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風穿過殿堂大門,刮出呼呼的聲響。
小鮑威爾身穿灰甲站在殿堂門口,渾身上下都結滿冰凌。他在低溫中卻不感到寒冷,更不會覺着自己怪怪的,反而覺着冷颼颼的很舒服。
殿堂正中豎立着寒冬女神歐呂爾的塑像。那是個有着晶瑩長髮,由冰雪構成的凌厲少女。她揮舞着一柄鋒利的冰封戰斧,以跳躍姿勢衝向大地。
在寒冬女神的四周,萬物封凍。雖然它只有弱等神力,卻是北地的守護神,也是菲爾斯家族的信仰對象。只不過歐呂爾的脾氣可不太好......
“女神是冷酷的,我們必須對它報以極大的敬畏。在寒風中,愛情,情操,榮耀都極爲可笑。只有親近寒冷的人,才能在女神的輕笑中獲得恩賜。”
神像前站在個佝僂的老者,他原本高大的體格已經老態畢現,此刻就猶如寒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倒下。可他的聲音卻極其冷冽,隨風傳向四方。
小鮑威爾聽着老者的教誨,以極其謙卑的姿態躬身彎腰。在他身前還有不少人,大家正手握寒冰,默默祈禱。寒冰越是凍的他們刺骨生疼,他們越是不能鬆手。
握冰的人中包括當下女妖堡的實際掌控者路易.菲爾斯。正是他領頭帶着城主衛隊來到神殿,向統治北地的寒冬女神獻上自己最極致的虔誠。
神像前的是老菲爾斯,一個統治北地十多年,正走向人生末路的強者。小鮑威爾站在人羣后頭,小心的擡頭望了幾眼。老者銳利的目光迅速鎖定了他,投射寒光。
小鮑威爾連忙低頭,也握着一塊寒冰向女神祈禱,意圖得到神靈的青睞。他此刻已經背離了正義之神提爾的信仰,改爲投向寒冬的懷抱。
改信的那一刻,小鮑威爾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歐呂爾的教義冷酷而致命,沒有任何默默溫情,不受任何道德束縛,只講極致的利益。這非常適合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當寒風環繞自己,小鮑威爾覺着自己感受到真正的力量。正是這份力量讓他重獲自信,心甘情願要爲菲爾斯家族賣命。
握持的寒冰大過手掌,必須靠體溫將其化作雪水。城主衛隊中很快有人堅持不住,刺骨嚴寒令人瑟瑟發抖。站在神像下的老菲爾斯便會一揮手,將此人逐出神殿。
小鮑威爾咬牙硬挺,抱着讓手臂凍僵凍壞的念頭一直堅持。可寒冬女神的心腸從來沒有同情之心,無法通過考驗而不放棄的人是真的會被凍的失去肢體,乃至生命。
堅持好半天,小鮑威爾手中的寒冰也沒有融化的跡象,依舊是又冷又硬。倒是他的手掌因爲低溫而變得黑紫,仿若僵死的屍體。這等狀況讓他大感不妙。
握持寒冰是一項考驗,通不過就無法獲得晉升。這個機會一旦失去......
