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八月二十五日,大會堂。
現在很少有人知道,這地方其實可以對外出租的。價錢也不貴,一天的價格至少比釣魚臺國賓館便宜多了。
好多公司乃至個人都跑到這裡來蹭名氣,就爲了讓自己逼格看起來高一點。
蕭金浪租了帝都廳,請了不少媒體記者一起來見證歷史性的時刻。
‘聖光’的周青峰與蘇方副部長崔可夫會面,雙方當衆簽署了四架客機的意向協議。
前期和後期工作很繁雜,雙方討價還價很久,但都由蕭金浪帶隊的顧問團來搞定了。這次簽約,他還請民航方面出個處長來站臺,表明政策上支持民企加入國內航空業。
崔可夫的老態和周青峰的年輕一比較,形象差異極其醒目。雙方簽署協議後相互握手,一起面向媒體記者的鏡頭。
按照蕭金浪發的新聞通稿,‘聖光’將以易貨形式用輕工業產品換購蘇聯的客機。
通稿的標題就是‘罐頭換飛機,歸國赤子的雄心與膽略’。
反正人在江湖,臉皮就得厚點,用詞造句誇張點無所謂,有轟動效果就行。
協議簽署後,雙方還要開個新聞發佈會,回答一些現場媒體的提問。
廳內,記者們先盯着崔可夫副部長不停提問。現場的俄語翻譯來回轉述,耗時良久。
蕭金浪走到臺後靠近周青峰,彎腰低聲說道:“有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先說好的。”周青峰正坐在臺後衝着記者們的鏡頭微笑。
“你籤協議的時候,我就接到好幾個電話。
帝都,魔都不少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道南德集團出局。他們原本是這次交易的供應商,現在還想繼續給‘聖光’供貨。
等這次新聞發佈會結束更是將產生巨大的廣告效應,想找你賣貨的企業會更多。只怕你會忙不過來。”
周青峰對此笑了笑,低語道:“只要質量合格,價錢適中,我可以接受任何供應商。當然了,我要推行驗廠驗貨制度。貨不對板是不付錢的。”
國內目前剛剛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商業欺詐行爲到處都是。假冒僞劣成了潮流,‘貨到地頭死’也時常發生。
‘聖光’不得不防。
蕭金浪繼續說壞消息,“我們邀請了四川航空派人蔘加簽約儀式的。但人沒來,電話也不通。我猜只怕是出了問題。”
川航是南德聯繫的,也是這次易貨貿易中的接盤俠。他們不見飛機是不會付錢的,纔有了南德集團從中操作的空間。
‘聖光’系之前跟四川航空沒打什麼交道,雙方互信度很低。
南德集團只怕是從中作梗想噁心周青峰一把。他對此微微皺眉,低語道:“看來我們只能找聯航了。”
南德集團沒錢,搞了一套複雜的易貨貿易方式玩‘空手套白狼’。
周青峰的流動資金相當雄厚,可以承受一定的貨款壓力。他點點頭,同意了蕭金浪的提議。
發佈會上,記者們對崔可夫的提問逐漸結束,他們的目光開始盯向周青峰。
很快就有人發問道:“周總,據說‘聖光’這次的合同是從南德集團口中搶下的。您能證實一下嗎?”
啊哈哈哈......,周青峰笑了,“你是想說南德集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嗎?但一個皮包公司有什麼資格來談生意?
你可以問問蘇聯的朋友,他們爲什麼會在跟南德談了三年後,僅僅半個月就突然轉變選擇了我們?
你們應該反過來問一句,南德有沒有資格來做這筆生意?”
周青峰的言辭很鋒銳,得理不饒人。
又有記者舉手問道:“周總,據說‘聖光’還希望跟蘇方購買大修線,甚至進軍民航業,您靠什麼來做這個決定?”
“因爲我有錢,這是不是個理由?”
周青峰攤開手,笑了幾聲又嚴肅說道:“我知道你們真正想問什麼?爲什麼‘聖光’不能像‘南德’一樣只單純做貿易?
就好像我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爲什麼非要靠才華?
因爲我不甘心當個二道販子,我渴望創造,我喜歡創新,我熱愛技術。如果我只爲了錢,我何必要這麼努力?”
聽到‘靠臉吃飯’,發佈會場一片笑聲。
周青峰高大英武,陽剛雄健,非常符合當前的審美潮流,跟後世陰柔的中性妖男完全不同。他去當個演員確實能靠臉吃飯。
“我已經是億萬富豪,憑我的能力和鈔票完全可以去國外過逍遙的生活。不管走到哪裡,我都能靠錢成爲貴族。
不要覺着國外有什麼高大上,其實天底下的人都一樣。醇酒和美女,敬畏和熱誠,朋友和愛情,一切都可以花錢買到。
國內很多人想出國,我很理解他們。
在腳盆當個普通售貨員,月收入也比國內一個教授多十幾倍。
現在日元在大幅升值,一美元兌換一百二十五日元。
東京的大街上,路人可以揮舞一萬日元的鈔票呼叫出租車。等於出個門就花掉了80美元,可以兌換差不多四百塊軟妹幣。
有多少國內的博士碩士跑到美國,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華人餐廳洗碗?因爲當個洗碗工就可以住得起大房子,衣食住行都便宜。
如果我的月收入還不到一百塊,我也想移民去過好日子。哪怕偷渡都要去,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去,因爲沒誰願意過窮日子。
站在歷史的十字路口,我很理解困苦者的無力和茫然。但這個世界歷來是弱肉強食,祈求勝利者施捨點殘羹冷炙是行不通的。
我更認爲自己肩負着一種責任。
如果有人想出國又有才華,大可以來‘聖光’應聘。只要在‘聖光’工作出色,一定有機會出國。
我的集團花大價錢聘用國外人才,也同樣會花大價錢送國內的人才出去深造。不要以爲這不可能,對於我來說,人才交流是值得花錢去做的事。
當國人羨慕西方發達國家以至自我否定和自覺形穢,我覺着自己應該站出來去趟一條走向富強的路,告訴他們要如何努力過上同樣的生活。
憑什麼有人會覺着只有國外那套才能成功?我就不服!
我會清除這條路上的任何阻礙,填平遇到的每一個坑窪,拉直所有彎道斜道,堵住所有死路邪路。
我堅信自己一定會成功。”
話音繞樑,帝都廳裡的記者們卻變得極爲安靜——這年輕人野心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