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倩倩的出現,終於讓這個久懸不決的王雲利案找到了頭緒,根據章倩倩的交代,王雲利是個非常封建的男人,多年來一直想要個男孩,但是由於老婆給他生了個女兒之後,因爲難產不能再生養了,對於這個遺憾,王雲利一直耿耿於懷,
而跟章倩倩從認識到變成情婦,也多少有點荒唐,據章倩倩說,八年前,她在縣城一家歌舞廳做小姐,王雲利跟單位的幾個同事過來玩,就選了章倩倩,那天也不知道因爲什麼心煩事兒,結果就喝高,一直拉着章倩倩的手不放,非要讓章倩倩給他生個兒子,
章倩倩當時因爲也是做着逢場作戲的買賣,就哄着王雲利說,一定給王雲利生個兒子,兩個人難免就去賓館開了房,不想一夜胡鬧之後,章倩倩真的懷上了王雲利的孩子,
從醫院拿到化驗結果後,章倩倩也嚇了一跳,因爲她也擔心王雲利萬一不認賬,她就必須面臨打胎的危險,而對於一個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來說,打胎是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因爲那樣把不僅會影響到自己的收入,讓自己白白地蒙受損失,而且還會受到同行的笑話,
也許是因爲這個原因,章倩倩起初並不想告訴王雲利,想着自己悄悄做掉算了,起碼避免讓同行姐妹知道,後來思來想去,就想起了王雲利讓他生兒子的事兒,抱着試一試的態度,給王雲利打了個電話,
不想王雲利一聽說章倩倩懷了自己的孩子,馬上就樂瘋了,要求章倩倩立即停止在歌舞廳的工作,並承諾給章倩倩安排一套兩居室,按月付給章倩倩生活費,直到把孩子剩下爲止,對於飄零多年的章倩倩而言,如果像王雲利這樣的男人把自己包了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便答應了下來,
孩子生下來後,王雲利對章倩倩也一直很好,只有一個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讓章倩倩說是自己的情婦,對此章倩倩也沒有說什麼,兩個人便這樣生活了將近十年,
王雲利的老婆也知道此事,只是王雲利的老婆本來就是個農村女人,傳統思想也比較嚴重,覺得自己沒有給王雲利生下兒子,愧對王雲利,對王雲利在外面找小三的事情倒是比別人隱瞞的更結實,
這些年,王雲利用情婦章倩倩和兒子王小利的名字總共存了一百多萬,對於這些錢,章倩倩從來沒有問過來路,
直到王雲利事發之後,章倩倩纔開始反思這些錢的來路,他對專案組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希望她把這些錢退出來之後,能夠爲王雲利減刑,這也是他之所以要見原小生的目的,
當審訊章倩倩的這段視頻錄像拿給王雲利看的時候,將近兩個月不開口的王雲利,落下了第一滴眼淚,將這些年在條山乾的壞事一一進行了交代,
王雲利這些年,不僅幫陳立東收黑錢,還利用陳立東收了不少黑錢,條山開發的每塊商業房產,王雲利幾乎全部收了黑錢,受賄金額高達一千餘萬,而這部分錢,一部分用於個人揮霍,一部分給了在國外讀書的女兒,還有一部分就是存在了章倩倩和兒子王小利的名下,這也是專案組幾次對他家和辦公室進行搜查都沒有查到任何足絲馬跡的原因,當然,他那位不明事理的老婆一直庇護他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東元110年4月14日,震驚整個沂南市的縣長陳立東案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王雲利以受賄罪、綁架罪、瀆職罪等多項罪名,被條山縣人民法院判處死緩,緩期兩年執行,而因爲陳立東案牽扯到的幹部達四十餘人,農業局局長田茂才、復園大酒店總經理廉永利、財政局局長李紅旗、聶遠鎮黨委書記張治中等人均被判刑,
然而,條山的問題並沒有因爲陳立東的垮塌而徹底結束,人代會結束後,原小生順利當選爲條山縣縣長,市委書記李東權特地打來電話表示祝賀,並讓原小生儘快到市委去一趟,這讓原小生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陳立東倒下了,可樊凡還在位置上,儘管,到年底樊凡就要退下來了,可市委會不會因此而放過樊凡,還很難說,臨行前,原小生特意到樊凡的辦公室去了一趟,
一見到原小生,樊凡就顯得非常高興,主動站起來跟原小生握了握手,爽朗地笑了笑祝賀道:“原縣長,祝賀你啊。”手一直跟原小生緊緊地握在一起,直到落座後,才放開了,交叉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接着問道:“聽說你要去市裡,是不是奉李書記的召喚啊。”
