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下,山寨金字塔防盜門前,挨挨擠擠站滿了喪屍,它們有的用頭和身體一下一下撞擊着大門,有的從欄杆空隙裡伸出胳膊來,向裡面抓撓吼叫着。
而在山道下的公路上,密密麻麻的喪屍羣也同樣仰着脖子,貪婪地盯着山道上的活人。
王路坐在地上,陳薇緊緊握着他的手,死也不願意放開,剛纔剎那的生離死別,幾乎嚇得她心跳停止,這時又哭又笑,摸索着王路怎麼也看個不夠。
謝玲和王比安也癱坐在山道上,劇烈喘氣,剛纔那短短几分鐘,幾乎耗光了他們身上所有的力氣,手軟腳酥。
王路全身汗出如漿,手臂和小腿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着,右膝蓋在剛纔爬山道時,在石頭上磕開了一個口子,肌肉像嬰兒嘴一樣翻開着,血泊泊流出來。他的左手也好不到哪裡去,在用力攀爬時,撕了指甲的手指上大滴滴的血掉到地上,至今沒有止住。
然而身上的傷,山下近在咫尺的喪屍羣,都不在王路眼裡。
他的眼,死死盯着一件東西。
槍。
一把77式警用手槍。
77手槍比不了以前的被俗稱爲“黑星”的54手槍,射程短不說,殺傷力、停止力都很差勁,彈匣裡的彈簧更是渣,在長時期不用的情況下,彈簧會失去彈性,導致供彈卡殼。
77手槍最渣的表現就是,在甬港市幾乎年年都要舉行的流浪狗清理活動中,警察連開10多槍都殺不了一隻瘋狗。
然而剛纔兩槍,槍槍命中襲擊王路的喪屍的頭顱。
在這嘈雜的環境中。在王路和喪屍幾乎是緊貼身的情況下。在喪屍無規律的活動中,槍的主人一槍一個洞。連一點點的失誤都沒有。
高手!
絕對的高手!
現在,槍,在高手手中。
而自己一行人,稍有點戰鬥力的自己幾近癱瘓,陳薇和謝玲都是女人,王比安……其實,不要說四人現在赤手空拳。就是消防斧在手,在77式手槍面前,也是渣。
仆街的廢渣。
王路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什麼人,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槍,只看到槍的主人穿的是一身平民的衣服,雖然槍的主人剛剛救了他,但是,在這亂世裡,擁有槍的人,纔有最大的話語權。
從這一刻起。王路一行人的命運,似乎再不在他們自己的手裡。
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小姨?姨父?”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滿滿的是不敢致信以及喜悅。
王路劇烈地一扭脖子,頸骨甚至爲此發出了咔的一聲響。聲音的主人是個青年人,就是他剛纔伸出雙手幫陳薇、謝玲把王路拉了上來。王路全神貫注於手槍,居然一時沒有注意到他。
王路還在發怔,眼前的青年似乎有些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哪裡見過他,陳薇已經驚叫道:“周春雨?!你、你是周春雨!”
“小姨!姨父!真是你們!”周春雨大叫道。
“別叫我姨父!”王路脫口而出。
這是下意識地反映。周春雨。是陳薇爸爸的兄弟的侄兒的女兒的丈夫,從輩份上來說比陳薇小一輩。
周春雨是東北人,警校畢業後分配到甬港市龍觀鄉鄉派出所,結識了在當地國土局工作的陳薇爸爸的兄弟的侄兒的女兒陳冬佟,兩人異地戀結的婚。
婚宴舉行前,周春雨陪着老婆大人到處發喜帖,原本。這喜帖分到長輩一輩就夠了,也輪不到陳薇和王路這遠的八杆子打不到的下一輩親戚身上。
巧的是,送喜帖時,陳薇和王路正回孃家,既然碰了面,當然不能缺了禮數,先是論了輩分,陳薇是小阿姨,王路自然是姨父,其實王路和周春雨相差了也就5歲。但沒辦法,農村就是講究輩分,不要說差了5年,王路就是噙着奶瓶,只要輩分夠大,一樣得執晚輩禮。
然後就臨時加了份喜帖,一定要請阿姨姨父到場。
喜慶事當然得捧場,陳薇和王路帶着王比安,封了個大大的紅包參加了周春雨的婚禮。
此後,又出席了他們孩子的滿月酒席。