一支手掌拍在小鮑威爾肩膀。暖流入體,小鮑威爾握冰的手掌恢復知覺,瞬間感到皮膚和骨肉都傳來劇烈的刺痛。他回頭望了眼,是巫師團的班克大師。
北地最強巫師,女妖堡守護,真正智者,花白頭髮的班克大師有着一連串高大上的頭銜。他精通預言系奧術,號稱‘有一雙看穿事物本質的雙眼’。
小鮑威爾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這位巫師團的團長看上,更不明白對方爲什麼青睞自己,還勸自己改信歐呂爾。不過現在看來,班克對他很不錯。
班克給與的暖流爲小鮑威爾莫大幫助,他的手開始發熱,冰塊很快融化變成水液。當整個考驗通過,他感覺神像的雙眼轉目盯了自己一眼,他的血瞬間變冷。
寒冬的力量貫徹全身。
冰封騎士,歐呂爾教會中的特有職業,冷血的殺戮者,冰冷和寒風的散佈者,‘擁抱冰霜’之人。
今天這場考驗正是要從城主衛隊中挑選精英,組建‘女妖’騎士團。參加考驗的有兩百多人,能通過考驗的還不到五十。
能加入‘女妖’騎士團的人將得到菲爾斯家族的資助,將擁有更大更好的領地,更多的奴隸和僕人,所有武器裝備都將統一發放,不再需要個人自備。
最重要的是每個騎士團的成員將獲得和巫師團成員同等的地位。這對於一貫被嘲諷爲‘只有肌肉沒腦子’的武夫而言,便是巨大的地位提升。
獲得晉升後,小鮑威爾想向班克大師致謝。他很清楚若是沒有對方的幫助,自己絕無可能加入騎士團。可當他環視四顧,卻發現班克早已不見蹤影,連同老菲爾斯也不知去向。
“鮑威爾。”一聲呼喚從側後傳來。路易.菲爾斯帶着冷漠高傲的臉龐緩步靠近。他現在還不是女妖堡的城主,卻已經代理城主事務,也是新成立騎士團的團長。
能被這位大人物呼喊,小鮑威爾感到受寵若驚。他連忙側身站立,低頭應道:“閣下,您有何吩咐?”
路易.菲爾斯打量了幾眼,依舊板着個臉,冷冰冰的說道:“你家族的事,我聽過彙報了。”
小鮑威爾的腦袋更低,心頭不安。對於家族慘劇,他沒說實話。這是很容易被‘偵測謊言’術法識破的。這也是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還被班克大師善待的原因。
預言系巫師最擅長識別真僞。
這些上位者其實根本沒必要搭理一個落魄的騎士子弟。小鮑威爾很大可能是變成一個流浪的冒險者,在北地各處晃盪尋找機遇,過着流浪孤苦的生活。
可班克大師給了小鮑威爾機會,推薦他繼承鮑威爾家族的騎士爵位,還幫他加入了‘女妖’騎士團。現在掌控全城的路易.菲爾斯也主動找他,更是讓他又驚又喜。
小鮑威爾還想擠出幾滴眼淚表示自己的傷心難過,但路易.菲爾斯卻揮手喝道:“對於你家族的事,就此終結吧。跟我談談那個維克多.雨果,聽說你跟他很熟。”
維克多.雨果?小鮑威爾真不知該如何談起。他確實比一般人更熟悉那個黑森林裡的崛起者。可要說很熟,還真談不上。只是路易.菲爾斯問起,他不得不回答。
兩人一前一後,帶着隨從走出神殿。小鮑威爾跟在一旁,從自己加入討伐隊去和諧村講起,一直到他敗退回家族主村。只是當談到周青峰突然打上門來......
“維克多.雨果爲什麼要去找你們家族的麻煩?”路易.菲爾斯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小鮑威爾頓時支吾,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要談自己‘父親’其實是個邪魔後裔?
路易.菲爾斯卻沒等回答,又問道:“我派人去過你們的家族領地,找到些倖存的村民。根據他們的描述和你說的可不一樣。”
小鮑威爾更是驚恐,深恨自己爲毛沒等周青峰離開村子後殺個回馬槍,把那些該死的村民通通屠光。這下他完全說不出話來,好像嘴裡堵了大便。
路易.菲爾斯還是沒等小鮑威爾的任何解釋,繼續冷冰冰的說道:“我最近收到一些線索,你口中的邪魔維克多.雨果就在我們女妖堡。”
小鮑威爾變得冷汗淋漓,仿若大難臨頭。
路易.菲爾斯卻很滿意他這幅模樣,伸手拍拍其肩膀,說道:“你只需知道,我對你很瞭解。但只要你對我有足夠的忠誠,我不在意你的過去。”
“是,是,我絕對忠誠。”小鮑威爾肩頭下壓,誠惶誠恐彷彿揹負千斤巨石,“我一定爲閣下效死。”
“很好。”路易.菲爾斯嘴角上翹,再次拍拍小鮑威爾的肩膀,“我需要你來對付維克多.雨果。”