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不接話茬,朱愛江也只好主動把話題延伸開來,否則,話就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他於是問黃一天:“聽說蔣大寬被抓後,普水縣的常務副縣長張二江現在是一門心思想要爭取空出來的縣長職位?”
黃一天模棱兩可回答:“可能吧,要是連朱局長在市裡都聽到這樣的風言風語,那肯定是無風不起浪啊,怎麼?朱局長對普水縣的政治局勢很感興趣?”
“那是當然,要不我今晚也不會特意過來想跟你瞭解點情況。?網?r/>“朱局長玩笑了,我一個鄉里的幹部哪能懂那些高層人事變動的消息?您要是真想從我這瞭解到什麼內幕消息,恐怕是要失望了。”
朱愛江感覺從自己一進門開始,黃一天始終把話題往外推,瞧他那意思好像並沒聽懂自己話裡弦外之音?他只能含沙射影提示:
“黃書記,你在普水縣工作,對於普水縣領導幹部一些情況總是比我這個市裡工作的招商局長要了解的多一些。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聽說普水縣常務副縣長張二江曾經是你的老領導,想必他的情況沒有人比你跟了解。”
狐狸主動露出尾巴,黃一天要是再裝傻充愣好像有些不合適,他故意裝出一副驚喜眼神看向朱愛江,欲言又止:“張二江在普水經濟開區的時候確實是我的領導,而且當時我在辦公室,還服務過張二江副縣長,朱局長的意思......”
朱愛江連忙衝黃一天擺擺手:“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還不能亂說,我想跟黃書記打聽一下,你服務過張二江,那麼跟張二江副縣長平素走的近乎嗎?”
黃一天心裡想,你小子把我的底細都弄得如此清楚,難道能不知道我和張二江之間因爲江佳欣而形成的尷尬局面,如此搖頭,臉上苦笑道:“朱局長快別提了,說起來張二江的確是我的老領導,也很重用我,不過我跟他之間誤會太多,恐怕他心裡對我這個老下屬已經不認爲是下屬,認爲是對手差不多,早已恨之入骨啊。”
“是嗎?以黃書記這樣的青年才俊哪個領導看了不欣賞幾分,張副縣長也是幹事的人,怎麼會對你有意見呢?”朱愛江看向黃一天的眼神露出幾分探索意味。
瞧瞧,老狐狸們套話的招數通常如出一轍,無非是裝出一副不解同情的表情,用疑問句的方式讓對方主動把心窩裡的話一股腦掏出來。黃一天豈會看不透這位朱局長心裡所想?他心裡巴不得有競爭實力過硬的領導跟張二江爭奪縣長之位,反正只要張二江當不上縣長,誰當他都沒意見。
他既然看透了朱局長的心思,自然明白朱局長想要從自己口中得到什麼,索性順着朱局長的話題有所挑撿向他介紹張二江相關情況。
在黃一天的言語描述中,張二江無疑是一個能幹事肯幹事的好領導,工作能力絕對沒問題,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缺點就是“好色”。當黃一天用玩笑的口氣講起張二江當年在普水縣經濟開區管委會當一把手的時候跟女下屬江佳欣之間風流軼事,他感覺到坐在對面的朱愛江眼神裡明顯閃過一道光芒。
既然魚兒已經上鉤,黃一天索性又補充說了一句極爲重要的話,他故意裝出一副神秘表情,壓低聲音對朱愛江說:
“朱局長可能不知道吧?張二江的老相好江佳欣已經被市紀委調查有一段日子了,估摸近期調查結果就要出來,按理說這女人跟張二江好了這些年,既然她犯了事張二江就半點沒牽連?”
黃一天的話就像是夜幕中的一盞明燈一下子讓朱愛江找到了光明所在,他顯然沒想到今晚跟黃一天一番談話收穫巨大,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衝黃一天連連道謝:“真是謝謝黃書記對我坦誠相告,假以時日若是有機會,朱某必定對黃書記有所回報。”
“朱局長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我今天開會坐一塊,吃飯坐一桌,這也是緣分嘛,您要是想知道張二江什麼情況儘管問我,說良心話,我對這位老領導的一些作風問題早就看不慣了,你說他堂堂一個副縣長......”
黃一天越說越“興奮”,朱愛江臉上卻露出敷衍笑容,他心說,“人人都說這個黃一天是‘官場奇才’,依我看也不過如此,這次開會之前自己特意調了位置坐在後排就是爲了跟他套近乎,包括吃飯時故意跟他坐一塊,他居然以爲是‘緣分’?狗屁緣分!”