就見了這兩次面。以後也只是偶然逢年過節通個電話,周春雨有時還會發幾個表揚自己派出所的好人好事啥的郵件,請王路幫幫忙,看能不能在網站上發一下。王路多是玉成其事。
王路堅決不讓周春雨叫什麼姨父,大家差不多的年齡,最多喊聲哥就行了。但周春雨也是個愛玩鬧的,偏偏嘻嘻哈哈喊“姨父”。
這一聲“姨父”引出了王路下意識地回了句“別叫我姨父”,現場詭異的沉默被打破了。
王路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衝着站在山道邊持槍的男子點了點頭:“多謝救命。”
陳薇早已經一把拉住了周春雨的手:“你怎麼會在這裡?運氣就這樣好救了王路。陳冬佟呢?還有……”
周春雨還來不及回話,持槍男子打斷了陳薇的話:“我說,這兒有沒有安全的地方?我們不能呆在這裡。”
幾乎是對他的話做解釋,謝玲喊了起來:“哥,快看那門。”
王路一扭頭,只見山寨金字塔大門在門外衆多喪屍的推擠下,似乎有點吃不住勁了,不鏽鋼門框被搖晃得咣噹作響,水泥石牆在持續不斷的震動中,用來粘接的水泥脫落了下來――要說起來,這道門的的確確是豆腐渣,王路調水泥時掌握不好比例,雖然勉強用水泥砌起了石塊,但水泥太“粉”――先是小塊的水泥掉了下來,接着是大塊的,不一會兒,石牆最頂上的一塊石頭咚咚翻滾着。掉到了地上。
“跑!快往山上跑!”王路向大家揮着手。
陳薇和謝玲要過來扶王路。周春雨已經搶先一步扶起了王路,王比安跑得最快,三步兩步就上了臺階。陳薇扶着謝玲也跟了上去。
持槍的男人站在山道邊,等周春雨扶着王路從他身邊經過後,他纔跟了上來。
周春雨力氣大,半扶半拖着王路向山上飛奔,王路卻猶如芒刺在背,無他。因爲有一把手槍就在他的背後。
雖然知道自己有些多疑,但現在持槍男只要擡手一槍,這座崖山就不姓“王”了。
這個念頭很可笑,和周春雨同行的持槍男要幹掉王路根本不需要動手,只要剛纔在喪屍來襲時袖手旁觀就是,到時,王路的娘子孩子妹子,就統統是人家的了。
可是,雖然明白自己有點以小人之心忖君子之腹,但王路還是禁不住小人了一把。
自己背後的可是把貨真價實的槍。
即使在這亂世。槍也不是什麼大白菜,阿貓阿狗也能弄上一支。
所謂國之重器,有德者居之,說白了。就是能打人的大棒,都是真正有實力的人才能掌握。
槍,就算是在最初的末世混亂中流落到了弱者的手中,經過這段時期的磨合,要麼持槍的弱者成長爲真正的強者,要麼。弱者保不住自己手裡的利器,槍被奪人被殺。
所以,有槍的人,必定是強者。
王路心中突然一動,周春雨是警察,那和他同行的持槍男,會不會也是警察?他偷偷扭頭瞥了一眼身後的持槍男。雖然他的頭髮較長,還被胡亂用剪刀修理了一下,但還是能看到長期戴警帽留下的發線。
不過,現在可不是什麼有困難找警察的時候。
警察,只是他過去曾經的職業。
就象網編是王路以往的身份。
但你要真把王路視爲人蓄無害只會偷偷瞄美女齊13短褲下面大腿的都市小白。
你就會馬上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殺人,對王路來說,不比從農裡摘顆青菜覺得麻煩多少。
自己身後的男人肯定一樣。他殺王路,肯定和他救王路一樣輕鬆。
舉手之勞。只要有需要。
就在王路疑神疑鬼時,突然,山下傳來一聲巨響,王路一扭頭,只見山寨金字塔大門倒塌了,石砌的“金字塔”在喪屍們持續的撞擊搖擺下,終於崩潰了,石頭轟然散開、滾落,接着,失去一邊支撐的不鏽鋼大門也被喪屍們推倒,喪屍們踩着不鏽鋼支架、大小不一的石塊,向山道上的衆人緊追過來。有個別倒黴的喪屍被倒塌的石塊砸中,但除了兩隻特別衰的喪屍砸破了頭嗝屁外,其他的喪屍一窩蜂衝了過來。
持槍男早就將槍收到了腰裡的槍套裡,這時見到山腳的異狀,急跨幾步,和周春雨一起架起了王路,幾乎是凌空架着他在山道上飛奔,前面的王比安看到不妙,也轉回身幫陳薇一起扶着謝玲跑。
持槍男邊奔邊問王路:“山道上有沒有險要的地方?可以用來阻一阻喪屍。”
王路道:“有,山道頂端很險要,我在那兒備了很多石塊,就是用來防今天這樣的緊急情況的。”
持槍男沉聲道:“好。”又接着問:“山上有什麼武器?”
