了看周春雨同樣一臉古怪的神色,知道實在說不出口大家是用糞汁催吐救命的。
王路和封海齊都覺得有些奇怪――這解毒的法子有什麼不能說的,這可是救人秘方,越多人知道越好啊。
陳薇支唔了半天才道:“也沒什麼法子,用指頭捅捅喉嚨吐出有毒的食物,就解毒了。”
王路自然看得出陳薇是在打馬虎眼,但一來看謝玲和周春雨的表情,似乎並不想讓他和封海齊知道解毒法,二來,這事也不是當務之急。
王路強打起精神道:“總算也有好消息,經過這場洪水,最起碼鄞江鎮的屍潮是結束了。我們再不用坐困崖山了。”
沒錯,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也是最大的好消息,屍潮退去後,以崖山上現有的力量,簡直可以用鄞江無敵手來形容。
雖然下着雨,颱風還在呼嘯,王路、陳薇、謝玲、周春雨、封海齊臉上卻是一派雲開霧霽。
王路揮了揮手:“回家
。好好睡一覺。明兒一定是個大晴天。”
衆人正懷着輕鬆的心情走到龍王廟前,突然王路聽到噹啷一聲,他一愣,猛地一拍腿:“糟糕!太陽能發電板!快,快去收起來,被砸壞了就慘了。”
衆人一窩蜂亂糟糟地向院子裡跑去。
果然,亂七八糟纔是崖山生活的常態啊。
就在王路一頭雞毛地平安回到崖山時,他不知道的是,在鄞江,一隻智屍正陷入平生第一次迷惘之中。
那隻智屍,正是與王路在愛心園食品店與如海超市糾纏不清的女智屍。
它在如海超市與王路“分手”後,一路追尋舔食着王路左掌心傷口滴落在街頭的鮮血,一直追蹤到江埠頭。
江水帶走了王路所有的氣息,女智屍站在埠頭的石階上,呆呆地盯着滾滾的江水。
事實上,身爲智屍,它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爲什麼要到這裡。
它的所有的本能和智慧,就是尋找食物,獵食、捕獲、撕咬、吞食。因爲它比較“聰明”,總是在獵物日益稀少也日益變得危險的日子裡,“弄”到食物,所以,團聚在它身邊的喪屍也越來越多。
但正是因此,女智屍對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爲非常不解。
自己站立的埠頭,明顯沒有任何獵物的蹤跡,可自己爲什麼要在這裡浪費時間呢?
它低頭看了看,自己站立的石階上,剛剛被仔仔細細舔過一翻,就爲了品嚐到那令它迷醉的味道。
女智屍無法形容那種味道,那,並不象獵物血食能給它無止境的飢餓感帶來的慾望上的滿足,但那味道卻如此奇特,讓女智屍欲罷不能。
它,是如此深深渴望再一次品嚐到那滋味。
就在女智屍發呆時,一陣轟鳴聲伴着波濤滾滾而來――洪水衝進了鄞江鎮。
女智屍和團聚在它身邊的喪屍們連掙扎一下都沒有,就消失在滔天洪水中。
王路並不知道和他有一吻之情的女智屍被洪水沖走了,他坐在臥室的牀上,正由陳薇給他掌心的傷塗雲南白藥,沾着藥粉的棉籤碰到了他血肉模糊的傷口,王路禁不住一陣陣顫抖。
陳薇含着淚道:“怎麼弄出這樣大的傷口?都看得到骨頭了,這傷口周邊的皮膚都割爛了,我就是想用針縫都縫不了。以後就算是好了,也會留個大疤。”
王路咬着牙,強笑道:“這算什麼事兒,我又不是小白臉,靠身體吃軟飯的,這身上有疤,才盡顯男人本色啊。”
陳薇用手背擦了擦淚,吸了吸鼻子道:“我也不想知道你這傷怎麼來的,總歸是自己的身體,千萬要保護好,可別再受傷了
。”
王路包好傷後,由陳薇服侍着,擦了身,換了乾淨衣服,不等謝玲從後山洗了澡回來,就一頭倒在書桌上沉沉睡去。這一天,也夠他累的了。
次日,王路是被王比安嚷嚷聲驚醒的:“媽,我的褲子是誰換的啊。”
陳薇打了個哈欠道:“當然是媽媽給你換的啊,你吃了毒芹菜,又是嘔吐又是拉稀,全身的衣服弄得又髒又臭,所以媽媽幫你把所有衣服都換了,還給你擦了擦身子。你謝玲姐和周春雨叔叔又把你擡上高低牀,要不,你怎麼能舒舒服服睡到現在。”
王比安“啊”地叫了一聲:“毒芹菜?米飯糰裡的芹菜有毒?我知道了,封伯伯曾經說過,有種植物叫石龍芮,它的外表很像芹菜。唉呀,早知道謝玲姐摘來野菜時,就該讓我把把關的。好歹不會鬧出差點要了大家命的事件來。”
陳薇拍了拍王比安的頭:“好好,知道你辨認野菜的本領大,不過,從今天起,咱們再也不用吃野菜了。”
王比安一愣,繼而歡呼一聲:“老爸從山下弄糧食上來了嗎?”
陳薇笑道:“你老爸已經醒了,你自己去問他吧。”
王比安剛要爬下牀,突然想起自己剛纔質問媽媽的初意,紅着臉道:“媽,我的衣服真的是你換的?”
陳薇詫異道:“是啊。”
王比安漲紅着臉道:“老媽,你、你還給我洗了澡?”
陳薇更不解:“那還用說,你當時身上臭得薰得死人。”
王比安大叫一聲:“老媽!我現在已經是大人了!你、你怎麼可以看我的小雞雞!”
陳薇好笑道:“你也知道自己長的是小雞雞啊,都是老媽造出來的,看一眼又怎麼了。去,起牀吧,別鬧了。”
王比安大叫道:“抗議,抗議,強烈抗議,媽媽好流氓啊。”
謝玲從門外走了進來,道:“誰又流氓了?你爸又做什麼了?”
王路翻了個白眼,老子真是躺着也中槍。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躺槍”?
陳薇見王比安精神大好,已經會胡攪蠻纏了,知道他中的毒已經全消了,便撂下手不再睬他,轉頭對謝玲道:“飯吃過了沒?我已經燒好了,就在鍋裡呢。”
謝玲大大咧咧道:“沒呢。”說着,對裝睡的王路道:“哥,快起牀,給咱們弄飯吃去。”
王路躺不住了,從書桌上坐起來,撓了撓頭:“你姐不是已經燒好飯了嗎?還叫我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