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連忙退了回來,拉着謝玲回到了江邊,這才喘了口氣。
“臭死人了!”這是謝玲的第一句話。
“好多的鴨子,想怎麼吃就能怎麼吃了!”這是謝玲的第二句話。
王路嘴裡也差點流下了口水,他的眼前晃動着一隻只肥肥的烤鴨,烤鴨的最佳吃法就是,有肉絕不啃骨頭,有皮絕不吃肉,先啃鴨頭,再來翅尖,什麼你說腿最好吃――你丫的以爲這是肯德基啊。
發財了
發大財了!
王路和謝玲對視的眼裡一片濃濃的深情――對各式各樣鴨子菜餚的深情。
一對土財主。
謝玲喘過氣來:“有多少隻鴨子?100只有木有?”
王路毛估了估:“肯定超過了。”
王路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到鴨舍側邊有道木板小門,他走過去,看到門框上搭着個小小的鐵釦。扣上掛着把小鎖。王路只用消防斧一磕,就磕下了鎖,取下鐵釦,推開門,裡面是個貯藏間,堆着好多飼料袋子,佔了大半間屋子。這是鴨飼料。最裡面還疊放着好幾個大紙箱。
謝玲搶步進去翻了翻紙箱:“青黴素、痢特靈、桿菌肽、林可黴素、環丙沙星……哥,快來看,這裡有好多藥啊!”
王路探頭一看:“噢,都是給鴨子治病用的。”
謝玲一愣:“這青黴素也是給鴨子用的?”天哪,她可從來沒想到過鴨舍里居然還有這種救命藥,要不然,她和陳薇還冒險闖入衛生院做什麼啊。
王路點點頭:“沒什麼好奇怪的,不要說養鴨子了,養雞,養牛,甚至養魚養蝦,很多用的藥和人差不多。廣譜抗生素在養殖業用得非常廣泛。”
王路拍了拍紙箱:“這些藥都帶回崖山吧,這可是我們的救命藥啊。”
這可是意外之喜。如今這藥自然要用於崖山衆人身上,鴨子再生了病――嗯嗯,恐怕在你們生病前就早已經進入王比安的小肚子了。
謝玲沒有二話,和王路抱起紙箱子,放到了外面的小船上。裝藥的紙箱有好幾個,小船裡一時放不下,先取了一隻裝着青黴素的紙箱,餘下的打算下次再來拿。
謝玲突然想到了――這100多隻鴨子怎麼帶回崖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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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心頭的疑問一說,王路不以爲然地道:“怎麼可能帶回崖山啊,不說崖山上沒這樣大的水面養活這樣多鴨子,就是上山也沒法讓這些鴨子老爺爬山道啊。”
謝玲道:“那,把鴨子都弄到我的鳴鳳山莊好了,那兒離江邊並不遠。”
王路還是搖頭:“鳴鳳山莊看着大,可也沒養鴨子的地方,你總不會想在大廳裡養鴨子吧?”
謝玲搖頭――開玩笑,剛纔鴨舍裡的臭味差點沒把她薰暈過去。自己的鳴鳳山莊要是也變成那樣,自己乾脆一頭撞死好了。
王路道:“我想過了,這鴨子啊,依然養在這個地方就行了。鴨子有回巢的動物本能,這裡是它們最熟悉的地盤,你也看見了,這生化危機發生這樣長時間了,在沒有人餵養的情況下,這樣多鴨子靠自己找食都活了下來,而且沒有四下走散。這裡就是它們的家啊,它們已經習慣住在這裡了。”
“就算是我們有能力在崖山下給它們搭個新的鴨舍,也難保它們外出覓食時,不一會又跑回老家,甚至要是四下走散了,那就更糟了。”
謝玲有些不放心:“可就這樣讓它們在這裡散養着,也不是事兒啊,萬一來個喪屍什麼的……”
王路失笑道:“我們這一路過來,農田裡哪裡看到過喪屍,而且就算是有喪屍來,這鴨子也會跑啊,別看它們腿短,一到水裡,喪屍也拿它們沒辦法。你放心啦,這樣長時間沒人照顧這羣鴨子也活得好好的。我想過了,以後我們每隔三天來看看鴨子,一來看看它們有沒有生病,二來也給它們喂喂食,讓它們自己找食吃可沒有飼料餵養長得快。”
謝玲扁了扁嘴道:“不會吧,哥,都這時候了,你還想着吃飼料催肥的鴨子啊,你不會還想着放什麼蘇丹紅吧?”