朱愛江心裡覺的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重要信息,哪裡還有心思坐在這跟黃一天浪費時間?隨口說了幾句客套話後遂主動提出告辭。
黃一天倒是熱情,一直送他到門口還一迭聲“熱情”挽留:“朱局長,要不再坐會吧?跟您聊天可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朱愛江頭也不回:“改日吧黃書記,有空咱們再聊。”
黃一天站在11o6房間門口,看着朱愛江步履堅定頭也不回的背影心裡不禁冷笑:“再狡猾的狐狸又豈能逃過獵人的眼睛?既然你朱愛江主動送上門,那就怪不得別人將計就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到頭來到底誰利用了誰還說不定呢?”
朱愛江認爲利用了自己,那麼自己何嘗不是利用了他。
張二江要對付自己,自己就利用朱愛江和張二江去鬥。
老子可是有智慧的人,做個看戲的可比什麼演戲的好看多了。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纔是有智慧的人做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結束會議的黃一天乘坐專車返回普水,此刻正是一年中春光最美的季節,從普安市回普水縣的省級公路兩旁綠油油的田野一望無際。道路兩旁衛兵樣整齊矗立的高大楊樹下,或黃色、或白色、或紫色等各種不知名的野花競先綻放,偶爾看見一對白色帶着斑點的蝴蝶煽動翅膀在一叢野花上翩翩起舞,讓人腦子裡不由想起那古老經典名曲《梁祝》。
碧草青青花盛開,
彩蝶雙雙久徘徊。
千古傳頌生生愛,
山伯永戀祝英臺。
誰會是自己今生的祝英臺?秦佳妮心不甘情不願嫁給那個官二代日子過的還好嗎?爲什麼前世夫妻一場,今生卻擦肩而過?
一想到自己前世最最心愛的女人今生卻成了別人的枕邊人,黃一天心裡一陣難受,他忍不住長嘆一聲,“世事輪迴,唯一不變真理是——實力決定成敗!有實力的人就像是擁有了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等同於擁有了通往成功的船票!”
黃一天正一個人坐在轎車後排思緒萬千,一陣熟悉的電話鈴聲把他瞬間拉回現實,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胡云偉打來的。他輕輕摁下手機接聽鍵,裡面傳來胡云偉吊兒郎當的聲音:“兄弟,你在哪呢?”
“有事說事,找我幹嘛?”黃一天對胡云偉此時打電話干擾了清靜略有不爽,衝他不客氣問道。
胡云偉的態度倒是相當不錯,在電話裡“呵呵”笑了兩聲說:“你小子有口福了,胡老闆決定今晚親自請你喝酒。”
“不去!”胡云偉話音剛落,黃一天斬釘截鐵拒絕。
無論是前世今生,他最厭惡參加飯局,明明一杯清茶就能說明白的事情非得叫上一大幫人跑到高檔酒店弄一個大包間,烏煙瘴氣吃吃喝喝看似熱鬧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
胡云偉見黃一天拒絕,急了,在電話裡衝他喊:“你小子怎麼這麼不夠意思呢?我胡老闆怎麼說也是成功人士,很是大方一回容易嗎?喝杯酒而已,至於擺那麼大官架子嗎?你這樣高高在上不跟廣大人民羣衆打成一片可不好啊。”
“你小子少跟我在這說的天花亂墜,你要是沒事能請我喝酒?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有事說事別沒事折騰那麼多彎彎道,老子沒時間奉陪。”
胡云偉被黃一天一句話戳破了心思明顯有些尷尬,他在電話裡沒好氣道:“你說你小子怎麼就那麼多毛病呢?我今晚請了你們兩口子吃飯,你老婆都已經答應了,你愛來不來!”
黃一天一愣:“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沒結婚哪來的老婆?”
“馮佳媛不是你老婆嗎?你都跟人家在一塊住了大半年了,還裝什麼裝?你可別說你們倆從來沒在一張牀上睡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麼長時間,馮佳媛又是一如花似玉大姑娘,你要是真沒上了她,老子‘胡’字倒過來寫,但是如果你那個方面有問題的話,另當別論。”
黃一天心裡一窘,嘴上不饒人:“你當老子像你一樣跟公狗似的見女人就上呢?我說你沒事找她幹嘛呀?你吃飽了撐的!”
“你都跟她確定關係了,我反正早晚叫她一聲嫂子,我這個做弟弟的請嫂子吃頓飯怎麼了?我這叫識大體懂禮貌,不像某些人整天擺着官架子對兄弟不理不睬。”
黃一天聽了這話不覺好笑,衝着電話那頭的胡云偉譏諷道:“姓胡的,你要不要臉哪?你比我還大三個月呢怎麼就成了‘弟弟’了?還張口閉口‘嫂子’?虧你叫得出口?”
“這年頭哪有人按年齡分大小?哥哥您不是出息了嗎?當了鄉黨委書記之後輩分自然見漲,現在我叫您一聲哥哥,哪天您要是當了縣長,您這輩分還得往上升呢。”
“胡云偉你那張臉可真是比城牆還厚,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奶奶的,如此無恥,以前怎麼沒有現?”黃一天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