雖然知道自己話一出口,這個持槍男就摸清了崖山衆人的底牌,但王路一點沒有猶疑,這種同舟共濟並肩殺敵之時,還遮遮掩掩的,根本就是自己找死。持槍男都捨得用兩粒寶貴的子彈救王路,王路又有什麼好隱瞞的。
王路突然發現自己對持槍男的警惕和懷疑很可笑,在這亂世子彈可比人的命要寶貴多了,在短時間內,子彈絕對是不可再生資源,要是換了王路,他可不會拿子彈去換一個陌生男人的命。
王路爽快地道:“山上有把弩,可惜壞了不能用,能用得上手的也就消防斧、砍柴刀、鋤頭、釘耙,對了,還有些防護用具,盔甲頭盔啥的。”
持槍男點點頭:“不錯,還有點拼命的資本。”
王路苦笑,是啊,不是什麼保命的資本,而是拼命的資本,加上週春雨和持槍男,山上也就6個人,而背後緊追而來的喪屍卻是數百上千。
持槍男手裡有槍,但王路不會白癡到認爲槍的子彈是無限的。
又要拼命了嗎?呵呵,在這末世,拼命是命運選擇題中惟一的選擇項。
六人終於搶在被喪屍追上前跑到了山頂,王比安人小身輕跑得最快,搶到石堆旁,抱了一塊石頭轉身就要往山道上追來的喪屍扔,持槍男鬆開架着王路的手攔住了他:“小朋友沒力氣,別浪費石頭了,小周,你和你姨父(別叫我姨夫!王路悲催地在肚裡嚷嚷)跟我扔石頭,這個,你們倆(他指指陳薇和謝玲),去拿武器還有防具,等會兒弄些吃的喝的,今天這仗,有得打了,餓着肚子可沒力氣。”
持槍男自說自話一分派,衆人卻沒質疑,紛紛散開去做自己的事情,王比安嚷嚷道:“那我幹什麼?我也會殺喪屍。”
持槍男已經抱起了鋼精鍋大的石頭,向山道上最前面的喪屍扔了過去,不偏不倚,正中喪屍的頭,喪屍一聲沒吭倒在石階上,持槍男回身搬起又一塊石頭道:“小朋友就給我們加油好了。”
王比安到底沒有站在旁邊空喊加油,他把山羊拖了過來,用一塊滑板加竹筐,臨時做了個羊拉小車,幫大家從石窟拉石塊,這還真需要,因爲三個男人扔石頭扔得很快,王路以前積下的石塊明顯不夠用。
說實在的,石塊並不是對付喪屍的好武器,準頭實在太差,而喪屍只要不砸破腦袋,斷個胳膊腿的根本不在乎,除了剛開始時,三個男人瞄準喪屍的頭扔石塊外,很快三人就亂扔一氣了,只求能阻一阻喪屍的步伐。
山道的石階上已經倒着好幾只頭骨破裂的喪屍,還有幾隻被石頭砸斷了骨頭的喪屍在石階上爬動着,但更多的喪屍還在向上涌,
幸好這時陳薇和謝玲已經把武器送到了,在他們幫助下,王路還穿上了盔甲,有了烏龜殼護身,王路信心大增,他舉着消防斧大吼一聲,跑下山道,舉着斧頭一陣猛劈,連殺4、5只喪屍。
шшш ●Tтkд n ●¢ O
山道窄小,喪屍倒下的屍體一時擋住了後續喪屍前進,王路鬆了口氣,拖着消防斧小跑回山道頂,穿着盔甲沒法子坐,只能柱着消防斧重重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