王路哭笑不得:“你也別把現代養殖業說得這樣不堪吧,這飼料裡面的營養成份的確比鴨子光從江裡吃小魚蝦要豐富多了,只要不亂用各種非法添加劑,這飼料業是人類的一大進步。”
謝玲扁了扁嘴:“我不管,反正這裡的飼料你都不能用,你要是敢用,哼,你信不信,我把這些飼料都倒江裡去。”
唉,和一根筋的女人說不通道道,特別是這個一根筋的女人和自己還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
王路立馬服軟:“好好,不用飼料不用飼料。”他想了想:“反正現在田裡出產也多,我們定期整些菜葉啊稻穀啊什麼的來喂就是了――唉,這被農民伯伯看見還不罵死,這樣好的稻穀用來餵鴨子,人家都是用脫粒打下的糠粉的啊。”
謝玲不以爲意地道:“管它呢,反正在田裡也是爛掉,再說了,這些飼料又用不了多長時間,等吃光了,你早晚也得打這個主意。”
這倒也是。王路釋然了。
他想了想,對謝玲說:“今兒先讓我弄些飼料做些事吧?放心,我只用一點點。”
謝玲瞟了瞟他:“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王路叫冤:“這叫什麼話,好事,絕對的好事,等會兒你就明白了。”
說着,從地上撿了個塑料盆,裝了一盆飼料。
謝玲緊跟着王路,出了貯藏間,又回到了鴨舍的稻草簾門前,王路推簾而入,謝玲猶疑了一下,終歸抵不住好奇心,大大吸了一口氣,閉上嘴,跟着王路鑽了進去。
裡面的鴨子見有陌生人進來,又鬧成一團,互相擠壓踩踏着。
王路放輕聲音,嘴裡嘎嘎喚着,隨手抄起盆裡的飼料向鴨羣撒去。
鴨子們立刻圍了上來,爭搶着飼料,王路邊撒飼料,邊往後退,一路退到了稻草簾門前,掀開簾門,用飼料把鴨羣引誘到了外面籬笆圍着的空地上,最後,王路把飼料盆往地上一放,任鴨子們搶成一團。
謝玲不明所以地跟着王路走進走出,氣早就憋不住了,臭氣薰得她頭都大起來,正想扯住王路問他整什麼名堂,就見王路又一頭鑽進了鴨舍。
鴨舍裡還有幾隻呆頭呆腦的鴨子,王路也不理它們,徑直走到鴨舍最裡面,蹲下身在滿是鴨糞的稻草堆裡一摸,手一舉:“哈,找到了。”
謝玲一眼認出來,那粘着鴨糞的圓乎乎的東西,正是個青殼大鴨蛋!
謝玲傻眼了,她幾乎是撲到了王路身邊,學着他的樣把纖細光潔的手掌探入了腥臭十足的稻草堆裡,幾乎是立刻,她的指尖觸到了一樣圓圓的東西,謝玲一把握住,取出一看――又是隻大鴨蛋。
謝玲覺得自己的腦袋暈暈乎乎的,只不過這次不是被鴨糞給臭的,而是――這個鴨舍裡,得有多少隻這樣的鴨蛋啊!
王路和謝玲七手八腳撿了半天,一隻手兜在胸前都放不下了,散落在爛稻草堆裡的鴨蛋都沒撿完,兩人隨隨便便一伸手,必能摸出一隻來。
謝玲禁不住感嘆道:“天啊,這裡有多少鴨蛋啊?!”
王路笑得合不攏嘴:“你想想這都有好幾個月沒人來收蛋了,雖然因爲缺少了飼料餵養,不見得每隻鴨子每天都會生蛋,有的鴨子還會把蛋生在野外,但還是有不少鴨子習慣性地把蛋生在鴨舍裡的。往少裡說,也得有上千只蛋!”