原小生點了點頭道:“是啊,條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你和市委又把這麼重的擔子一下子壓在我身上,我實在感覺有些吃不消啊,正好藉此機會,跟李書記訴訴苦,看能不能在市裡給咱們條山爭取點項目資金,要不然,我這千頭萬緒,還真不知道從哪兒抓起。”
樊凡語重心長道:“你說的何曾不是呢,這些年條山的班子一直不團結,市裡即便是有什麼項目,也不願意往咱們條山放,現在你上來了,一定要扭轉一下這個局面,爭取在三到五年之間,讓條山來個大變樣,哦,對了,就拿出你在灣子鄉的那股勁兒,大幹一場,縣委和我願意做你堅實的後盾,你就放手去幹吧。”
樊凡說着哈哈笑着,在原小生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原小生點頭表示同意,卻沒有接樊凡的話茬,原小生之所以不跟樊凡繼續討論條山今後的建設問題,並不是說原小生對樊凡的說法有什麼異議,而是他覺得這個時候,樊凡應該爲自己的事情考慮一下,畢竟自己此次到市裡去見李東權書記,並不是個人的意願,市裡還一直盯着他樊凡不放,
沉默了一會之後,樊凡大概對原小生的意圖也有所領悟,雙手在一起搓了搓,臉色慢慢沉了下來道:“小生啊,陳立東的事情儘管已經處理完了,但是……給你說句實在話,我這心裡總還是不太踏實,全縣處理了那麼多幹部,這已經不光是陳立東一個人的問題了,我這個縣委書記也是責無旁貸啊,所以……我有個想法,在腦海中盤旋了很長時間,但一直沒有說出來,這次去市裡,你就給李東權書記說說,我打算提前退下來,你幫忙試着問問李書記的意思,如果李書記同意,我馬上就給市委打辭職報告。”
原小生心中冷笑了一聲,暗道:其實你早該這樣了,也免得市委動起真格的,恐怕你比陳立東的下場好不到哪兒去,嘴裡也只能寬慰道:“你這些年在條山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我想李書記是絕對不會同意你提前退下來的,再說了,我剛剛上來,還指望你今後給我撐腰呢,你就要退下來,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嘛。”
樊凡畢竟不同於陳立東,起碼政治經驗和政治敏銳性要比陳立東強的多,他也知道原小生說的都是場面上的話,目的是爲了不傷他的面子,便苦笑了一下,擺了擺手,自我調侃道:“說實在話,對我個人的工作是肯定還是批評,我也沒有多麼高的祈求,只希望我退下來後,老百姓不堵在我家門口罵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另外,有件事情,我必須給你說說,我退下來之後,市委肯定會考慮新書記的人選,這兒我要給你一個建議,條山的情況太複雜,如果從外面空投一個書記過來,肯定不行,所以,你一定要頂着,必須力薦市委就地選才。”
原小生看着樊凡,笑問道:“樊書記是不是有合適人選啊,你也知道,我來條山也就不到一年的時間,對條山的幹部情況不是特別熟悉,更何況推薦書記這麼大的事情,一旦選錯了,對我們條山今後的工作也不利啊。”
樊凡沉默了一會,重重地在大腿上拍了一下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如果讓我推薦的話,我建議你可以考慮了一下李天亮同志。”
“李天亮書記。”原小生多少有些不明白樊凡的意思,“李書記明年可是要到站了,更何況,李書記是你的老對手,你爲什麼要推薦他呢。”
樊凡苦笑道:“李天亮同志明年不是要到站了,而是如果不能再往上走一步的話,就要退到人大、政協任職了,這也是我們幹部工作的一大特色嘛,李天亮同志這麼多年來,跟我沒有什麼私交,平時關係也處理的不太好,並不是因爲別的,主要還是我的原因,這個同志年齡上雖然有點大了,但是很有工作魄力,而且爲人非常正直,這一點我想不用我多做解釋了,最關鍵一點就是,他過去一直分管政法和組織工作,對條山的複雜的幹部情況非常清楚,如果他能接我的班兒,我想對你今後的工作會有很大的幫助,當然了,市委會不會同意,還很難說,不過我能爲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這也算是樊凡給自己從政生涯中交的最後一份答卷了,話說的非常中肯,然而,剛纔樊凡一提起李天亮,原小生就不由地想起人代會召開之前的常委會上,李天亮對市委提名自己當縣長的那番批評,李天亮竟直言不諱地說市委將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提名當縣長,簡直就是在胡鬧,本身就是對條山四十八萬人民的不負責任,
從樊凡的辦公室出來,迎面正好碰到李天亮上廁所回來,原小生便主動招呼打了個招呼,
李天亮嘴撇了撇,哼了一聲,一句話也沒有說,便離開了,這又讓原小生心裡覺得極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