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生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得不承認,王雲平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所謂逐鹿逐鹿,老百姓永遠只是肥大而又沒有反抗能力的鹿,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幾千年所謂的文明,何曾不是如此,爲了反抗壓迫而奮起反抗,最後的結果只不過是重新造就了一批壓迫者,劉邦如斯,趙匡胤如斯,朱元璋如斯,縱觀歷史,可以說比比皆是,少數人掌握了多數人的命運,統治者何曾考慮過百姓的死活,所謂的公平和公正,只是強權者的交易,老百姓作爲社會最底層、最弱勢的羣體,根本不可能有發言的機會,更別說獲得公平和公正了,
想到這裡,原小生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兩個字眼:顛覆,但也只是轉瞬即逝,一閃而過,
“王書記,你說的這些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你讓我考慮考慮吧。原小生說完轉身離開,
整個一個下午,原小生都在考慮王雲平說的話,也許是越年輕進入官場,就越容易看透,對於現在這個縣長,原小生並不是特別在意,甚至可以說已經開始產生了厭煩情緒,所以對於馬威的威脅,原小生壓根沒當回事,
更何況,即便是馬威將自己和王雲平的事情告發,還有兩種可能,要麼市委按照省委的指示精神讓自己下臺,要麼對自己進行調查,最後也調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不了了之,
但是一旦自己下臺,必然會有人頂上來,繼任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就不可而知了,就算是副縣長馬文傑,恐怕也難以頂住馬威的威逼利誘,繳械投降,最終吃虧的還是條山老百姓,自己的下臺,可以說毫無意義,
再者,正如王雲平所言,自己要是因爲這麼一件狗屁事情下臺,身邊的這些人怎麼看,老百姓怎麼想,可能會真如王雲平所言,非但看不起自己,還會給自己頭上扣一個屎盆子,自己這又是何必呢,
然而,就這樣向馬威認輸,原小生實在心有不甘,
下午回到復園,劉子健等人已經全部上崗,吃過飯後,程元清就跑到原小生的住處,將情況彙報了一下,最後笑嘻嘻問道:“原縣長,你是不是覺得復園的安保工作做的不夠好,怎麼突然要加這麼多保安呢。”
昨天原小生只給程元清交代了,要給復園安排幾個人,並沒有說什麼原因,當然,領導安排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一下子安排三個人,不免讓程元清起疑,自從上次馬文傑給他說,原小生對他不滿後,他就變得更加謹小慎微了,
馬偉傑爲什麼要安排程元清任復園總經理,原小生並沒有過問,作爲常務副縣長,自己的左膀右臂,馬文傑手裡要是連一點自主權利都沒有,難免要心生怨憤,即便是上次說讓馬文傑開了程元清,也不過是一時氣憤,並沒有真讓馬文傑下不來臺的意思,
然而這個程元清的話,也的確有點太多了,
“程總,這件事情,並不是我個人的意見,而是縣委、縣政府的決定,復園作爲縣委縣政府的重要接待單位,安保問題不容半點馬虎,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入住的人員越來越複雜,你這個總經理也要提高警惕,明白嗎。”原小生不緊不慢地說着,意思就有些指責程元清工作沒有做到位了,
程元清急忙點頭道:“是是是,我一定注意。”本來對原小生就有幾分懼怕,現在更是連汗點子都冒了出來,
原小生接着道:“另外,劉子健和白紅傑是馬縣長特意從縣刑偵大隊挑過來負責復園保安工作的,他們的工作直接對縣裡負責,你就不用操心了。”
程元清應了幾聲出去了,原小生不由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大多數情況下,其實也是在玩政治手段,政治本身無所謂好壞,就像文藝一樣,是個中性的東西,只有將它跟權利聯繫在一起,便顯現出了他的巨大威力,因此而變得功利了,
蘇小軍對馬威的跟蹤,非常順利,不到一週的時間,便對馬威的情況掌握的一清二楚,馬威白天一般都在縣五套班子領導辦公室遊走,晚上住在復園1號樓808房,見面最多的就是政協主席於紅旗,
