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孤獨還是落寞,對於原小生這樣的年輕人而言,並不是那麼容易接受,身旁空出來的位置,好像是在向衆人說明沒有一個人待見自己,又甚或是在展示自己沒有朋友圈子一樣,讓原小生的心裡多多少少感到一種人生的失敗。
這種心態,無疑是個非常危險的信號。身在體制裡的人,時刻保持昂揚的鬥志是成功的必備素質,畢竟無論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春風得意,失意在所難免,孤獨不可迴避。
原小生忽然想起第一次接受外公教導的時候,外公曾經給自己說過這麼一句話:要想在官場混,就必須能夠坐得冷板凳。自己現在不正在坐冷板凳嗎。而且這個冷板凳算不得什麼,只是一個人坐了兩個人的位置,甚至連冷板凳都算不得,自己就如此難以釋懷,以後所遇到的挫折和打擊肯定會比這個大的多,將何以處之?
想到這裡,原小生振作了一下精神,將身體輕輕地靠在椅子上,從口袋裡掏出筆和本子,在上面認真地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輕輕合上本子,目光掃視了一下主席臺上的名牌,從左往右,分別是:談成功、劉連勝、田明軒、陳子同、陳雲生。五個人中,原小生只知道黨校副校長劉連勝,主持黨校全面工作;組織部副部長陳雲生,具體負責這次培訓工作,另外三個人就不知道是何許人了。不過從名牌的排列順序也能猜出一些端倪:田明軒自然是今天的主角,應該是一位市委副書記,市委書記叫李東權,名牌上並沒有名字;陳子同估計是組織部部長,要不然不會和田明軒坐在一起。而另外一個大概也是組織部的部委委員,不是副部長,就是機關書記。辦公室主任雖然也是部位委員,但是這種開班典禮是沒有資格坐在主席臺上的。
不一會,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五個人先後走上主席臺,走在最前面的是個精瘦的中年人,大概有五十多歲的樣子,兩鬢已然斑白,卻沒有染髮,一身灰色的西裝,臉上是和藹的笑容,由於原小生坐的位置比較靠後,也看不大清楚,不過也能猜出來應該是今天的主角田明軒。田明軒邊往臺上走邊向臺下揮手致意。緊隨其後的一身深藍色西裝,也是一臉笑容,卻沒有揮手,落座後才知道是組織部部長陳子同,另外三個,自然是談成功、劉連勝和陳雲生。意外的是,會意並不是由陳雲生主持,而是由黨校副校長劉連勝主持。
五個人落座後,劉連勝伸出雙手,向臺下做了一個按壓的動作,掌聲隨之停息,隨抱着話筒,宣佈了今天開班典禮的三項議程:組織部部長陳子同宣佈省委《關於做好選撥任用好年輕幹部工作的通知》,組織部副部長陳雲生安排此次培訓工作的具體事項,市委副書記田明軒做重要講話。
原小生聽着就覺得有些意思了,發現無論是自上而下,還是自下而上,會議議程似乎都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凡是一把手參加的會議,一般是五項議程,而沒有一把手參加的會議,就變成了三項議程。三和五,幾乎成了慣例,領導講話也總是要說要強調三點,或者五點,彙報材料亦是從三個方面,或者五個方面來講一講某件事情。這是一個習慣問題,還是文化沉澱呢。真是個說不清楚的事情。
原小生想着,不由咧嘴露出了一副笑容,卻也並沒有笑出聲來。就在此時,忽然一個細弱的聲音問道:“這兒有人嗎?”
原小生的思緒一下就被打成了零星的碎片,轉臉纔看見一個身形幾乎能算的上羸弱的女孩,正站在自己的身旁,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中似乎充溢着淚水,一抹劉海在額頭前面順從地爬向耳際,白皙的脖頸,襯托出左右兩根性感的美人骨,也許是穿了一件白色衣服的原因,胸脯看上去,只顯現出兩個圓潤的小饅頭,一隻手抓在靠背之上,細長圓潤,兩條秀美的長腿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絨線褲,因爲弓腰跟原小生說話,成半蹲姿勢,通體都透着絳姝仙子的氣息。
原小生也不禁看的呆了,幾乎忘記了主席臺上組織部部長的陳子同還在一條一條地解析省委的通知。
“我可以坐這兒嗎?”女孩見原小生半天沒有反應,卻盯着自己不放,臉上就一陣潮紅,可階梯教室裡也實在沒有位置了,只好又問了一句。
原小生這才如夢初醒,道:“可以,可以。”說着往裡面讓了讓。其實本來就是相隔的兩把椅子,中間還有扶手隔着。原小生的做法,似乎有些多餘,多餘的好像是爲了表現自己唯恐玷污了聖女一樣的殷勤。
原小生頭一次在一個女孩子面前感到自己的心臟在砰砰地劇烈跳動,似乎心臟能縮小了硬從從喉嚨裡擠出來一樣。同時臉上也是一陣陣的灼熱感,甚至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擺成一個姿勢,覺得太死板了,隨便動一動,又擔心給人一種不安分的印象,讓身邊的人兒對自己心生厭惡。甚至對自己,從形象到氣質都不自信了,放佛在一剎那間,自己就變成了一個醜陋不堪,猥瑣不堪,卑劣不堪的殘次品,連再看一眼身邊的人兒都覺得是對人家的一種褻瀆。
直到陳子同講完話,把話筒往身旁的天明顯面前挪動了挪動,原小生都沒有聽進去一句,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連勝宣佈田明軒做重要講話的後,原小生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了一些,像做賊一樣,偷偷在女孩子的本子上瞄了一樣,才發現女孩面前的本子上寫着三個字的名字:田曉蓉。心中卻又是一震,同樣姓田,不會是田明軒的閨女吧?又覺得自己簡直是杞人憂天,天下姓田的人多了去了,就像自己剛開始覺得陳昊是陳雲生的兒子一樣,結果人家不是。田曉蓉估計壓根跟田明軒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又覺的這樣的女孩,無論在哪個單位一坐,領導都不會虧待了她,讓她參加幹訓班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忽又想起,現在一些肥頭大耳的頭頭腦腦,心懷叵測,猥瑣不堪的舉動,又記起剛剛陳昊給自己說的吳豔麗的情況,莫名其妙地就跟田曉蓉聯繫在了一起,心中又覺喪氣不已。或許花朵一樣的田曉蓉,早已不知道是哪位領導的胯下之物,心中頓覺厭惡,南素琴再怎麼不及,起碼也是乾淨的,神情也就自然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