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素琴的電話最終還是打了過來,只不過已經完全換成了一副冷漠的口吻。
而且南素琴在電話裡,並沒有提及跟原小生分手的事情,似乎分手已經完全成了沒有必要再說的事實,只是口氣淡淡地告訴原小生,灣子鄉鄉長的事情,極有可能要泡湯了。
南素琴的這個電話多少打的有些莫名其妙,如果真要找個理由的話,那就只能說,南素琴想要通過此次電話,表示一下自己對於原小生失意的幸災樂禍。或者是告訴原小生,你灣子鄉鄉長的事情之所以會泡湯,就是她父親南振海從中作梗的結果,甚至可能是給原小生傳遞一個這樣的信息:你原小生在河灣縣,要是得罪了南家,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個“背”字。
南素琴說完之後,就把電話給掛斷了,沒有給原小生說一句多餘的話。而對於原小生此刻唯一的選擇,只能是沉默。所以從接通南素琴的電話後,說了一個“喂”字之後,直到南素琴把電話掛斷都沒有多說一個字。
後來的事實也充分證明了原小生的猜想並沒有出現多少偏差。常委會上的爭吵對於解決人事之類的問題,可以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常委會只能算是展示各自立場的一個平臺,真正的功夫在常委會之外。
在柴文山的極力斡旋之下,這場幾近焦灼的口水仗最終還是有了結論,雙方各讓一步,王雲平同意吳言朱到西王鎮任職,但並不是黨委書記,而是鎮長,黨委書記由尉南鄉黨委書記趙學東擔任。孫一民同意原小生到灣子鄉任職,但也不是任鄉長,而是分管農村安全生產工作的副鄉長,鄉長由組織部宣教科科長駱當仁擔任。
組織部宣教科科長駱當仁本來並不在鄉鎮班子調整的考慮範圍,韓雲寶也沒有提名,只是因爲此人一向默默無聞,並沒有跟任何人有任何方面的意見,年齡大概四十五歲左右,而且到灣子鄉擔任鄉長也只能算是平調,算是走了狗屎運,白撿一個便宜。
在河灣縣,誰都知道柴文山跟南振海是政治姻親,也是河灣縣地方勢力的代表人物,柴文山的意思,不能不說,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南振海的意願。那麼對於原小生的任命,或多或少,有南振海的意思。畢竟不管社會上流傳的原小生跟付穎的關係是真是假,對他南振海來說,都是一種侮辱。按他的性格,不可能就此放過原小生。
這樣一來,柴文山的陣營,便成了此次鄉鎮班子調整的最大受益者。柴文山的兒子柴新田,擔任河水鎮黨委書記,已經投靠在柴文山門下的趙學東接任了西王鎮黨委書記,算是在鄉鎮一級政府中升了一格。孫一民和王雲平不能說是兩敗俱傷,但也各有損失。
班子調整的文件出臺後,付穎就來找過原小生一次,無非是一些安慰的話,讓原小生不要泄氣,現在年齡還小,以後肯定會有很多機會。同時告訴原小生,她也馬上可能調到市裡任職,暫時還沒有決定,但有可能是市委副秘書長。
還沒有從失意的情緒中擺脫出來的原小生,又聽說付穎要到市委任副秘書長的消息,一下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開始相信,在現行的體制內,本來就只向“官二代”敞開了大門,而像他自己這種草根,只能默默地在體制裡賣命。
自己同時和付穎犯了錯誤,付穎到市委任副秘書長,而自己卻被打發到窮鄉僻壤,擔任副鄉長。天理何在?公平何在?難道自己是一時衝動,付穎就不是了嗎。難道自己政治覺悟不高,沒有顧及到縣委、縣府的聲譽,付穎就顧及到了嗎。儘管付穎也是爲了自己,自己不能因此而出賣付穎,但一升一降,這也是明明白白的事情,讓人情何以堪。
原小生不服,真的不服,但不服又能怎麼樣?王雲平最後一次跟原小生談話,是在縣委決定下來之後的第二天下午。對於這樣的結果,王雲平多少有些覺得對不起原小生的意思,但也並沒有說出來,還是以一個上位者的身份,安慰了原小生兩句,讓原小生下去之後,認真工作,爭取以突出的工作成績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對於王雲平的安慰,原小生只能報以感謝。畢竟沒有王雲平,自己在參加完青年幹訓班之後,極有可能又要回到尉南鄉,去幹自己的辦公室文員,頂多進一步,把陳永年的位置頂替了,還是整天跟劉紅梅、王海山這幫體制裡的閒人混日子,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縣一級體制。
本來已經決定了當擔任鄉長的文件下來之後,回家一趟,也讓外公給自己好好分析分析,自己的問題到底出在哪兒。然而一再的不順和仕途的坎坷,原小生就不願意回家了。他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滿身都瀰漫着失落,甚至頹廢的氣息,儘管他也知道,這種氣息很有可能因此而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但還是一時無法緩過神來。如果以這樣的姿態,回到家中,避免不了讓父母擔心,乾脆就待在辦公室上網、玩遊戲,以此派遣心中的鬱悶。
再也沒有人願意到原小生的辦公室看一眼了,甚至大家見了原小生之後都有故意迴避的意思,即便在樓道里偶爾碰上,那些人也像是見了瘟神一樣,點頭笑笑,便逃也似得溜了。就連前段時間偶爾過來坐坐的周子敏也不來。大家或許是等着給原小生送行的那一刻吧。
在極度失落中度過了將近一個禮拜之後,馬悅意外地打來了電話。自從上任這個縣長秘書之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跟馬悅聯繫過了,幾乎不知道馬悅現在是個什麼狀況,甚至在腦海中對這昔日同學的輪廓和概念都有些模糊了,他那個享受生活私人會所也不知道弄的怎麼樣。
這個時候馬悅打來電話能幹什麼呢,無非是已經知道了自己仕途落魄,來說上幾句寬心的話。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就傳來了馬悅銀鈴般的笑聲。沒等馬悅開口,原小生就已玩世不恭的口氣問道:“馬大小姐,有何指示呢?”
原小生本想着馬悅肯定會馬上說起他這次官場失意的事情,不想馬悅卻在呵呵笑道:“我說原小生同學,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你的音訊呢。我還以爲你失蹤了呢。我的會所都開張都這麼長時間了,也不見你來捧場。你也太不給面子了吧,咱們還是不是同學啊。”
馬悅本來幾句略帶着質問的話,卻讓原小生心中一陣陣的激動。馬悅的私人會所,在河灣縣雖沒辦法跟河灣大酒店比,但是因爲並不對外開放,隱蔽性非常好,能成爲會員的,在河灣縣必然是非富即貴,縣委縣府的人肯定不少,不可能不知道原小生的事情,卻並不提及,就足以說明她並沒有任何的虛情假意,而是一種真真切切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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