起初,原小生以爲馬威跟程元清會有什麼瓜葛,要不然不會那麼輕易就在自己的住處安裝了攝像頭,但是根據蘇小軍的跟蹤情況彙報,馬威跟程元清並不熟悉,只是偶爾在復園見面了說上幾句話,而且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程元清主動跟馬威打招呼,馬威則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架勢,似乎根本沒把這位副局級幹部放在眼裡,
既如此,馬威通過什麼手段在自己的住處安裝了攝像頭,又如何順利取走,就變得有些撲朔迷離了,
這天,原小生正在辦公室聽馬文傑彙報老城區改造的工程進展情況,蘇小軍突然打來了電話,原小生就藉故便支走了馬文傑,接起了蘇小軍的電話,
蘇小軍在電話裡的口氣有些爲難道:“原縣長,有個奇怪的現象,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給你彙報。”
原小生問道:“是關於馬威的嗎。”
蘇小軍哼唧了半天才道:“不是,是王書記的。”
原小生就沒好氣道:“我讓你跟蹤馬威,你管王書記的事兒幹什麼。”想了想,覺得蘇小軍既然把電話打過來,肯定有什麼發現,聽聽也無妨,就接着道:“好了,什麼情況,你說吧。”
蘇小軍這才道:“是這樣的,我這兩天在跟蹤馬威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總能不時碰見王書記。”
蘇小軍的意思明白了是說,王雲平和馬威出現在同一場合,原小生的警惕性一下子就提高了起來 ,問道:“你是說王書記跟馬威在一起嗎。”
蘇小軍道:“也不在一起,總是前後腳吧,比如今天早上,馬威剛從於主席的辦公室出來沒多長時間,王書記就來了,兩個人見了面,只是互相對視一眼,也不說話。”
原小生馬上問道:“後來呢。”
蘇小軍道:“後來,馬威上車回了復園,我也跟到了復園。”
王雲平跟馬威前後去找於紅旗,到底是爲了什麼,王雲平一開始的態度,就是要跟馬威妥協,但是如果自己不妥協,王雲平單方面的妥協幾乎沒有什麼意義,那麼她找於紅旗幹什麼呢,而且是馬威剛走,她就過去了,其中會有什麼隱情呢,除非……
原小生突然醒悟,急忙問道:“這幾天,除了在於政協看到過王書記跟馬威同時出現之外,還有哪兒看見他們在哪兒同時出現過。”
蘇小軍道:“大前天晚上和前天晚上在豐澤賓館門口,昨天中午和下午在條山大酒店門口,都碰到過王書記。”
原小生接着問道:“除了王書記之外,你還看到誰沒有,是不是跟今天早上的情形一樣,馬威出來之後,王書記才進去的。”
蘇小軍道:“因爲我一直在跟蹤馬威,所以也沒看見其他的人,有時候是兩個人前後腳進去,有時候是一個出來,一個進去,並不一樣,對了,在豐澤賓館門口,我好想看見馬縣長了。”
“你是說馬文傑縣長嗎,你確定。”原小生感覺事情有些不妙,
蘇小軍想了想道:“確定,我還記得馬縣長是穿一件白色短袖襯衫,一條深藍色的褲子。”
這是馬文傑標誌性的打扮,一件白色短袖,一條深藍色褲子,看上去精神而又正式,跟企業白領一樣,蘇小軍是界山鄉派出所警員,見到馬文傑的機會並不多,應該不會有錯,
掛斷蘇小軍的電話,原小生馬上打電話叫馬文傑過來,
因爲剛纔給原小生彙報了一半,馬文傑並沒有出去,原小生電話打過去,馬文傑很快又回到了原小生的辦公室,坐下來後就要繼續彙報工作,
原小生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開門見山問道:“老馬,你這兩天去過豐澤賓館嗎。”
馬文傑的臉上馬上顯出了幾分尷尬之色道:“前天晚上,馬威叫我吃飯,我就過去應酬了一下。”笑了笑,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原小生並沒有回到馬文傑的問題,而是繼續追問道:“馬威叫你過去,就是爲了吃飯嗎。”
馬文傑道:“他想幹什麼你還不知道嗎,他在你那裡找不到突破口,就想從我這兒下手,商人嘛,逐利而生。”
馬文傑做出一副很輕鬆的樣子,但是原小生能看出來,他是在故意隱瞞什麼,他的神色告訴原小生,他跟馬威見面並沒有那麼簡單,
原小生接着道:“王書記是不是也去了。”
馬文傑立即失口否認道:“沒有,王書記怎麼可能去呢,倒是於主席和申主任都在場,這兩個老傢伙,你是知道的,跟馬德成有些淵源,馬德成當年在條山任職的時候,於紅旗是古交鎮鎮長,申繼煥是臨山鎮黨委書記,那時候臨山鎮還叫城關鎮,管轄範圍比現在也小得多,後來撤鄉並鎮後,把周邊幾個小鄉鎮都並了進來,才改叫臨山鎮的,那個時候,全國上下都在搞鄉鎮企業,申繼煥年輕有爲,搞的很有特色,得到馬德成的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