謝玲的嘴已經張得像鴨蛋一樣又大又圓了――上千只蛋啊!還是純天然無激素的。
王路稍稍提醒了一下謝玲:“不過有些蛋埋在稻草堆裡這樣長時間,天氣又熱,搞不好會壞掉……”
王路話音未落,謝玲正摸蛋的手突然縮回來了,“唉呀,怎麼粘黏糊糊的。”
王路以爲謝玲摸了一手鴨子剛拉下的糞,連忙趕過來,仔細一看,卻是謝玲正好摸着了一隻碎了蛋殼的鴨蛋。
王路心痛得道:“我剛要說呢,這鴨子不小心也會壓壞蛋的。”
謝玲心痛得不行不行的,這羣笨鴨子,怎麼就這樣糟蹋自己的勞動果實呢。
兩人一趟一趟把鴨舍裡找出來的蛋往小船上搬,差點連入腳的地方都沒有,多餘的蛋又放到了貯藏間裡,翻出了幾個空的飼料袋子裝了,準備下次來運,這才住了手。
如果細細再找的話,鴨舍的角角落落裡必定還能找到蛋,不過一來王路和謝玲實在是忍受不了那股臭味,二來這些深埋在稻草堆和糞堆時的蛋很有可能已經變質了,所以兩人還是罷了手。
兩人還在鴨舍裡找到了幾隻死鴨子,王路一度很緊張,害怕是鴨瘟,這玩意兒爆發起來極快,三兩天就能把這所鴨舍裡的鴨子團滅了,雖然手頭有藥,可王路一點治鴨病的譜都沒有。搞不好就是狗咬豬尿泡――一場空歡喜。
但拿到外面細細查看了,貌似這幾隻鴨子是被踩死的――真夠悲催的。王路畢竟還是不放心,愣是拿着鴨屍體走出老遠,在一塊田裡用消防斧挖了個深坑,把死鴨子埋了。雖然燒光最好,可王路又沒隨身帶着汽油。
臨走前,王路好歹還是在謝玲不滿的目光中,用飼料餵了餵鴨子,王路美其名曰:增進感情。
以後少不得要經常來,摸個蛋啊,帶走只肥鴨啊什麼的,總得賓主相歡,其樂融融纔是道理。想讓一羣呆頭鴨認得你親近你,除了餵食,還能有什麼別的好辦法?
王路喂玩鴨子,正在謝玲幫助下重新把它們趕進鴨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這廝搓着手道:“謝玲啊,你看,我們是不是……是不是帶一隻回去?”
謝玲一愣,立刻明白了王路心中所想――他這是問要不要帶回一隻鴨子回家美餐一頓。
這要是放在以前,謝玲毫不猶疑就會抓一隻、甚至兩隻鴨子回崖山,先吃個痛快再說。
可現在和王路一家呆久了,也學會了陳薇雞生蛋蛋生雞那一套理念,居然盯着扭着肥屁股滿地亂走的鴨羣猶疑起來:“也不知道這些鴨子會不會孵小鴨子,不然的話,我們吃一隻就少一隻,少一隻就少了好多蛋……”
王路咕嘟嚥了口口水:“只吃一隻……應該沒關係吧,這羣呆頭鴨,自己踩自己都能踩死好幾只呢,多浪費啊這。”
謝玲苦惱了半天,想到了王比安,一揮手:“吃……就吃一隻!”
兩人結成了共識,就決定抓鴨子,謝玲又想到了什麼:“唉,哥,你抓只公鴨子吧,母鴨子可以留着生蛋啊。”
王路指着自己的臉:“謝玲,你看我這樣子會認得出哪隻鴨子是公的哪隻鴨子是母的嗎?”
得,這話又白說了,兩人都是睜眼瞎。
最後還是王路一錘定音:“就抓只最肥的!”
話是如此說,兩人也不太可能就此鑽到鴨舍裡,把一羣鴨子追得亂飛亂跳就爲了捉只最肥的――那還不把傻鴨子們嚇得蛋也生不出來?擠壞了摔壞了更是了不得。
王路乾脆就在鴨舍外的籬笆圈裡亂晃的鴨子中挑選起來――合該你們倒黴。
正挑揀着這隻鴨子肥那隻鴨兒大,突然感到腳邊有什麼動靜,低頭一看,一隻鴨子正在用扁嘴啄王路的鞋梆子。
謝玲也好奇地盯着這隻自來熟的鴨子,突然道:“哥,你看這隻鴨子像不像被你餵了半個飯糰後帶我們來這兒的那隻鴨子?”
還真有點像那隻“鴨奸”,只不過在王路眼裡看來,所有的鴨子都一個樣――肥肥的,掛在烤爐上正在往下滴油。
得了,就你吧,鴨兄,這也是我們緣分一場啊。
王路兩手一合,抓住了腳邊的鴨子――不錯不錯,這手感真是豐滿啊。
所以說啊,當“鴨奸”是沒有好下場滴。
不顧鴨子嘎嘎叫着抗議,王路胡亂從鴨舍頂上揪了束稻草,把鴨腿紮上,放到小船裡,和謝玲一起往崖山而回。
回程的船上又是蛋又是藥,沉了不少,出支流前,船底在江底颳得咯咯響,嚇得王路出了一身冷汗――這可是他們唯一的一條船啊,好不容易提心吊膽出了支流,王路又怕水花濺溼了藥和蛋,不敢劃得太快,鴨蛋也好雞蛋也好,如果弄溼了,會破壞殼表面的細孔,讓蛋變質。
到了那道水底下的坎時,王路和謝玲硬是先靠了岸,把藥和蛋都一一運到了坎後的岸邊,減輕了船的載重,半擡着船過了坎――這活兒實在太磨人,兩人沒有合適的用具,一次性拿不了多少蛋,來來回回折騰了不知多少次,纔算把藥和鴨蛋搬上搬下一個來回。
一路折騰着,到崖山下時,已經是下午了,王路和謝玲只在船上草草吃了飯團,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但活還沒完,謝玲用對講機呼通了山上的陳薇和王比安――大家快來搬蛋啊。
不一會兒,山道上滾下兩個蛋――不,兩個人,一大一小,正是陳薇和王比安。
看到沙灘邊滿滿一船青殼大鴨蛋,陳薇和王比安都傻眼了。
謝玲爲了讓陳薇和王比安驚喜一下,故意沒說鴨蛋的數量,只是含糊道在田野裡找到了一些鴨蛋,讓陳薇和王比安帶個能裝蛋的東西來。
陳薇隨手拿了個小竹籃子下山,在她想來,這籃子也能裝十來個蛋呢,應該夠用了。
誰知道,居然有整整一船蛋!
陳薇半晌才掙出一句:“我說,你們是不是打劫了哪家菜籃子運輸車啊?”
王比安機靈,陳薇還在發呆呢,他已經轉身往山上跑了。
謝玲看着他兩手空空的,追着喊道:“怎麼也不拿些鴨蛋上去?亂跑什麼啊,你這臭小子!”
王比安頭也不回地道:“我去拿幾個大水桶來。”在山道上跑得更快了。
謝玲仰着脖子道:“別忘了拿些報紙來墊墊底。”轉念一想,龍王廟哪有什麼報紙啊,又追着喊:“毛巾也行。”
遠遠地傳來王比安的回聲:“知道了。”
“這臭小子倒也機靈。”謝玲嘀咕着,扭頭一看,王路正拉着陳薇的手,涶沫橫飛地講着自己――和謝玲找到鴨舍的經歷。
陳薇看着滿滿一船鴨蛋時,已經隱隱猜到了來源,但從王路口裡確認找到了這樣多鴨子,還是很開心。她小時候也養過鴨子,脫口道:“這鴨子生蛋可以生5、6年呢,看看你抓來的鴨子還沒到換羽期呢,正是生蛋高峰的時候。只要吃的料夠多,三天生兩隻蛋絕對沒問題。”
王路得意洋洋,又拉着陳薇看紙箱裡各種各樣的藥,陳薇自然誇不絕口,一口一個“老公你好厲害”,“王路你運氣真好”,“我們家裡可全靠你了”……
謝玲在旁邊扁嘴――王路也真是的,陳薇姐明明只是哄你開心,你幹嘛笑得像朵喇叭花似的。喂,別忘了這裡面還有我一半的功勞啊。軍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